“我听说男孩子会喜欢这些东西的。”
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莎莉安娜面不改色地陈述道。
在遇见这个居住在废墟中的男孩之前，女孩从未在皇宫中，看到过相同年龄的血族男孩，所以她只能根据某些血族大叔的嗜好，来挑选送给男孩子的礼物。
“呃，莎莉恐怕是对男孩子有什么误解……”
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男孩干咳了几声。
从年龄而言他比莎莉年长一些，自然也懂得那些大人的事情。
“难道是我送错礼物了么？”
女孩心情低落地说：“只是因为我喜欢读书，所以就想当然地认为奥利弗也喜欢书，把自己的兴趣强加在了你的头上……”
“没有这回事！”
看着银发女孩逐渐黯淡的脸色，男孩立刻改变了措辞，用夸张的表情从地上拾起了另一册书本，装模作样地阅读起来，“只要是莎莉亲手送过来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礼物，我都感到很高兴！”
“那样就好了。”
莎莉将脑袋凑近了些，弯腰看向男孩手捧的书籍封面。
“原来这种类型的书，才更加符合奥利弗的口味，真是出乎意料。”
奥利弗微微一愣，随后猛地将书籍翻转过来，那标题的几行大字在烛光的照耀下，清晰无比地映入视野。
《兄妹骑士的禁断之恋——第二部曲：熊熊燃烧的妹控之魂》。
“呜哇！”
在莎莉安娜笑嘻嘻的目光中，男孩猛地从板凳上摔了下来，书本脱手坠地，巧之又巧地翻到了插图的那一页，将身穿骑士铠甲的兄妹两人，相互接吻的画面展露无遗。
“好奇怪哦。”
无视了奥利弗的慌乱表情，女孩若无其事地拾起书本，打量着精美的插画道：“不管是人族的、还是血族的情侣们，都喜欢相互接吻，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位血族的学者能够指出，这究竟为何会成为爱意的表达方式。”
“呃，因为血族的起源也是人类的一支？”
男孩按揉着疼痛的额头道。
“这样确实可以解释，”莎莉安娜随手翻了几页道，“血族和人类在情感上是共通的，所以人类创作的这些小说，我们也能够轻松地阅读，理解其中的内涵。相反那些兽人就完全不行，它们满脑子都是异性的体臭，甚至还有无法控制繁殖欲望的**期。”
奥利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很难想象，这些深奥无比的知识，竟会从一个年龄比他还小的血族女孩口中道出。
“我是不太明白这些啦……”
“奥利弗不明白也没关系。”
莎莉安娜的嘴角翘起，啪的一声将书本合上，随后放在了摇摇欲坠的木桌上，“不过自从家族被人类毁灭之后，你一直孤单地藏身在这里，身边也没有任何的亲人可以依靠吧？”
“嗯。”
男孩点了点头，脑海中的血淋淋的回忆，让他的眼眶有些酸涩。
“那么，我们就像人类那样，来成为相互的兄妹。”
捧起了奥利弗的脸颊，在对方诧异的神情中，银发女孩清了清嗓子，用从未用过的柔和声音说：“没错，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哥哥了，奥利弗兄长。”
“你是认真的吗？”
男孩胆怯道：“从身份上来看，你是纯血种最尊贵的公主，而我只不过是家族被毁灭之后，连姓氏都不复具备的普通血族而已。”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查过族谱了唷！”
莎莉安娜不屑地翘起靴子，踩在桌面上，表现出藐视一切的刁蛮模样，“你的父亲是我二舅的表哥的堂妹的丈夫的三舅，所以从这点来看我们肯定是有点血缘关系的，更何况即使家族被毁灭了，奥利弗仍然是纯血种的一员。”
“真的？”
男孩擦掉了眼泪。
“血族公主所说的话，难不成还有假的么？”
银发女孩俯视着奥利弗的脸庞，略显鄙夷地说道，“另外你已经成为我的哥哥了，所以绝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只要奥利弗学会了兄长的样子，我就会破例向父王申请，让你居住到皇宫中，并且赐予独特的姓氏。”
“莎莉……”
听完这一番话后，男孩却又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他无法控制地扑向了银发女孩的身体，在她怀中大哭了起来。
而这一回，莎莉安娜的表情也明显软化下来，因为她想起了那些，曾经在这个男孩身上发生过的惨痛无比的遭遇。
“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奥利弗兄长。”
褪去了刁蛮任性的面具之后，银发女孩平静地抚摸着男孩的脑袋，帮他将长时间未加梳理的发丝捋顺，任凭男孩在自己的怀中，宣泄着孤独与无助的泪水。
“所以请叫我一声妹妹，好么？”
怀中的男孩抬起头来，用带着哭腔的稚嫩口吻哽咽道：“莎莉……妹妹。”
梦境变得浅显了一些。
杨雨忽然发觉自己的视野又变高了，时间也收回到了现在，而她自己却不知何时，被某个陌生的男人抱在了怀中。那个男人有着和梦境中，银发男孩的相似的五官，可是他的身体与当时奥利弗的羸弱截然不同，甚至比她还要高好几个头。
“已经没事了，莎莉。”
身披黑色斗篷的银发男人说。
这是个无比陌生的男人，并且梦境中的奥利弗，也不是杨雨本人的记忆，两人可谓是素未谋面，她更不明白对方为何要称呼自己为“妹妹”。
分明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纯血种罢了，哪里来的哥哥。
然而当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杨雨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双唇下意识地张开道：
“奥利弗、兄长。”
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称呼，可是银发少女却感到自己内心快要被撕裂般，仿佛某些隐藏的记忆在不断翻滚，向占据了这个身躯的她怒吼着。
※※※
然后，梦境就戛然而止了。
杨雨从窗前坐起，透过纱帘的夕阳不知何时换成了月光。
昏迷过去之前，她应该还在教堂的后院中，前半段感觉就像是做了非常不好的噩梦，但是后半段却变成了某些似曾相识的温暖回忆。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不省人事的她被别人发现以后，搬到修女寝室的床铺上来了吧。
她用指尖拂过脸颊，指尖便被濡湿了。
当杨雨困惑地向侧旁的镜子看去时，恍然惊觉，镜中银发少女的双颊早已挂满了泪水，折射出晶莹的光泽，然而她的眼神无比迷茫，仿佛忘却了许多重要的事物。
“奥利……弗。”
唯独记住的，大约也只有这个意义不明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