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笼罩住秋末的克洛索丝。
这座屹立在沙漠西部边缘的贸易城市，受到大陆季风的影响，气温也变得凉爽起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三名少女换下了身上的修女袍，重新拾起旅行者的装束。
当走到大教堂门前的时候，杨雨暮然回首。
不知不觉居住了一个多月，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它那年久失修的建筑风格，银发少女竟感到有些不舍。
自从与多萝西修女相识开始，两人之间闹过不少的摩擦，但最终还是在露易兹的努力下，双方达成了共识。而现在她的丈夫拉斯普廷完全痊愈了，老修女更是将圣女当作恩人来对待，爱屋及乌地关照着杨雨与黑猫。
直到圣殿骑士离开克洛索丝市，多萝西都没有泄露过她们的真实身份。
“真的不打算再多住一会么？”
老修女拄着拐杖来到门前，身旁则是换上了神袍的拉斯普廷。
经过持续两周的康复训练，黑发男人已经能够适应地表的阳光，并且处理一些简单的神职工作，可以说完全是个普通人了。不过两人的外貌年龄相差太远，为了避免引起信徒们的误会，多萝西谎称拉斯普廷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
虽然拉斯普廷在三十年前，便已被教会上层认定死亡。
但是在外人面前，这对跨越了时代的夫妻不会有过于亲昵的行为，防止遭到怀疑，毕竟无论奇迹有没有发生，蓄养血族都是罪大恶极的行为。
所以，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教堂底下吧。
“不用了。”
将目光从这对夫妻身上收回，杨雨行了一个简单的教礼，“多萝西修女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非常乐意继续居住下去。可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诱拐圣女的犯人，是遭到教会上层通缉的吸血鬼，难免不在将来的某天被圣殿骑士发现踪迹。”
“这段时间感谢您的照顾。”
盲眼圣女微微弯腰，却被拉斯普廷阻止下来。
“真要说感激的话，也是我们才对。”
黑发男人的神情变得温和，“圣女殿下不仅没有被我的外貌所吓到，反而愿意帮助我这个堕化已久的人类，付出您珍贵的魔力，创造了让我们夫妻二人重逢的奇迹，这是我穷尽一生也不足以回报的。”
“没错。”
老妇人颤抖地握住了露易兹的手掌，用渴求般地目光说道：“不论何时何地，你都可以向我们提出要求，这是老身唯一能够报答的事情了。”
对此，盲眼圣女笑而不语，只是示意向了身旁的杨雨。
“杨雨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
拉斯普廷立刻领悟过来。
“没问题，只要这是圣女殿下的意见的话。”
“既然如此，我有个很简单的请求。”
等到两人的交谈结束，银发少女缓慢地举起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将那句积蓄已久的话语说出：“请问能资助我们点钱吗？身上的旅费好像还是有些不太够诶。”
由于建造在罗兰德联合国的控制区内，克洛索丝教堂年久失修。
教会上层很少下发过工资，宗教信仰并不被当地人重视过，甚至经常出现被其他教派诋毁的现象，这就导致多萝西老太婆的腰包并不宽裕。
但杨雨提及这个要求并非强人所难。
“我知道你们没有足够的钱财。”
注视着面面相觑的两人，银发少女尴尬地挠了挠头道，“因此我只是想要克洛索丝地下的圣晶石罢了，这种是市面上很少见的东西，经常作为魔导媒介和炼金术的材料，肯定能够售出可观的价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正好。”
多萝西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克洛索丝教堂直接出售大量圣晶石，只会导致教会上层对我产生怀疑，转借由身份不明的你们来出售的话，也能减少暴露的可能性。”
杨雨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邪恶。
她此前在莎莉安娜的藏书上看到过，圣晶石对于人类来说是无比贵重的炼金原料，按照百年前的市价来算，当时的一块圣晶石可以换取整整一箱金币。
从穷鬼暴富成富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啊呸，才不是富婆呢！
这只是为了寻找其他血族同胞的下落，以及治疗露易兹双眼的旅行费用。虽说前一个目标可能已经失败了，因为如今世上的纯血种，只剩下了占据着莎莉安娜身体的她。
“不是的，不止你一个。”
似曾相识的女性声音忽地从耳边响起，把银发少女吓了一跳。
然而当她回过头去时，却发现身边除了黑猫与露易兹以外，再没有别的人。
“是幻听么？”
“怎么了，莎莉喵喵？”
黑猫好奇地跳上了杨雨的肩头，试图用猫爪玩弄她的柔软发丝，然而却被后者掐住腋下高高举起，犹如毛绒玩具般晃来晃去。
“多萝西修女，今后也会一直居住在这座教堂中么？”
无视了黑猫的挣扎反抗，银发少女询问老妇人道。
“也许吧。”
多萝西说：“我已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三十年，拉斯普廷也是，如今的我腿脚不便，无法适应长途跋涉。克洛索丝教堂常年不被教会上层重视，脱离了它的势力范围，所以对于我们二人来说，这里便是最好的住所。”
“和真正意义上的年轻人不同，旅行已经不再适合我们了。”
抚摸着老修女的苍白长发，拉斯普廷百感交集道：“克洛索丝大教堂远离战争和宗教纠纷，既然安逸祥和的生活是我妻子需要的，那我就会在此地陪伴着她。但是请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回到这座城市，你们都将是我们夫妻的恩人。”
聆听着黑发男人的言语，杨雨欣慰地微笑。
“既然如此，那么。”
少女将身后的兜帽拉上，遮盖住那头醒目的银色长发，以及血红瞳孔，“就期待我们有朝一日能够重逢吧！”
久违的沙漠之风扑面而来，熟悉的干燥气息让她想起了曾经在木屋中的隐居生活，那道笨手笨脚地制作药剂，绘制地图的孤独身影。
但现在与那时候不同了。
银发少女的身边跟随着一只黑猫，和一位盲眼的圣女，以及那些愿意相信着她，并没有因为血族身份而排斥她的人类。
“杨雨小姐，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哪呢？”
“额这个，我还没想好……”
“愚蠢的王妃。”
“哼哼，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呜喵！呜喵喵喵？”
对于此时的银发少女来说，这只是一段有始无终的旅途的起始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