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是啊。有点多。”我来回看了看四周躁动的人群，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这怎么还不走啊，会长都发完言了......”
叶晓指了指台上完全不知道从哪忽然冒出来的西装革履的老头，嘴角抽了抽。“说得好像她是职位最大的一样。压轴的肯定是这玩意啊。”
暂时忽略掉她用的这个极其不礼貌的词汇，我倒是不小心把校长这回事给忘记了。按理来说，这个职位确实是每个学校开学典礼时压轴发言的——就跟自我介绍一样，这大概也是教育界中什么不成文的规矩。类似于日常生活里‘掉了三秒之内的食物捡起来还可以吃’，‘家族聚会要老人先动筷子’或者‘和女生的第一次约会不要去火锅店’之类的，虽然没有任何书籍文件记载，但是约定俗成。
说起约定俗成，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特别想找到一本记载了这种规矩的书仔细看看，顺便当面问问编下这些规矩的人是什么初衷.....这种想法也并非是对于规矩本身的叛逆，而是对信息不对等的一种出于本能性的疑惑。
就拿和女生初次约会不去火锅店这一点来说。纵横情场的花花公子们肯定深谙此道，在定下约会地点的时候就把火锅店排除在外。但对于初次恋爱的那些男生来说，他们并不知道为何跟女生约会就不能去火锅店，往往也不会有人跟他清楚明白地解释其中的原因——在这种情况下，当他们从各种渠道知道其中蕴藏着的道理的时候，往往第一次约会已经结束。既然他们是在经历了失败的情况下才从朋友或者其他地方得知的，那这首次的失败也就具有了极大程度上的不可避免性，作为男生来说，只能默默记住这次惨痛的教训，而在下一次的约会中表现的像个懂规矩的人——
这就是问题所在。新人一定会遭受的失败次次延续下去，而老人们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提前告知，只是一味地经历旁观-任由他们失败-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告诉他人生道理的这么一个过程，那么这个失败就永远不能避免。
校长压轴发言也好，自我介绍的原因也好，第一次约会不能去火锅店也好......为何就不能清楚明白地解释清楚呢？混混沌沌不追根究底的人的确大有人在，但这个世界上也总会有锲而不舍追问原因的人啊。对于这些人而言，这种约定俗成——而且是大多数人都不太清楚原因的约定俗成——难道不是一种极其不公平的表现吗？
可以避免的内部缺陷不被避免，而毫无意义的表面程序得以继续。用富有中二气息的话来说，这就是这个无聊的世界。
回到表面程序上来，这应该是我们和校长的首次见面，出于好奇心而看向台上也就成为了一件有充分理由的举动。
和我们那个特立独行的班主任不同，这个校长倒是没有给我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每个国家似乎都有一个这样的城市，每个城市似乎都有一个这样的学校，而每个学校似乎都有一个这样的校长——就是这样大众化的，毫无特点的，容易受人遗忘的感觉。
其实仔细观察，这个校长的外表并非那么平庸而大众化：典型的国字脸，略微内凹。额头饱满而下巴方正，但并不给人国字脸通常的那种威严感，大概是得益于他那轻微下垂的眼角和如猫般的弯着的嘴唇。
体型中规中矩，身高也中规中矩。声音和形象不符，有种尖尖细细的感觉。发言也是稀疏平常，给人一种‘从哪个高中的开学典礼都能听见这样的稿子’的错觉——就是这样一个像是在模块化生产的过程中出了一些小问题的中老年干部。不会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也不至于让人忘记。
叶晓比我还要讨厌这种程序化的事情。在喝完那杯远比一般尺寸要大的奶茶之后，对这个地方就显得兴趣缺缺了起来，以至于我在低头思考那些毫无实际意义的问题的时候，胳膊侧面一直经受着不疼不痒的轻捏......虽然很想转过头去问问她到底什么意思，但考虑到如果我不理她她就会因无聊而停止这一点，我还是选择默默承受，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手机忽然震动，低头查看，是一条来自于洛月寒的短信：‘记得刚才电梯外面那个女生么。’
怎么可能忘记——虽然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但我的回复还是比较违心：‘记得。怎么了？’
‘江映月刚跟我说，她就是新任的图书委员。不上课，全职的。’
我愣了愣，飞快地打字：‘不上课？’
‘不是这一点的话我也不会因为这点事给你发短信。学校要扩建一个大学，资格已经审批下来了，在蒹葭区那边，不算特别偏，大概三年内就能建好。原则上来说，本校学生是有特招或者减分的权利的。这也是她跟江映月现在不上课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