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吃了吗？”
随着开门声，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朝着坐在餐桌上的小可爱招了招手，回身把外套放在了衣架上，这才开口说道：“我在基地吃了回来的，说好了接小梦去我那玩。”
“这样啊。你的部队什么时候又要走？我看电视里说，现在前面的情况很严重，北方联邦的一个大区又被攻破了，你们会不会支援？”
女人座位背对着门口，一边问一边给坐在对面的女孩盛了碗汤。她望着女孩突然加快的扒饭速度，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这个属于军事机密。不过就算有人去，也不会是我了。我这次休假时间比较长，打算花时间陪陪小梦。”
男人一面说，一面朝女孩眨了眨眼。
“妈妈我吃饱了！”
“坐下！把嘴里的吃干净再站起来。”
“唔……咳咳……”
“叫你吃慢点，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你还笑！就是你把小梦教坏的，整日跟着部队乱跑！好不容易休个假，在家里多待几天不好吗？”
男人还在笑着女儿的吃相，没想到一转矛头就到了自己这里，马上耷拉着脑袋，继续给小可爱使眼色。
“我吃好了！妈妈我和爸爸出去玩啦！”
“把外套穿上，不要玩太野了，不要乱动你爸爸办公室的东西……”
“我知道啦！”
女孩迅速地披上外套，搭上一条和外套一样鲜红的围巾，米白色的头发被印的像雪一样，让女人一下子忘了还有什么话没唠叨，只看着她牵了自己男人的手，一蹦一跳地又出了门。
半晌，她挽了挽额角的头发，收拾了两下碗，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就是像坏了她爹。”
门外，女孩坐在副驾驶位，男人确认了几遍她的安全带，便一踩油门驶出了车库。
黑色的车飞驰在路上，外面的雪花已经飘飘洒洒地落下，路边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好不容易见到一辆车，冲出来想伸手去拦，看到那黑印的军区牌照后，又全都像烫了手似得蜷缩回角落里。原本还算充足的物资，在秋天被虫族截断了两条国道后，连军区内的人都只能领取到勉强够度日的数目，可以知道的是，撑不过冬天的，绝对不止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爸爸，今天地下室的保安在不在？”
“你觉得呢？”
男人总是在反问着，让她自己思考。
“我觉得周三的话，他们肯定不在。西边的白色教堂周三每次都会征人干活，而且，老爸你来接我了。”
女孩有些得意地说道，紧接着有些激动地靠在了座椅上，“所以，今天我们又可以用模拟指挥器了！”
“我看后半句才是最主要的吧。”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小梦，我带你进模拟室的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妈妈，否则的话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爸爸的零花钱会被扣掉吗？”
“嗯……比这个还严重，可能你的零花钱也会被扣掉。总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女孩虽然在和父亲开玩笑，但是还是明白其中的厉害，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小梦真乖。”
车没多久便出了边区，驶向禁严的小道，在一个隧道前停了下来。隧道前的士兵见到男人和坐在车上的“红太阳”，只是接过证件象征性地看了看，便面带微笑地敬礼，让他们通过了。
隧道一路驶向地下，进入的便是东南联邦前线二十二军区基地，女孩来过无数次，已经能在下车后熟练地找到单人乘坐的小机器人，和父亲一起向无人的底层走去。
基地的底下几层没有电梯，道路错综复杂，男人一边和女孩走着，一边问道：“上次给你看的案例，都看熟了么？等下就要考试了，如果分数不能让我满意，我是要给你布置作业的。”
“哼，不过是区区破城战而已。而且这个模拟机的机制我都摸透了，玩不出什么花样，我肯定能将伤亡拉到最小。”
女孩嘴上说着狠话，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顾着具体的步骤。
每一步，每一个可能的分支，计算机无法量化的单位和节点，在十一岁女孩的脑中飞速运转，大量消耗着能量。这种程度的预热，并不是普通的训练可以达到的，而正是这种反人类般的天赋，才是人体能够接入指挥系统的关键。
底层的模拟室，是个满是灰尘的房间，这儿是指挥系统比现在军队在使用的还要落后几个版本，但是用来给一个孩子训练，在旁人看来可能还是有些暴殄天物。随着被隐藏着的复杂机器启动，整个房间布满了白色的光芒。
女孩站在房间中央，感受着四周的白光，看着那个对她的身体来说还有些过于宽大的座位，忍不住地加快了呼吸——从四五年前第一次看到初代机，到两年前第一次做模拟训练，又到至今每一次摸到指挥座，她都会忍不住地颤抖，就像是灵魂得到吻合一般激动。
男人替她调整好座位，神情格外庄重，手捧着一个红色的贝雷帽，朝女孩说道：“指挥官阁下，请。”
那是个定制的帽子，上面没有军徽，没有军区名，更没来得及挂满奖绶，充满了玩具般的孩子气。
女孩端正地立正，仪式性地拍打了一下帽檐的灰尘，然后双手将它戴在头上，一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慢慢地在座位上坐下。
“系统已连接…”
“战场已连接…”
“地图载入完毕…”
一声声机械音在耳边响起，原本属于自己五官和肢体的神经，全部和机器相连，以曼妙的方式交换着信息，以无法企及的效率开始支配一切。
这一刻起，她是指挥官阁下！
宽阔的战场，喧嚣的战士，敌人的城墙，每一发火炮，每一颗弹药——只要希望，就能在她脑中得到所有的反响。
“B1推进，设置调配，A1火炮，等待，K区L区推进……”
从机器中反馈回来的激烈战场相比，女孩下达的每一个命令都冷静到了极致。不管是自己的士兵成群倒下，还是敌人的阵地被冲锋攻破。对于她来说，这一切必须以超过计算机的准确性执行，然后反映到最后的结果上。
这是一场充满硝烟的游戏，而指挥官，是唯一的玩家！
八个小时后，在指挥官座位边的生命支持系统为女孩注射不知第多少次能量液后，战斗结束了。原本如铁索般一道道横截的敌方防线只剩下无数死尸，而防线后的城区，也被完全占领。
“我原本以为按照设置的兵力，你一定会输的。”
女孩摘下吸附在自己脑部的机械接头，伸手擦了擦汗水，看上去体力确实透支得厉害，但是她还是努力露出了一个微笑，并为自己的胜利心跳不止。
“我会赢的，只要有机会，我就会赢。因为我是大指挥官。”
男人替她摘下帽子，满是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爸爸，按照这次战斗的评级，我应该拿到一个银色奖绶……”
女孩指着她那光秃秃的指挥官帽，小声地嘟噜着，慢慢地趴在了男人身上，闭上了眼睛。
“改天再帮你挂上去吧，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指挥官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