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房间里，啪地一声，一团东西摔在我面前。我用前爪扒开黑色的袋子，露出一团鲜肉。我将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带着鲜血的味道的猪肉。
将猪肉扔给我的人，就站在我面前。他微笑着弯下腰，轻轻抚摸着我的头，顺着头部扫过背脊，我舒服地低吟了一声。
“吃吧。吃吧，乖乖。”
我从袋子里叼出猪肉，上颚和下颚重复运动地啃咬着。其实我并不喜欢吃生猪肉，这并不比牛奶饼干好吃，但只要是华的命令，我便愿意吃。
他看着我勉为其难的动作，说道：“吃厌了猪肉吗？……看来没办法了。”
他看着我啃着猪肉，起身来到窗边，拉开窗帘，一丝阴郁的阳光溜了进来。华一脸严肃地看着窗外，沉思着什么。我顺着缝隙看去，只见到一树的萧瑟。
到底是什么让他失去了笑容呢？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玩耍呢？我依旧记得我和华在小巷中前后追逐嬉戏，四处回荡着他的笑声和我的呼唤声的时光。现在我只能藏在破旧的屋子里，等待每天华前来给与自己不足半小时的共处。
华在窗边呆了许久，饿了一天的我在风卷残云般撕咬着猪肉，通常在我进食的时候，华都不会看着我，是因为不想看到我吃得满脸鲜血的野蛮模样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便食欲全无。与华看我的眼光相比，荤臭的猪肉什么都不是。我囫囵吞枣地吃下剩余的猪肉。牙齿比之前锋利了许多，吃起肉来也不像之前一样难以消化了。吃完后，我用左爪抹了抹脸颊，感受到滑腻的鲜血的触感。
我唤了几声，华转过身。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抱着我，秋衣阻挡不住他的体温。我打算亲亲他的脸，被他躲开了。
“不行哦。”他用温柔却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我疑惑地看着他，用不着开口他便知道我的心思，解释道：“我待会还要见同学，你把猪肉味舔在我脸上，我会很苦恼的。”
无论他说些什么，对我都是没有区别的，我只知道他拒绝了我。我有些沮丧地低着头。
他就这么抱着我，轻抚着我的脊背，看着窗外的阳光渐渐暗淡下去。
“我要走了，小丁。”他说道，放下怀中的我。“下次我带好东西给你吃。”
我想要挽留，但我知道他是不会听从我的。我看着他关上窗帘，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啪地一声，将无尽的黑暗带到房间，我惊恐地低吟着，被黑暗吞噬的感觉十分难受，被主人抛弃的感觉更是让人慌张。我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我沿着无人的小路离开旧校区，来到校道上，像我这种不知从哪里出现，也不知何时消失的人，校园里到处都是，我就是那种典型的毫不起眼的人。
我之所以毫不起眼，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内心深处，我时常感觉到与常人的隔阂。与人交流时，会因为别人偶尔显露的坏习惯啊、低级趣味啊、缺点啊这些事物而产生厌恶，进而疏远。奇怪的是，对于小动物，我反而很喜爱，甚至可以说到了亲热的地步。
阿川向我迎面走来，一脸向日葵般阳光的微笑。他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那几个，但与其他优等生不同，阿川看着谁的目光都是平等而清澈的。不管他是真心的博爱，还是心底里鄙视着所有人，单从表面相处来说，阿川是仅有的一个不被我讨厌的人。
换言之，阿川是我唯一的朋友。而且阿川是个很有用的人，和他成为朋友没有人会后悔。
“黎华，你还没走吗？”
我点点头回应他的微笑，道：“正巧，我们一起走吧。”
我和他并肩而行，也许在他人看来，成绩不佳的我可以和阿川维持平等的朋友关系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但我从不因为成绩而将自己视作低人一等。
“这几天都没见过你笑啊……”他说道，语气中夹带着嘘唏。
“没办法，阿怡还没找到，我很担心。”
“的确，要是我女朋友失踪了，我也会茶饭不思的。”他顿了顿，道：“怎么样？警方有线索没有？”
“没有。”我说。“阿怡可能去的地方我都找过，没有进展，警方也毫无发现。”
“真是奇怪。那天上课还好端端的，第二天就说不见了！”
“不说这些了，我让你找的东西呢？”我问道。
阿川见我不愿多说，也不好追问下去，只能任由我岔开话题，真是一个好人。他回答道：“刀具？还要半米长那种？我是能弄到，但你要来做什么？”
我平静地回答道：“砍草。我打算到北面的森林收集标本。”
“我知道你喜欢收集与自然有关的事物，但在这关头，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去寻找丁怡！”他严肃地看着我。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猜测，但这显然对我更有利。
“一句话，帮不帮？”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我们一同走到了分岔口，他往左，我往右，分道扬镳而走。他显然低估了我对自然的追求，没关系，他会知道的。我独自走着，想起了养在旧宿舍的宠物，我不知道为它取名小丁是否正确，每当我看见它，眼前都会浮现出丁怡的身影。
小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养过的小狗？我现在收养了一只很像很像的呢。
我被困在黑暗的囚牢里，仿佛再也不是自己般失去了物质感，我是如此的想念华。当年他可不会把我锁在窄小漆黑的屋子里，一秒也不会。那么温柔体贴的他，为什么会这么对待我呢？难道他已经忘记我了吗？可要是那样，他为什么对我这么亲热？
迷迷糊糊之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阳光下的河滩边，潺潺而流的溪水，闪烁着青翠光泽的长长的杂草。花香从不知什么地方飘来，我和他一起嬉戏，心情就像太阳一样开心。
回过神来，华正拿着一块饼干喂我，我张嘴便吃，粗鲁地弄得满地饼屑。他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我记得那块饼干很甜，很好吃。我记得……
原来……一切都只是我记得，我依旧还是在那密封的黑色盒子里，只能徒劳地等待华的到来。
忽然，脚步声在门外的走廊里回荡，奇怪的是，我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华从来不带其他人过来的。
没过多久——就在我数到第二十七声脚步声时——两个人的对话开始在走廊回响。
“黎华，你那本是什么书？”
“乙一的小说。”是华的声音。
“乙一？我更喜欢斯蒂芬·金的作品。”那人说，“话说，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带你见见小丁。”
“小丁？丁怡？你找到她了？为什么让她呆在这种地方？”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接着，门打开了，咔嚓一声格外刺耳。
与华一同前来的，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穿着同样的衣服的人类，大概就是那种名为“同学”的存在吧。
那人惊愕地看着我，满脸不可思议，转身看向背后的华。此时，华抽出一把长长的刀，狠狠地砍在同学的脖子上。
血液哗哗地喷出，在空中绽放，光线很暗，看起来就像一朵黑色的花。
那人张开嘴想说话，但只发出了嘶哑的呼吸声。我愣愣地看着华从阴影出走出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残杀自己的同类。
“小丁。这就是我给你带的好吃的。”华微笑着说。“新鲜的人肉哦。”
我有些害怕，那人尚未断气，就这么睁大眼睛看着我，瞳孔里透露出复杂的光芒，由担忧、好奇、惊惧、不甘交织而成。
“吃吧。乖宝贝。”华说道。
我张大着嘴，无从下口，华似乎想到什么，猛挥几刀将尸体看成了好几段。他拿起一截鲜血淋漓的手臂，喂到我嘴边，我不情愿地咬住，咀嚼起来。
华一边小心翼翼地切下肉块喂到我嘴里，一边对着零碎的尸体自言自语：“阿川。我热爱自然你是知道的。自然啊，我一直在想自然是什么，我觉得最初的东西就是最自然的，一切事物一旦沾上所谓的现代、所谓的科技、所谓的进步，都会变得污浊而失去美感。”
我吃下了舌头，软软的，因为沾满鲜血而带着腥甜的味道。
“这几年看着丁怡逐渐长大，逐渐偏离了我印象中的她，真是让我有些猝不及防啊！所幸现在一切都解决了！”
我吃下了心脏，肉很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嚼成肉末。
“现在，阿川你也不再受到俗世的玷污了，真好！”
我吃下了大脑，非常恶心的味道，就像堆积了一年的塘泥的味道。我强忍着吐的冲动吃了下去。
当我吃饱后，华把尸体扔到了屋子的角落。他的身上倒是滴血不沾，我知道，他一直很爱干净的。只是当我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我吃下了半个人！
我想要把胃里的一切都吐出来，但最后我什么都吐不出。华抱着我，一副沉浸于美好的表情，让我觉得很怪异。华微笑的表情中似乎蕴含着什么恶毒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我想要让他清醒过来，用头顶了顶他的胸膛，他没懂，只是一味地轻轻地安抚我。
我回到家时，父亲、母亲以及我哥都还没回来。但无论他们回没回来，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不，应该说，无论我有没有回来，他们都从不在乎。
昨天把阿川喂给了小丁，它似乎不太习惯这种新食物，没关系，总要适应的。只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人给它吃呢？不能总是从身边取材吧，一定会引起警方怀疑的。
继阿怡之后，阿川也失踪了，这种事情已经在学校引起恐慌，要是我身边再有人失踪，那我就太可疑了。也许可以从陌生人下手，初中部的小孩、桥边的流浪汉，无疑都是很好的对象。他们毫不起眼，就像我一样。
我回到房间，打开乙一的小说，没看几页，便听到了大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我走出房门，是我哥回来了。
“哥，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爸妈还没回来吗？”
我点点头。
“对了，阿华，我见你前几天都从家里带些生猪肉，干什么呢？”
“……没什么。”
“不会是养了只狗吧。”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这可不行！爸妈可不会同意这种浪费的！这次我原谅你，再有下次我可告诉爸妈了！”
我再次点点头，走回房间。轻轻地关上房门。
这次我原谅你。说的多么动听，仿佛是耶路撒冷来的圣人。真是可笑，你从我身边抢走一切，现在还反过来怜悯我？
我捏着拳头，猛地抽打空气，狠狠地宣泄我心中的愤怒。
不久，母亲回来了，紧接着，父亲也回来了。然后，便是晚餐时间。
我们一家人坐在桌子上，四个人两两坐在方形餐桌的两边，面对着面。然而我感觉自己却是坐在遥远的漆黑的角落里，看着遥远的光明处的一家三口。
“阿浩，你在X大还习惯吗？”母亲问道。
“还行吧，大家都很友善。”哥哥说道，一如寻常的温和语气，做作得让我想吐。
“阿浩，你的专业很有前途呢！可要用心呀！”父亲夹了一块煎鱼饼。
“那个，谁给我拿瓶酱油？”我切着猪排，低声问道。
“你看隔壁的阿嘉，上大学就没认真过，现在出来了，才知道本领才是最重要的。你可要引以为鉴啊！”
“我可是相信阿浩是个好孩子呢！”母亲也夹了一块煎鱼饼。
“那个，谁给我拿瓶酱油来？”我重复了一遍。
“我明白的，而且我也真心喜欢这个专业，不会浪费时间的。”我哥回答道，顺手夹了一块煎鱼饼。
“当然了，闲暇之余也可以谈谈恋爱，阿浩你也是成年人了嘛。”
“阿浩，妈妈我可是很期待什么时候见到儿媳妇哦！”
我沉默地离开餐桌，到厨房拿了酱油。几乎整场晚餐，他们都没有看过我，没有提及我，仿佛我从不存在一般。
只是晚餐快结束时，哥才提到了我：“对了，阿华，小丁是不是失踪了？”
父亲和母亲这才看了过来，哥的话语仿佛是一种魔咒，赐予了我这块石像以真实的生命。
“嗯。失踪七天了。”
“小丁可是个好女孩，可惜啊。”
“怎么没见你去找他？”
“警方在找，用不着我浪费时间的。”
“阿华，你不能这么对她啊。”
我没有回话，很快，他的魔力便耗尽了，我又变成了虚无的存在。我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间。
是的，你说的对。小丁是个好女孩，就是长大得太快了。
我呆在黑暗之中，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的臭味，起初我还不太习惯，但久而久之便无所谓了。恰恰相反的是，这种奇怪的恶心气味已经成了我的新鲜空气，如果我回到外界，说不定还会不适应。
房子里之所以会有腐臭味，是因为墙角里堆积着许多尸体，有男有女，有些是半米高的孩童，有些是邋遢的醉汉。他们看见我的时候都十分惊讶，他们大概会想，这个荒芜的地方居然养着这么大一条狗？然后，他们大都被我吃了一部分便被抛弃在墙角，我想让华把这些生了蛆虫的烂肉处理掉，但他显然无法做到，真让人失望。
他此刻便陪在我身边，抱着我，眼神仿佛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说：“小丁，警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昨天有个警官来问我话了，我不知道还能隐瞒多久。要是我被抓住，你该怎么办呢？”我看着华，他的皮肤还真是白呢。
他的神情似乎在担心什么，我明显发现他最近瘦了许多。我瞄了瞄墙角的尸体，狗是不会吃同类的，大概一般人也不会。华为了帮我寻找食物，一定费了很大功夫。
的确，华给我带来了一种神奇的美味，人除了大脑，都是鲜甜而有嚼劲的，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美味，要是吃回猪肉，我可受不了。
“……小丁，你真是个好孩子。但你大得真快，快得在我预料之外啊！”他抱起我，掂了掂。最近我似乎是长胖一点了。
我挥动着前爪驱赶苍蝇，华继续说道：“人类还真是肮脏，死后只能成为蛆虫的乐园。小丁，你已经摆脱了这种污秽，我却没有啊……”
叹息中，他看了看时间，不舍地走了，我再次被狠心地留在这里。我这算是摆脱污秽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为什么？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怨恨。
昨天回家路上，我无意中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踪了。我估计是警察。我坐在房间里，双手冰冷，小腿不住地颤抖，坐立不安。
难道自己已经被警方列入可疑名单了吗？这个念头萦绕脑海挥之不去，我一整天都觉得四处有人在悄悄窥探我。胡思乱想着，我陷入了睡眠，做了一个被警方抓住、被所有人唾弃的噩梦。
我醒来时，满头大汗，看看时间，快要迟到了，连忙穿衣背上书包向家门跑去。就在我握住门把那一瞬间，我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六，放假。
放轻松些，黎华！不用紧张！你没有错，冷静点！
我深呼吸着，拉开窗帘，天空是压抑的灰沉沉一片，几只乌鸦落在电线杆上四处张望。我想起了小丁，想起了它那间小黑屋。到底是这个荒诞的世界好，还是那间什么都没有只充斥着腐臭的房间好呢？
我把它养在那里，到底是出自真心的爱呢？还是出于对记忆中的丁怡的怀念？
我甩甩脑袋，离开房间走出家门，买早餐去了。
路上，街坊们都在闲聊，话题无非是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失踪案。各种离奇的猜测层出不穷，连我这个真的犯人听了都会不寒而栗。
“你们知道吗？最初消失的是一个叫丁怡的女孩！”
“是啊，开始消失的人可都是XX中学的学生，后来范围逐渐扩大，警方居然到现在都抓不住犯人！”
“你们说，真的有什么犯人吗？”
“你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神的惩罚或是鬼怪在作祟？”
“你就是太迷信了！要我看，犯人抓这些人估计是拿来做包子！”
“好恶心！”
提出做包子假设的那名中年妇女立即被另外几名妇女笑骂。
我感觉他们的目光总会偷偷瞄向我，他们话语中总隐藏着指责鄙夷我的潜台词。她们嘴中的“恶心”仿佛便是直接刺向我的剑。我逃离般跑回家中。
时光滴答滴答地流逝，从早上到中午再到下午，天一直是灰蒙蒙的，一副想要下雨的样子。我从家里拿了些猪肉，打算带去喂小丁。拐人的行动必须减缓了。
“你去哪里？”我哥靠在门框上，皱着眉头问，“不是告诉你不许喂狗吗！”
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忽然爆发出来，我不耐烦地说道：“要你管！”说罢径直离开。
“你会后悔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阿华。”他拉住我的手臂。
“哼。”我猛地用力甩开，夺门而出。
哥哥叹息着任由我离开。反抗成功的快感充斥着我的心。
我带着猪肉来到校门，却见到整座学校被警察的封条围住，禁止出入了。我心中一紧，难道旧宿舍的房间被他们发现了？那小丁……
我强忍住心中的不安，装作好奇的学生走向学校保安室。
“保安大叔，学校怎么封起来了？”
“哦，最近太多人失踪了，学校为了安全暂时停课。唉，好好的孩子啊……”
我装作喜悦地告别保安，心中却不断萌生偷偷进去的念头，我看看手中放着猪肉的袋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当我钻进校园那瞬间，回头望去，似乎路上的行人、摇曳的树叶、疾驰的汽车、阴沉的乌云——那世间一切都在刹那间离我而去了。
我躺在地上，头枕在双臂间。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然后，华来了。
这次他罕见地没有带人过来，我看着他手中的袋子，难道是猪肉？我可不想吃猪肉，我一心想着人肉的鲜嫩滋味。
“乖啊，今天只能委屈你了。”华将猪肉递到我嘴边。我倔强地不肯开口。“小丁，你怎么了？快吃啊！”
我勉强吃了一口，粗糙的口感，平淡无味的肉汁，我一口吐了出来。肚子好饿，但我只想吃人肉。
“怎么了？吃啊！”华有些急躁。
我直直地看着他，脑海中浮现出阳光下的华，与此时黑暗里的他重合在一起，然后饥饿感化为漩涡，将这幻象粉碎成了我过去啃咬的每一段肢体，发出诱人的气味。
“小丁，你怎么不吃？”
我看着华，一切都是他带给自己的，无尽的黑色囚牢，日复一日的思念煎熬，难得让我尝到了人肉的滋味，现在还要把它剥夺！
都是他的错！
饥饿逐渐让我迷失、颠狂，眼前的人不再是那个温柔的孩时玩伴，而是一块食物，沾满了鲜血的可口点心。我终于忍不住饥饿，猛地扑向华。
他没有料到我的举动，根本躲闪不开，被我一嘴咬住喉咙。
“不——啊！”惨叫声是那么的绝望，这绝望就像一把钥匙，将我心底的锁打开了。里面全是身为宠物的我所不愿面对的美好。
牙齿咬合，他的皮肤、血管瞬间崩炸开来，气管发出嘶嘶的哀鸣，竟和华最初带来的那个男孩十分相像。
一定会是让人沉醉的美餐。
鲜血喷洒，溅在我的头发上、手臂上、大腿上……我白皙的肌肤染上了一层疯狂的红色。我曾是华的恋人，后来成了他的宠物，现在，我是一只无主的野兽。我一边忍受记忆的摧残，一边被**的本能驱使。
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咬掉他的左手。
这只手曾经牵着我的手，曾经抚摸过我的头。也是这只手，将我带到这个房间，喂给我猪肉，让我像狗一样活着。
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吃掉了他的心脏。
这颗心，曾经饱含着对我的爱。也是这颗心，将我狠心地摧毁。
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吃掉了他的眼睛。
这双眼，曾经目睹我的美丽，也是这双眼，肆意欣赏我的屈辱。
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吃掉了他的舌头。
这舌头，曾经向我说出山盟海誓，也是这舌头，将我哄骗到罪恶的地狱。
我流着泪……
吃掉了华。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