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老头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仰头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卡尔，卡尔有点讨厌那双眼睛，充满愤怒，充满尖刺，明明是苟延残喘，却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傲。
一种难受的感觉涌上心头，卡尔·桑乐，他时隔多年地感受到这种感情，那种被鄙视讽刺，居高临下嘲笑的悲痛与愤怒。
他不由得问道:“你还不悔改吗？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真是无耻至极！”
老头吐出一口血沫，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语:“无耻？还有人能比安沙碧一世更加无耻吗？还有人能比她背后的人更加邪恶吗？”
“那个女孩只管着大肆享乐，丝毫不在乎他人的死活，没有人能比她更不知羞耻，她背后的臭虫也通过关系捞了不少好处！克扣祭品，提高税收，夺取军权……哪个不是他的主意？”
他这些话是真的，虽然四处还在赞颂女王的功绩，但最近，越来越多的抗议和也渐渐浮出水面。
征兵吗？是要征兵的，税收和祭品数量是要提高的，boss攻略呢？是没有进度的。
卡尔只觉得这些话语是那么刺耳，太阳穴上的那根青筋疯狂跳动着，他最终大吼起来：“闭嘴！你这张邪恶的嘴巴，竟然还在诋毁安沙碧陛下！”
“骑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吗——女王给了你足够的好处，多到你们甚至分不清是非！她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给你们得到，最后又使你们无法自拔。”
“只要你们自恃清高，就绝不可能允许自己跌落污泥。”
他抬起眼，那种鄙视重重压在卡尔身上:
“现在，杀了我吧。”
恩斯坦丁发出嘶哑的声音，他的表情与老头一般扭曲:“卡尔，别废话，杀了他！”
“是的，恩斯坦丁大人。”卡尔低声应了句，手中重剑扬起。
那张可恶的老脸，那张吐出烦躁之语的嘴巴！只要挥剑，一切就都听不到了，归为原始的寂静，归为尘土去吧！
恩斯坦丁也放下心来。
……
……
“呃……？”
咚咚。
卡尔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快速跳动了两下。
一股麻痒混杂刺痛，在心脏上浮现了一瞬。
“怎么回事？”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是错觉吗……”
卡尔忽然左手捂住心脏，表情十分狰狞痛苦，重剑“晓光”也斜斜垂落在地上。
像是一股巨力攥紧心脏，连他的呼吸都随之变得急促沉重起来，在老头惊讶的目光里，他跌跌撞撞向前，几乎倒在地上。
“心脏……心脏好痛！”
老头明明近在咫尺，可惜，现在却是一步之遥：
“塞尔兰！塞尔兰——你干了什么！你这个混蛋，塞尔兰！”卡尔双目发红，往塞尔兰所在的地方看去。
“是灵魂印记。”
一个年轻而悦耳的声音传来。
“哈……哈……你，你什么意思？你是？我的……我的心脏……怎么……”
“我的血肉借由术仪变换之后，就不再是‘我的血肉’了，但是留在上面的灵魂印记却不会消散，所以，我还能对它们进行控制。”
“你冷静地想一想，为什么一般来说，祭品都是尸体呢？”
想你个大爷！
哪怕是再愚笨，卡尔都知道自己是被塞尔兰算计了。
但老头已经近在眼前，他必须挥剑——挥剑，杀了他！挥剑，杀了他！挥剑，杀了他！挥剑，杀了他！挥剑……
“我说了，让你先冷静一下了。”
地面上的恩斯坦丁却瞳孔紧缩，他忽然又大喊起来:“防御层！快构筑防御层！卡尔！”
……
塞尔兰的此时哪有一丝胆怯或是紧张的样子，他声音冰冷，随着他的话语，魔力凝聚成两道红色长剑，斩断了卡尔的左臂和右臂。
手臂随着重剑一同落地，鲜红的血液骤然狂喷出来。
他颤抖着，死死盯着塞尔兰，但最终，眼中的光还是逐渐暗淡。
最终双眼一翻，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恩斯坦丁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微一颤。
再怎么说，就算构筑再潦草，那也是三阶魔法师的防御层！
塞尔兰没有管倒在地上的卡尔，他将目光转移到恩斯坦丁身上：“恩斯坦丁，你也太卑鄙了，就这样让你的后辈为你承担一切？为你冲锋陷阵？”
恩斯坦丁有些许的疑惑，塞尔兰的语气就像是认识他一样，那样顺口又熟稔地叫出他的名字，但他翻遍自己的记忆，都没有塞尔兰这号人物的存在。
像塞尔兰这样有外貌颇具特色的人，如果见过，他绝对不会忘记。
“你是……魔法师？”半晌，他最终还是只能用“魔法师”这个词来称呼面前的少年。
“是这样啊，你已经忘了我啊，不过，我现在确实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塞尔兰说。
“你在说什么？”恩斯坦丁疑惑。
塞尔兰落到地上，没有理会恩斯坦丁的疑问，而是轻轻拍了两下手:“你的演技太差了，恩斯坦丁，你明明受了‘重伤’，但现在说话却还是这么流利，而且你的呼吸也不对……真正受伤的人呼吸应该更微弱，更努力却还断断续续。”
“你根本没受那么重的伤，但你担心那老头有后手，就假装受伤，让卡尔冲在前面帮你试探。”
“你还是一样的卑鄙，一样的没有信义，和以前一模一样。”
恩斯坦丁站起身来，此时丝毫没有之前受伤虚弱的样子，随手拔掉几个身上的石子碎块，他微微皱起眉头：“所以呢？然后呢？你是谁？你又懂我什么？”
“为了活着，为了得到，所有人不都是如我一样拼尽全力吗？”
“如你一样？”
塞尔兰回答:“为了不和你一样丑陋地挣扎，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没有魔力的‘核’……二阶魔法师？不，不可能，二阶魔法师应该破不开那道防御才对……”
恩斯坦丁皱着眉头，他能感受到面前塞尔兰身上的魔力，但奇怪的是，面前的少年没有魔力的“核”，三阶魔法师的证明就是凝聚魔核，面前的塞尔兰也应当是三阶……
但，丝毫感受不到魔核的存在。
隐藏魔核的技巧？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使用高超的技巧隐藏了魔核，付出大代价救助卡尔，又跟随卡尔来到暗雾森林，只是为了算计自己？
他感觉有些头皮发麻，更加坚定了要除掉塞尔兰的心。
不过他也暗自窃笑起来:这样稚嫩的少年，就算是有了三阶魔法师的阶位，也不会有他那样丰富的战斗经验。
他一边盯着塞尔兰，一边缓缓调节身体里的魔力，又一边问道：“你是谁？村子里不小心被我杀死的女人的后代？还是那几个魔法师的朋友？”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其实，从前的事都是些意外，我也只是迫不得已……”
塞尔兰没有听他说话，只是看着他，任由他调整恢复。
三个循环过后，他感觉自己身体各项机能基本恢复正常，抬眼看去，塞尔兰还是饶有兴味地盯着他，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看不起我吗……？
“你绝对要为这份轻视付出代价！”恩斯坦丁只觉得无名怒起。
塞尔兰虽然隐瞒自己三阶魔法师的身份，苦心潜伏那么长时间，但内心依旧有自视甚高的狂妄。
这种狂妄，是塞尔兰的致命缺陷。
等等，冷静想想的话……没错！
他忽然从恐惧中解脱过来：
卡尔构筑的防御层确实很粗糙，这样看来，被同阶魔法师迅速破解，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
而且，重要的是，他能看清剑的轨迹，他刚刚看清了剑的轨迹。
这样一来，塞尔兰的剑也会变得容易躲避。
会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