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
“请进，哥哥。”
在得到房间内小女孩的同意后，五音伸手推开了门。
在极其昏暗的灯光下，小女孩静静的躺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
虽然房间的布局相当的整洁，但所有的东西都显得分外陈旧，就好像是已经用了很久，却又不舍得丢掉一样。
“这里的环境，感觉还习惯吗？”
五音轻轻的坐到了床沿上，并且打开了床头灯。
有些泛黄的灯光总算是把房间变的微微亮堂了一些。
“很喜欢，这里的空气。”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轻轻的抽动了一下薄薄的鼻翼，这样回应着。
11岁，本来应该是生命中最朝气蓬勃，而又天真烂漫的时间段。但面前的小女孩，却只能像现在这样无助的躺在床上。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五音轻轻的抚过了妹妹的脸颊，然后和后者微微抬起的手十指相扣了起来。
——毕竟，你是我坚持到现在的理由啊……
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眼前的两位长的完全没有所谓兄妹的相似处。
首先便是发色，依法淡蓝色的短发和五音乱糟糟的黑发完全不搭调。碧色的眼睛与黑色的眼睛，白皙的肌肤与天生略带黑色的皮肤，都好像在说明着两人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依法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五音心里非常清楚这一点。
仿佛是命运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在母亲生完五音后，便因为突发性大出血而死去了。
所以，少年小时候对家中的记忆，便是屋里屋外，只有父亲一个人不断忙活着的身影。
白天照顾年幼的五音，晚上等五音入睡后，便进入地下室进行自己的研究。
——他是一个坚强，而又充满了爱心的好父亲。
这便是五音对自己父亲的最终评价。
虽然当时并没有特别想要改变这样的生活的想法，但总觉的在家中，充满了别样的寂寞。
直到有一天，父亲在进家门前，突然朝着五音这样问道。
“呐，五音……你想要个妹妹么？”
“……妹，妹？”
怎么说呢，虽然并没有妹妹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概念。
但意外的是，对这个称呼也没有什么讨厌的感觉。
这样想着，小五音懵懂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太好了，来，依法来这边。”
——依法？
伴随着父亲愉快的声音，一个小女孩，抓着门框，怯生生的从外面挪了进来。
“哥……哥哥。”
名为依法的小女孩，这样说道。
“哥哥？”
“……”
“哥，哥？”
“……啊？！抱歉抱歉，走神了。”
沉浸在某段回忆中五音，赶忙这样道歉着。
“真是的，发着呆的哥哥眼神很可怕哦。”
“嗯？是这样吗？”
虽说知道自己的眼神确实在某些角度很吓人，但没想到从依法口中说出时，居然会这么心痛。
好在少年赶紧就把状态调整了回来。
于是……又道歉了。
“抱歉，刚刚在想依法小时候的事情呢。”
“小时候？”
“嗯。那时候我也是小孩子，但是却能像是抱小狗一样把依法抱着到处走。”
“小，小，小狗什么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依法才不是小狗！”
虽说是很有气势的反驳，但是女孩的声音还是异常的虚弱。
——这样的身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来到这个家不久以后，依法就开始生病。
然而却不是一般小孩子得上的感冒，发烧。
虚弱……
身体，会不由自主的虚弱。
简单来说，就是在路上走着走着，便会失去力气摔倒在地上。
想爬起来都提不起任何力气。
又或者是在拿东西的时候会突然失去手部的力气，不管怎样努力都拿不起任何东西了。
就是这样莫名其妙，而又没有规律出现的虚弱症状，陪伴了依法的整个童年。
不过说来也奇怪，除开这点不说，依法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却是健康到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平时，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得其他病，就算是在全班性的流感中，她也完全没事，就好像病菌完全与她隔离了一样……。
然而，在长到能上小学的年纪时，虚弱的症状便进一步恶化了。
原本只是虚弱的什么都拿不动，现在却变成了一旦发病就会立马晕倒在原地。
除了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一晚上外，其他做什么都不管用。
父亲并不喜欢把依法送去医院，而是把自己实验室中做出的药剂在小女孩发病时一瓶又一瓶的灌进她的肚子里，在失败后，就揪着头发把自己重新关进了地下室继续进行研究。
“为什么不送依法去医院！”
五音朝父亲这样咆哮道：“她这个样子，不送医院的话会死掉的啊！笨蛋爸爸！”
然而，最终得到的却是父亲无助到极点的苦笑：“如果医院有办法的话……那还要我干什么。”
——还，要你干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
“怎么了？”
“我想，出去走走。”
“……”
小女孩看着被窗帘罩着结结实实的窗口，这样说道。
“好久都没去外面了，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呢？”
依法无法外出，在触摸新的东西时就会万分难过。
所以，五音根本就不敢把依法房间中的家居换成新的，旧的东西，能用多久就用多久。只有到实在不行的时候，才会让小女孩忍着痛苦去适应新的东西。
以现在小女孩的身体状态，出去走走这样的行为无疑是送死。
这已经不是手脚突然失去力气这么简单了，如果是其他地方失去力气的话，那又该如何是好？比如说……身体里的，各种器官……
五音加入军部见不得人的禁剑使计划，也正是因为军部承诺会提供给依法一套完美的治疗方案。
在父亲去世后，能够拯救依法的，大概也只有这个拥有世界一流医疗水平的部门了吧。
“不，现在不行哦，依法……”
轻轻揉捏着面前小女孩的手。
五音温柔的拒绝了小女孩的请求。
——并不是为了限制你的自由而拒绝，而是为了保护你，才不得不这样。
对不起，请原谅我……
“那，什么时候才行呢……”
“……嘛。”
这真是个让人痛苦的话题。
完全无法直视女孩这样充满渴望的眼神。
明明如此渴望着外面的世界，却要像金丝雀一样，一直被关在这样的小空间中。
勉强堆起了笑容。
五音朝着面前的小女孩，这样保证到：“马上就会有超好的医疗团队来帮助依法治疗，只要一切顺利的话，依法很快就可以外出了。”
“为什么，会有医疗团队呢？”
常年游走于医院却完全得不到帮助的小女孩现在一直怀疑着“医疗”这个词的意义。
在她眼里，医院就是完全没有用的地方。
其他人不管有多少病叠加在一起，在一段时间后，总能治好。
但明明自己身上只有这样一个病，却怎么都没办法。
“当然……这回的医疗团队可是最好的，我保证。”
五音朝依法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为什么哥哥能保证？”
“很简单啊……”
少年主动勾住了女孩为了应和自己而伸出来的小拇指，摇晃了几下后，在大拇指处重重的贴在了一起。
“因为，这可是哥哥找来的……超好的医疗团队哦。”
——用生命换来的东西……应该能物有所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