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两名官兵回去之后，又过了一个月。
一只十几人的队伍浩浩汤汤地来到了村子里，我认得为首之人，虽然他的样貌、气质已与五六年前大有不同，但还是有很多明显的特征，让我能够分辨出他的身份。
他是白沫，而正如我看到了他一样，他也同样看到了我。
他朝我走了过来，高大宽阔的身影几乎遮住了我眼前所有的视线，的确是大不相同了呢，我不禁在心中如此感叹了一句。
“f……芳芳？”
他的声音与以前相比，变得更加沉敛、厚重，我也能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有些试探，似乎是想要确认什么。
对于他认出我这一点，我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他没见过我的这副模样，在这个村子里只有我是陌生的，所以嫌疑也是最大的。
我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张了张口，随后又沉下双目。
“抱歉……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哈？”对于他那踌躇的表情，我感到有些好笑，“这有什么可值得道歉的，傻小子。”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就像以前那样，不过他似乎有些长得太高了，以至于我必须踮起脚尖，才能够到他的肩膀。
这样的动作倒是显得略有几分滑稽，好在他并没有露出什么嘲笑性质的表情，只是身体僵了僵，这就让我不至于那么尴尬了，倒是跟随他而来的十几名官兵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之后，他转身对手下的官兵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在原地待命。
然后我们便回到家中，见了母亲。
当然，在见到母亲的第一眼，他免不了被一顿谩骂，像是‘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啊’，‘都不知道顾及别人的感受’之类的话，而他也没有回嘴，一直点头称‘是’。
在持续了一段时间的说教之后，母亲才将话锋转向别处。
“对了，娶妻是怎么回事？我可不知道，也从没同意过。”
“哈哈，不娶了，不娶了。”
“为什么？”我疑惑不解地问出了声，好好的怎么就不娶了。
“额，对方以为我在老家还有妻子，所以觉得我是个骗子。”
他有些尴尬的看了我一眼，这让我的良心不禁受到了谴责。
“那个……”我用食指挠了挠脸颊，然后低下头，非常诚恳地说道。
“非常抱歉。”
“不是你的原因。”他摇了摇头，然后指着门外，“能稍微陪我聊聊吗？”
“好。”
我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跟随他走出了茅屋，像以前那样坐在光滑的石头上，两两对视。
许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他一时低头撇开了视线，在稍微沉默了段时间后，才抬起头说道。
“对了，你是怎么让村里人接受的？”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妖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吗？”我翘起了嘴角，笑了笑，打算逗逗他。
然而他的反应却非常平淡，只是象征性的迎合了一句，“是嘛”。
“怎么，你好像完全不惊讶，我还以为你会说‘大胆妖孽，竟敢蛊惑村民，妖言惑众，看我灭了你之类的呢’。”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虽然那时候你还是只鸡，但我们也认识四年了，即便没有对话，我也非常了解你。
“哦还有，虽然现在说起来似乎有些晚了，但那个时候我就感觉你非常有人性，总是会不自觉地忽略你的外形，把你看成是一位有知性的女人，甚至愿意听我发牢骚。
“当时也觉得这很奇怪，明明只是只鸡……”
“等一下。”我出声制止了他的话语，“有一件事我需要先澄清一下，我不是鸡，而是高贵的白凤凰。”
“原来不是鸡啊。”
“怎么，你好像很遗憾？”
“不是不是，对了，我突然想起十年前，那天山上的大火，以及那两位仙人所说的妖，就是你吗？”他讪笑着转移了话题。
“不不，我也只是个受害者而已，那是别的妖干的，而且那妖也是我的仇人。”我摇了摇头，可不想平白无故被扣上一顶大帽子。
“仇人，也就是说你会变成那个样子，都是因为这个仇人吗？”
“没错，不说这个了，说起来就让人火大。话说回来，你怎么混上了个将军？官衔高不高？”
之后我们聊很多，我也知道了他这几年的从军经历，大抵还是蛮艰辛的，而我当初送出去精血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帮他渡过了好几次必死的危机。
对于他突然不娶妻的事，我还是有些在意的，毕竟他之前的解释有些牵强，不过我也没有继续追问，免得触及到他的痛处。
话到最后，他感慨了一句，“以前都只是我在自说自话，能像现在这样和你闲聊，感觉真是奇妙。”
所以现在不会将所有事情都向我倾述了吗？我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没说，当然我也一样，所以我不会去追问他不想说的事情。
“所以，要和我一起走吗？”
他伸出了手，但我却摇了摇头，“不了，我想我已经得到了非常宝贵的经历，我会说服母亲，让她跟你走的。”
“是吗？”他讪讪地收回了手，然后站起身来，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娘也不会变得这么健康，我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的好。”
……
之后我独自一人离开了，虽然母亲很舍不得我，我也很舍不得他们，但还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我还有需要报的仇，他们的生活也开始走向了正轨，我也不应该再去干涉。
而当我再一次见到白沫的时候，那已经是十五年后了。
在稍微和平了十几年后，战争又一次爆发了，各地的将军开始抛弃原来的君主，自封为王，割据一方，而白沫同样也属于其中的一方。
因为我一直在深山里闭关修炼，所以当得知此事的时候，战争已经打响了好几年，而朝廷更是早已崩溃瓦解，现在主要是好几个军阀在互相争斗。
我不知道他是主动还是被动参与的，于是我决定去看一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离开闭关的深山，经过多方打听，这才找到了他现在的领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