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归（1）
大约二十分钟后。
“不是说好了雷厉风行，一分钟都不浪费么？”苏雨泽站在路边的石凳旁，看着琴可可。
琴可可白了他一眼：“我烦着呢，不准嘲讽我。”
苏雨泽抬头看了一眼路灯，昏暗的光打下来，将他俩的影子映得分毫毕现，偶尔有一只飞蛾模样的虫子飞过，啪啦啦的撞着灯。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了一下，苏雨泽掏出来，发现是阿紫给他发的讯息。
“情况如何？”紫色雨伞跳动着。
“陪琴妹去她老爸那里，估计明天才能回来吧。”
“那，祝君好运。”
“谢谢阿紫关心。”他这么回复，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这地方基本没人，距离地铁站都有好长一段路要走，而琴可可选择这个地方是为了等车。
“等会儿会有车来接我们，稍等会儿就好。”琴可可是这么说的。
四下里静悄悄的，也就二十米远处的保安亭里有个执勤小哥伸着头看着他俩，于是他俩说些什么都好像耳边的低语。
“其实……挺怕的。”琴可可突然说。
“怕什么？”
“我以前好像没和你说过死老头……我爸的事情吧？”
“说过那么一点点，杨凯也和我说过一些。”
“他这人真是……”琴可可低声抱怨，随即抬起头来，“那你也知道，我爸很小就离开我了，我是由我妈妈带大的。”
苏雨泽点点头。
“但是，十一岁那年，妈妈不在了。”
苏雨泽几乎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的，宛如实质的悲伤，正从这个欢脱的女孩身上散发出来，无比真实无比寒冷，又平静得仿佛湖泊中逐渐降低的温度。苏雨泽甚至都不知道那股悲伤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在什么时候悄悄蔓延。
苏雨泽知道这是琴可可独有的悲伤，正如她极少展现出来的懦弱。可那种悲伤又被一点点撒娇似的小娇蛮给掩盖住了，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偶然。
而苏雨泽只能安静地在一边看着，却不知道能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没事啦，都决定要去看他了不是么？”苏雨泽想了想，决定这么说。
“我只是烦。”琴可可咬了咬嘴唇，“苏儿你……走过来一点，让我抱一下好不好？就一会儿。”
苏雨泽顺从地向前走了一步。
琴可可一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上：“我真的……超级烦的，超级烦。”
苏雨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安慰她：“别烦啊，我不是陪你去嘛。”
“你去了我也会烦啊，苏儿你觉得我到底该不该去？我后悔了。”
“去啊，为什么不去呢？”
“我去见他一面，又能怎么样呢？能改变什么吗？”
“但是，终究是把一件事做完了不是么？”
“我只是很烦。”琴可可伸手抓住了苏雨泽的衣服，攥得很紧，“我烦啊，我也怕的，我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会和我说些什么。”
“小时候又不肯来照顾我，等我长大了，跑过来说是我老爸，这种男人我为什么要去理他啊？”琴可可在苏雨泽胸口低声喃喃。
“凭什么啊，凭什么这个时候这种男人会出现说他是我父亲，凭什么啊？妈妈走的时候他去哪里了？我被同学欺负的时候他去哪里了？”琴可可说着，声音更低了，像是要把什么心底深处的东西都挖出来，可她的语气却那么软，更像是在撒娇。
“凭什么啊，这样的男人，他凭什么做我老爸，苏儿你说凭什么啊？”
“为什么老咪就那么好那么通情达理那么温柔啊？为什么我就要有这种老爸啊？为什么啊？”
像是小女孩儿那样，也不知道是撒娇还是泄愤，或者也有不甘，可她语气里那一份软弱和悲伤像是洪水那样冲洗着苏雨泽，令他心里有点酸酸的。
压不住的啊，心里的软弱，终究是掩盖不了的。
他也忘记他什么时候见过琴可可这样软弱的一面了，看着这样的琴妹，他居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欣慰。
“烦死了……神烦。”
苏雨泽只能安静地听着，伸手摸了摸琴可可的头发。
“行了啊，我陪你去，你还怕什么呢？”
琴可可的头发很顺，冰凉冰凉的像是锦缎那样细腻，所以苏雨泽就心里痒痒顺手捋了捋。
琴可可的身体微微颤了一颤，随即她轻声说：“我又没有求你，是你自己要来的。”
“是，是我自己要来的。”苏雨泽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可要帮我帮到底。”
不远处的黑色suv缓缓开来，灯光熄灭，停在了他俩身前。
是辆保时捷卡宴，黑色造型很低调。原本苏雨泽还以为琴可可又要搞台什么法拉利来，看到这辆车反而松了口气。
从车上走下来一名黑西装黑皮鞋的中年男人，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小姐你好，老板在等你。”
卧槽这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小姐”“少爷”“老板”的设定？然而中年男人语气之认真，让苏雨泽觉得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苏儿，走了。”琴可可甩了甩头发，站起身来，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坚硬如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