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背影（9）
过了该睡觉的点，苏雨泽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隔壁房间里传来细微的键盘声。
房间很黑，夜里的窗外有点点星光，斑斓洒在窗台上。这个夜里空气很凉，吸入嘴里都有一种淡淡的凉意。深圳的夏天，苏雨泽少有地盖上了被子。
“女孩子都是……很聪明很狡猾的？”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仔细咀嚼着这句话，他没想到洛芷嫣也会这么说。
什么叫做聪明，什么又叫做狡猾呢？女孩子的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呢？这不同于琴可可，琴可可想着什么他一目了然，可是洛芷嫣想着什么呢？又或者……雨姐想着什么呢？他觉得很茫然。
洛芷嫣很狡猾么？或许不是女孩狡猾，是他太笨。他抬眼瞅了瞅房间外。房门是关的，他根本看不到洛芷嫣在做什么，不过听声音他知道洛芷嫣在敲键盘。
他揉了揉揉眼睛，觉得有点睡眼朦胧的。他想这丫头还不睡觉？他又想这么冷的天，这小丫头不会感冒吧？
可就在他拎着毯子走出房门准备叫洛芷嫣一声的时候，自己却愣住了。
推开门，外面的光有点刺眼。洛芷嫣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屏幕，眸子像是镜子那样倒映出电脑屏幕。身形姣好如月，仿佛那些星光都凝聚起来，堪堪落在她的身上。
苏雨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时间停住了，他站立于停滞的时间里远远地看着一个女孩宁静如玉，分明伸手就能触碰，却觉得遥不可及。
可以看清她的每一根发丝的颤动，亦可以听闻她的呼吸，她的专注就这么直白地展示在苏雨泽面前。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娇小柔弱的身影，却专注得像是礁石立于水流之中。
他是水流，而洛芷嫣是礁石，水流带不走礁石，也动摇不得。流水冲刷在礁石之上，却只能绕路而行。
他看着洛芷嫣的背影，当真觉得那女孩遥不可及。他想洛芷嫣真是离他太远，远得没有尽头。他想一个人竟然可以如此专注，洛芷嫣是天才这不假，可是天才会比你更加努力，于是在你看来天才的人生就如同开挂。
“苏还不睡么？凌晨两点了。”洛芷嫣淡淡地问，没有停下手头的活儿。
苏雨泽被吓了一跳：“有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不必了，苏先睡觉吧。”洛芷嫣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说，“吾还要赶稿子，明日就拜托苏了。”
苏雨泽有点愣，拜托他？拜托什么？
“熬夜不大好吧？”苏雨泽又问。
“吾想做完它，熬夜也无所谓。”洛芷嫣轻声说。
苏雨泽知道他再多说也是白说了。
于是他就这样看着那个小身影缩在那个角落里，像是远远地站在山巅，那样伟岸那样孤独。他不懂为什么洛芷嫣要这么拼，或许有一个梦想就是这么一个浪漫的事情，能让你为其不断努力。
他问自己：你的梦想是什么？
白烂点说……他连梦想都没有，总期望时间能停留在大学，永远都不要前进。
其实想法还是有的吧……他想去南方的小镇当个文员，可这个想法他连琴可可都没告诉，因为听起来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看着洛芷嫣的身影，苏雨泽低声“嗯”了一声。
“天气挺冷的，小心着凉。”他拎着毛毯给洛芷嫣盖上，双手触碰那女孩肩膀的时候他感觉到洛芷嫣的身体微微一震，像是猫儿那样颤缩了一下。
她瞪大了眼睛转过头来，像是愣住了那样看着苏雨泽，眼中居然有些讶异。过了好一阵子才扭过头去轻声嘟囔着：“不要……不要期望吾会道谢，这是眷属应做的。”
苏雨泽耸耸肩，默默地转过身，关上房门。
洛芷嫣总是能在不同时段改变自己的气场，柔弱也好，中二也好，或者呆萌也好，可是这种千变万化中苏雨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就比如今晚，苏雨泽真不知道洛芷嫣留他在这儿过夜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他看那个遥不可及的背影？他也想过或许只是洛芷嫣又开挂了而已，但那份孤单却真实得可怕。
他也想帮洛芷嫣做点什么，他想这女孩太孤单，没有人能融入她的生活，也许自己可以做那个能帮忙的人。
他想他真是烦啊，中二少女想些什么他怎么也弄不明白。
他想着洛芷嫣方才那个讶异的眼神，觉得胸口一阵酸酸的。他突然明白他为何会觉得房间这么熟悉，偶然间却会觉得有些失落了——他想他或许被洛芷嫣看穿了，或许洛芷嫣很了解他，比他自己还要了解。
洛芷嫣能看清他在想什么，而他却看不透洛芷嫣。他一直觉得洛芷嫣是个小女孩，是个十七岁的懵懂小家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错的。
看透人心的魔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女孩子们都是很聪明很狡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