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虐龙—迪奥科勒提亚努斯。”
老人法杖拄地，轻声念出了青色巨龙的名字，由于出生的缘由不同，每只巨龙都有着完全不同的外貌。当然，在一些方面还是有迹可循的。青色的鳞甲代表着它生于瘟疫或热症造成的大片死亡产生的空缺，也让他与生俱来便具备操纵毒雾和空气的能力。
这种能力并不是魔法，而是天生便能够掌握的天赋。
按理说人的灵魂如果强大到如同巨龙，那么他们也会觉醒属于他们的天赋，但是因为人类的灵魂不断壮大时，用的是非自然的方式，所以这世上只有少之又少的人灵魂如同巨龙般强大，而其中拥有天赋的可称千年罕见。
“哦，看来我的名声在这千年来还未损失殆尽。”
这样说着，青色巨龙似乎有些得意，表情一如所有接受了奉承的贵族或士绅。
纳格尔突然觉得，眼前的大家伙或许比自己都活的真实，因为它强大，毫不掩饰自己的虚荣和欲望，越是不加掩饰，则越是强大。
“是的，但是不管多伟大的存在都会有灭亡的那天，即使强大如你，在一个月内就会变成一堆腐肉和尸骨，灵魂则消散，甚至无法进入冥府。”
裴多斯挑起了嘴角，带着十足的嘲讽语气，老人说的话像是戳进巨龙软肋的一根肉刺，带来贯彻心扉的沉痛。这样原本趴着的巨龙抬起了头，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就让人觉得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冰冷了许多。
“我并不讨厌人类，但是如果你下一次再这样冒犯，你留在世界上最后的东西恐怕就只有你那把小魔杖了。”
“但，我并没有说错。”
老人似乎无视暴虐龙威胁性质的话语，如闲庭信步地背手站立，甚至未能握在魔杖上。
巨龙瞪了裴多斯一眼，但是老人并不像纳格尔，并不惧怕青色巨龙堪称恐怖的目光。
在片刻之后巨龙松懈了，它打了个响鼻，联结成片的白雾从它双鼻处喷发。巨龙的头重重落下，重新枕在它交叠在了身前的两只前爪上。
“是的，你没有说错。”
“可从你诞生至今才七百年，如果硬要算，应该是一只巨龙壮年的尾声，还不至于死去。可是你现在就已经垂垂老矣。”
大概是揣测到了裴多斯究竟想说什么，它将巨大的头颅转向了一边，在这个角度纳格尔能够看见巨龙的侧脸，和它偏过视线的眼眸。它不再注视着他，终于让男孩适应了这巨大生物带来的威慑，胸中快要爆炸的心跳也慢慢变得和缓。
“看来就如同很多的人猜测的那样。”
不知道为什么，老人的话语里多了一小点戏谑的意味。
巨龙的声音变得空灵起来，即使他狰狞的面孔让人看不出它细微的表情变化，但是纳格尔似乎还是感受到它的窘迫，以及那份窘迫之后的一点点悲伤。
“是的，就跟很多家伙猜测的那样。”
裴多斯的话语里很多的人，可能真的是很多人类。但是巨龙口里所说的很多家伙，说不定就有许多强大的幻兽或者魔兽，甚至还有与她同族的龙类。
“我并不讨厌人类。”
像是在强调什么，巨龙再一次这样说道。
无力地强调。
“老师，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纳格尔有些不解，拉了拉裴多斯的衣袖。
“哦，纳格尔，我提前借给你的《哥特王朝编年史》，你开始看了吗？”
“看了，但是只是刚刚看到遗族王阿拉曼得入侵，西哥特的王梅尔维尔战死沙场的章节。”
“那你很快就能够看到迪奥科勒提亚努斯的出生，以及在出生的三年之内随着西哥特的军队南征北战四处杀戮的事迹，并且在最后吞食了西哥特的敌人阿拉曼得被斩去头颅的身躯，以暴虐龙的美名流传于世。”
巨龙并没有为老人的解释做出任何反应。
事实上它突然安静了下来，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安静。
闭上了双目的巨龙仿佛陷入了沉睡，听不到裴多斯任何一句话的样子。
“诶，在西哥特时期这家伙就诞生了吗？”
纳格尔不禁惊讶说道，心里想的。
“什么叫这家伙这家伙，我可是有名字的啊，人类的幼崽。”
巨龙有些不爽，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纳格尔。
“抱、抱歉，因为名字实在太长，我有些记不住。”
纳格尔低头这样说着。
被一个儿童说自己名字没办法记住大概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吧，巨龙的表情变得相当古怪，但是在之后，它又像怀念什么一样说道，“盖乌斯，你可以这样叫我，这个我常用的称呼，比我真正的名字要短上一点。”
“呃……好吧，盖乌斯先生，”纳格尔到这时才确认自己并没有惹恼巨龙，“但是，盖乌斯这个名字……”
并不是简单的昵称，也不是随意称呼的名字。
“她经常这样称呼我，”这样说着，巨龙的话语里流露出了一丝怀念的意味，“是鏖战于克苏利亚平原，牺牲在索多尔会战里的西哥特国王，梅尔维尔的名字。”
“你果然爱上了她。”
裴多斯这样说着，声音和缓而安详。
“不，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巨龙这样疑惑到，所有故作诡辩的话语都苍白无力，“我只是，不讨厌人类而已。”
不讨厌不等于爱。
但有的时候它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掩藏自己的爱意。
“人和龙就不行吗，老师，我记得在上古纪的时候不是也有龙化成人的样子与人类女**媾的传说吗？”
敏锐察觉到了什么的纳格尔凑近了裴多斯，在他耳边轻轻这样问道。
“确实有，而且只要掌握了某种变化魔法，人也可以变成龙，但是即使如此还是有所限制，变化魔法的很多方面都受到变化者本体所限，也就是说，变化魔法就像是一个转换的公式，你在变化前是什么样的，代入魔法变量，就能够得出唯一的特定答案。比如一个男人如果变化成虎，也只能够变化成一只公虎，就是这个道理。”
“唔，那为什么，盖乌斯先生他。”
裴多斯颇带惋惜意味地皱起了眉头。
“它爱上了的是当时西哥特的王后，但是很可惜的是……”
“我是一头母龙，如果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一位女性。”
龙的听力卓越，当然早就听到了纳格尔轻声的话语，在那么近的距离里，龙的耳朵不可能让任何一点声音逃过。
PS
1.龙的名字，迪奥科勒提亚努斯，出自公元284——305在位的罗马皇帝。
全名是盖乌斯·奥尔利乌斯·瓦勒里乌斯·迪奥科勒提亚努斯
（Gaius Aurelius Valerius Diocletianus）
在位期间因为罗马帝国太大而将统治的权力分开了，并且将罗马划分为了十二个行省，是之后罗马帝国分裂的伏笔。
2.《哥特王朝编年史》
参考[拜占庭]约达尼斯著《哥特史》
参考译本是商务印书馆罗三洋先生的译本
3.阿拉曼得、西哥特王梅尔维尔、克苏利亚平原、索多尔会战
对应 阿提拉、西哥特王提奥多里克、卡塔洛尼亚平原，沙隆会战
都实际存在，参考《哥特史》 34节《阿提拉的崛起》、39节《阿提拉的战前演讲》、40节《沙隆会战》及41节《战斗的结局》
此处皆为化用，与历史原来面目并不相同，此处仅仅作为参考。
第一条里的罗马皇帝，和这场战役实际上不在一个时代。
杜撰了提奥多里克的名字是盖乌斯，剧情需要。
阿拉曼得实际上是巴赫组曲的名字。
有趣的是梅尔维尔这个名字，作家赫尔曼·梅尔维尔写过一本《白鲸》
有一种已经灭绝的鲸鱼就以作家命名，被称为梅尔维尔鲸。
本来是想作为百合龙的名字，但是不够霸气，还是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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