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我算是明白了……”
虽然今天接触到了感觉像是‘另一个世界’般的事实，但我却意外的镇定，大概是所有的‘惊恐’情绪都在昨天用完了吧，再加上亲眼见识过了四寂的能力，也不得不相信这些了。
“但我还是想问清楚一件事。”
差不多感觉到眼前的女人并不会对我下杀手，说话的时候也从容了一点。
“说吧。”
她身体后仰伸了一个懒腰，展现出了自己并不是很丰满的胸部，说是不丰满，不如说是贫瘠的程度了，咳了一声后我把头转向瞭望着闪耀着煽情灯光的天花板的角度，因为被固定了太久，手脚都已经麻掉失去知觉了。
“能先把这个解开吗。”
动了动身体示意四寂把固定住我的环解开。
“啊，忘记了。”
“原来是忘记了啊！”
“本来只是想试试看这个功能的，结果忘记了。”
哔的一声按下床头的按钮，铁环自己缩了下去，真方便啊，文明这种东西。
“好了，你问吧。”
“嗯……稍微等等。”
向她做出了暂停一下的手势后活动了一下失去知觉的手脚和脖子，顺便确认了一下时间，已经是8点多了，嗯……嗯？居然……是晚上8点多啊……
“我昏迷了这么久吗。”
“嗯。”
“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为了防止你被其他人袭击，所以没有空余时间下去买东西。”
“这样啊……”
说不定她是个好人呢，当然也是个笨蛋。
“辛苦你了，那么，我想问你的是，昨天的那个人，是你……杀的吗。”
问出来了啊，这种事情，每说一个字都有种会回忆起那种肉块和血腥味的虚脱感。
“杀人？”
四寂侧头。
“你说的是那个吗……那个硬要说的话，我杀的是咒具。”
“咒具？等等，那个明显是人类吧。”
虽然我有点近视，但不会连这个都分不清的，而且那个应该是真真正正的血。
“是咒具哦，被那个魔法使做成了咒具而已，但是按结果来说，是咒具哦。”
“咦？”
“最近这里经常发生失踪事件对吧，没猜错的话就是那家伙绑架了普通人后将其杀掉，然后做成人偶咒具，那家伙的手艺很不错呢，绑架的都是身体素质很好的人，比如昨天的那个都逼我使用了魔法使形态的魔法了。”
七个人……杀掉了七个人，只是为了做成人偶咒具吗……这不就是杀人魔吗。
“不要这幅表情，那家伙也是为了活下去而这么做的，我很能理解他呢。”
“你……还是杀人了吧……”
“不，我没有杀人，作为魔法使的生涯里，到目前为止的生涯中，我还没有杀过一个人，昨天我杀的是人偶咒具，那是已经被杀死的人，他们的存在已经毫无意义了，不会感受到疼痛，不会悲伤，切掉头也没用，如果不是大卸八块，四分五裂的话是杀不死他们的。”
没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坐在床边慢慢接受四寂的说辞后抱住了头，但那是真实存在过，曾经活生生的人类。
“要怪就去怪那个魔法使吧，我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
仅此而已，就算切开了人肉也不会有任何动摇的女人。
是比我放弃了更多的东西吗。
“就算是我，对真正杀人的这种事情也还是会心存恐惧的，所以你不用这样，我和你大体上差不多，都是人类。”
只是生存的环境不同罢了，人偶咒具对我来说就只是人偶咒具哦。
这么说着的四寂，拿起了挂在衣架上的红色大衣穿在身上，然后将依靠在墙边的琴盒提起，大概里面放着的是她的咒具‘兼宗’吧。
是吗，其实已经是要冬天了吗，长久以来一直是一人的我，只是待在自己这边的季节。
只在自己的季节里，愚钝，可怜。
后知后觉。
“那我之后怎么办，当作没事的样子继续下去吗。”
并不讨厌这种生活，这种祈求着平凡的每一日的，甘于放弃的生活。
“怎么可能啊，你蠢吗，还是完全没有脑子啊。”
……被气势汹汹的骂了。
“我会住在附近的宾馆，然后在找那个魔法使的同时监视你的行动——总之，等上面的人对你的安排吧。”
安排什么的……总觉得好不安啊，果然还是昨天死掉会比较好吗，死亡才是我的happy end啊，不，还是说是true end比较好？
“说起来啊。”
再次叫住了准备离去的魔法使少女。
“你没吃饭对吧。”
“那又怎么样。”
“由我这个大难不死的男人请你怎么样。”
听着感觉非常倒霉哦。
“你的‘难’并不是我，而是你的眼睛，不要说什么大难不死，你的难还没有结束，要说的话你的一生都是难，死亡也不是等于结束，明确来说的话，你的存在就是所谓的难哦。”
死亡也不是终结。
死亡后，人生的再续。
地狱。
那么现在努力生存的意义也变得薄弱了吧，真让人扫兴。
“我不会接受的，就算我再怎么饥饿也不会找一个普通人请客，这是我作为一名纯血统魔法使的尊严。”
她这么信誓旦旦的说着拒绝了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发出的百分百善意的邀请。
不。
我也不是出生来就以恶意对人啦，我只是没有对人表达过善意而已。
“你是第一次喝酒吗，才一瓶就已经这样了。”
看着眼前脸颊因为酒精而微微泛红的四寂，我叹了口气，这大概不是第一次还是二次的问题了，单纯是酒量不好吧，从这点看来，突然有了魔法使其实和人类差不多的实感，就算身上会泛光，会随手放出火焰，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在微妙的地方胜利了。
伴随着烤炉的兹兹声，我和面对面而坐的四寂之间隔着一层不断往上冒的烟。
明明一个小时前还是严正拒绝的，最后还不是来了……
“这个烤好了哟。”
用筷子将散发着食欲之香的烤肉夹在了四寂跟前的盘子里，而她正哈哧哈哧的一块接着一块的将烤肉下肚。
嗯，有这么好吃吗，我大概这阵子都不会想看到肉了，反正是佛教嘛，素食主义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顺便一提，这顿饭如之前所说，全部是由我这个大难不死的男人请的。
要先说好，我可不是什么大方阔气的人，甚至之前17年的人生我都是以吝啬节约作为自己的人生信条的，不过我的人生信条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之一啦。
是‘放弃’手下的四大天王之一。
所以按这么说，我之前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而且身边也没有可以让我请客的人，毕竟单方面的把所有事情拦下来并不是我的风格，像什么‘交给我吧’这种话一定是撕烂我的嘴都说不出来，说到头请客这种事始终是想要提升别人与自己的亲密度所做的事，我没有能提升亲密度的人，也不会去想，我之所以请四寂吃这顿饭的原因也并不是要和她搞好关系。
所以我这个人的优良质量之一就是喜欢报恩。
……想想的话算是恩情吗，没有杀我的恩情吗，不，她也没有把我从谁手下救下来吧，硬要说的话反而像是饶了我一命这种程度。
好好思考一下吧，亓咎木，她到底拯救了你什么啊。
……嗯，说不定昨天晚归的我会被杀人魔袭击，但因为她的出现而逃过了一劫，躲过了这种千钧一发的危机真是可喜可贺。
“让你请本姑娘也有点过意不去，我们各付各的吧。”
与烤肉的战斗告一段落，四寂抬起头带着奇怪的自称这么和我说。
“不不不，你就安心的吃吧，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偶尔请个客也没什么。”
金钱已经不是问题了，就算之前我再怎么看重，但经历了一次濒死体验的我已经进化了，已经level up了，已经成熟了，在金钱观这种浅薄的事情上已经渐渐看淡了，虽然现在拿的是父亲给的零花钱，但我已经有了就算工作后的第一份工资也能捐款给贫困山区的孩子的觉悟了，就像和赛亚人一样，每濒死一次就能变得更强，现在濒死过一次的我已经达到了将近可以隐居山林的地步了。
你就放开肚子吃吧，反正是自助餐，钱已经付好了，尽量把本吃回来吧，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手边的饮料一饮而尽。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二人的烤肉大会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昨天还杀气汹汹的魔法使少女已经有点昏昏沉沉的样子了，手似乎还有点留恋似得悬在最后一根烤肉的上方。
“吃不下就别吃了，说起来你以前没吃过烤肉吗，魔法国度里没有烤肉店吗。”
询问着的时候又是一口橙汁下肚，我从一开始就没吃多少，差不多是用饮料灌饱的自己，嗯，我倒也没有多饿啦，就算这点时间不进食也没有任何饥饿感，大概胃已经被恶心感给填充的满满当当没有空间了。
“谁告诉你本姑娘是住在那种不知所谓的地方了。”
“大体上来讲，我的想象力非常贫乏，说到魔法使想到的只有坐着扫帚飞的类型了，所以也当不上小说家吧。”
我对社会也没什么关注，所以社会类的也没辙，当然像我这种，青春小说什么的也是一纸空话了。
“本姑娘的生活环境是处于正常的人类现代社会，既不是中世纪也不是工业时期，是处在正统的现代社会，当然也没有你脑子里的魔法国度，而且我也不是整天生活在协会的总部或者分部，只是偶尔去露个脸或者参加聚会，我也是有自己的家的嘛，家里养着花草鸟鱼猫猫狗狗，也和家里的佣人相处融洽，以前也会去好好上学，随手拿个高排名也不是问题。”
总之，不敢保证所有魔法使都过着这种正常的生活，但至少来说，我是个如假包换的正常人兼魔法使哦，四寂红着脸凑到了我的面前，连睫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了。
“太近了。”
稍稍抬起身子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座位的方向推下去。
“这么来说，你是学生吗。”
“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本姑娘说话啊，刚才都说了是以前嘛，在几个月前我就已经高中毕业了哦，之所以出来也是因为毕业了的原因嘛。”
哦哦，意料之外，竟然比我大一点。
“好涨——说起来啊。”
四寂将后背全部交给椅背，向后躺去，大概是良好的教养在维持着她不做出太难看的动作的理性吧。
“那家伙！”
突然，咚的敲了一下桌子大喊了起来，嗯，收回前面的话。
“什么时候会做人偶了嘛，明明是个直来直往的家伙，居然会用这种精细的术式！所以说……不合理嘛……”
“嗯？人偶？你是在说那个人吗，那是个怎么样的家伙啊。”
能够做到毫不留情的杀死人类的人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随机性的夺走生命的恶鬼。
“他以前就很喜欢杀人啦……不如说，他的兴趣就是杀人吧唔……”
“你那奇怪的语尾是怎么回事，喂，以杀人作为兴趣，除了影视作品里，很难想象的出吧，那不就是个疯子吗。”
“不是哦，他不是疯子，他是意识清醒的杀人哦唔……”
“所以说是个杀人魔的同时又会用魔法吧？好像是个很难搞的家伙吧，喂？喂？”
“……”
“不要用点点点回应我，四寂小姐？”
“……”
虽然烤肉店人声嘈杂，但还是能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这种情况应该就是。
睡眠状态吧。
“抓好哦，放手的话会掉下去。”
从出租车上下来，我两手提着四寂的行李，同时将手腕抬起她的膝盖，艰难的向家门的位置走去。
大概四寂没有完全睡着，用一丝还没被睡魔勾去的意识紧紧的勾住我的脖子，她的体重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困扰，反而能让人醉心于少女柔软的身体上。
从楼下看上去的话，家的位置的窗透出了房间里的灯光。
“已经回来了吗……”
正好不用我掏钥匙了，说起来，一晚上没回家也没和父亲说一声，说不定会被痛骂一顿，但是管不到那么多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早就已经累的不行了，虽然有睡觉，但正确来说应该是昏迷吧，而且期间一直不停的做噩梦，根本睡不好。
咬牙爬上公寓的楼梯，然后摁响了我家的门铃，脑袋里还没来得及想第一句该说什么，门便被打开了。
“回来了啊——”
开门的中年男人，我的老爸，似乎本来想用稀松平常的口气来迎接我，但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不禁停下了放在门把上的手。
“小木。”
“在。”
“我不会告发你的，但你要和爸爸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青春期谁都会犯错，你不用太过自责，我们一起好好处理这事迎接新的生活吧，来，先讨论你为什么要诱拐女高中生这件事吧。”
“别给我自顾自说个不停啊，信任一下你的儿子啊，我像是做这种事的人吗。”
一边对父亲的话进行抗议，一边用双腿交叉的姿势脱掉鞋子。
“我先把她送进去再说。”示意父亲让一条路，然后将四寂送到客房的床上。
“交了女朋友这种事要先和我说嘛，让人弄出这种误会，哈哈哈。”
老爸拍了一下后脑勺对返回客厅的我爽朗的笑了起来。
“别自顾自的就解开问题了，我可先说好你现在还处于误会的漩涡里。”
“怎么，不是女朋友吗。”
他扫兴的坐回沙发上。
“很遗憾不是，你儿子的生活没有那么充实，她只是个外国来的转学生，因为喝醉了不好回家所以就先带回来了。”
总之先用动画里经常出现的设定糊弄了一下。
“是吗，那你要加油哦。”
“什么方面加油啊……”
“你看，她好像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要好好把握啊。”
“不要胡说了，我对她没有抱着那种程度的兴趣。”
差点忘记了，以世间的眼光来看的话，四寂确确实实的是一个难得的美人，不过我和她毕竟发生了那种事，要说现在还是心有余悸的状态，不怕她是骗人的。
“对了，你昨天到今天为止干什么去了，巫老师打了电话过来哦，差点就报警了。”
嘴里说着担心我的话，但目光还是没有离开电视屏幕，应该是不想营造出质问的气氛吧。
“抱歉，发生了点事，现在不方便和你说，但再过一阵子我会和你说清楚的，我保证。”
我说着就往房间开始移动了，真是的，愧疚的心脏都快爆炸了。
洗了澡后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四寂，就回自己房间睡了……虽然那家伙昨天的眼神那么可怕，但睡脸还是意外的可爱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