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巧合，自从结社的援兵到来之后，血腥慈悲再没有任何动作，贾天的生活变得异乎寻常的平静，反而令他有些不太适应。而且令人恼火的是，邱静依然跟着贾天到处跑。只不过和头天相比，邱静稍微有所收敛，至少贾天上课时她没有再贸贸然地跑到教室边上引人围观，而只是在学校附近等候。
平稳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已经到了十月二十三号。这一天就不能再一笔带过了，因为这可是季珉茜和周青云的生日。
今天不是假日，少年人们还要上学，所以他们只能等到放学之后才能开始准备。因为季珉茜和周青云的朋友圈几乎都是同一批人，今年两个人的生日会被合在了一起举行，而地点则选在了季家。季珉茜的父母已经结束假期回了家，但他们很明白事理，夫妻俩今天选择了一起加班，把家里完全交给了小辈们去折腾——当然，他们也可能只是觉得眼不见心不烦而已。
虽说准备是从傍晚开始，但其实东西都在几天前就买好了。季珉茜本人就很擅长厨艺，生日会上的食物完全不需要担心。露丝米娅花了大价钱，为自己的闺蜜和男友，从有名的糕点店买了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当蛋糕送到的时候，为了怎么把它拿进门，还让糕点店的人很费了一番脑筋。
今天来参加生日会的，除了贾天他们平时的那一群人之外，还有贾天的两个姐姐——贾霭的希望落了空，几天前就回去工作了。出乎意料的是，新近转学来的肖婷居然也在客人的名单之中，而且她还是季珉茜亲自邀请的。说实话，连肖婷自己都没想到会受到邀请，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季珉茜是贾天的准女友，对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第三者”应该恨之入骨才对。然而，季珉茜却表现的非常大度，反而让肖婷隐约感到了一丝惭愧。
另一边，生日会上还多出了一个不速之客，那就是司马求。他无意中听到贾天他们谈论生日会的事，就死活都要来凑凑热闹。因为季珉茜已经邀请了肖婷，所以大家都说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拒绝他。再加上他这个人真是非常擅长死缠烂打，一番软磨硬泡之后，周青云也不得不同意让他加入。
虽然多了两个新人，但一行人还是好吃好喝，有说有笑，气氛非常热烈。
到了送礼物的环节，情况就变得有点混乱了。季珉茜和周青云送给彼此的礼物中规中矩，都是桌上的小摆件，让人怀疑他们可能事先商量过。露丝米娅本来打算要送两人非常贵重的礼物，但季珉茜和周青云未雨绸缪，提前两天就说服了她，总算是用蛋糕代替了礼物——虽然实话说起来，蛋糕本身也挺过头的。
贾岚和贾雪已经是大学生，似乎是为了表现成年人的品味，两个人送的都是衣服，当然给季珉茜和周青云的不可能是同一款——贾天曾经为了恶作剧，提出让两姐妹送周青云女装，万幸被驳回了。贾霭虽然没能来参加，但还是托姐姐贾岚带来了礼物。贾霭可以算是这一群人里面收入最高的，所以她送的礼物也特别受到关注：季珉茜得到了一套名牌化妆品，只可惜对还是学生的她没什么用武之地；周青云的收获则更实用一些，是看起来就觉得贵的篮球鞋和运动服。
库尔兰拉送的礼物是西芬郡的特产，一种用鳐鱼做材料的发酵食物，而且一人一条公平合理。贾天虽然一时记不起这东西叫什么名字，但他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库尔兰拉，没让他当众打开密封袋——据说这种食物非常之臭，而且气味极易沾染到别的东西上，要是在客厅里这么拿出来，那恶臭几天都恐怕散不干净。
因为今天才刚刚受到邀请，肖婷什么礼物都没准备，所以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好在季珉茜安慰了肖婷，毕竟是她做出了在最后时刻邀请肖婷的决定，不能让肖婷还为此破费。另一边，不请自来的司马求反而带了礼物，是一对雅致的水晶笔架。贾天一方面惊异于司马求的动作之神速，另一方面也不禁感概他的确很有品位，虽然这种品味稍嫌有点老气。
其他人送给两位寿星的礼物都完全相同，但贾天却不一样。当然，他的朋友们都能理解，毕竟对贾天来说，虽然这两人都是青梅竹马，但季珉茜和周青云在他心里的位置毕竟应该是不同的。贾天送给周青云一本书，还神神秘秘地不肯让露丝米娅看见。库尔兰拉偷偷瞟了一眼，然后就一直躲在一旁傻笑，这使得女生们都不禁摇头叹息，因为她们大概都猜到那是一本什么书了。
轮到最为重要的季珉茜时，贾天的礼物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贾天给了季珉茜一个包着彩纸和丝带的小盒，看上去挺正式的感觉。但盒子非常小，很难想象里面装着什么，而且贾天还要求季珉茜先不要拆开看。露丝米娅不由惊慌起来，因为她暗暗猜测，贾天送的可能是戒指或者项链之类的饰品，而这些都不是生日该送的礼物，至少不是普通朋友之间该送的东西；而知道贾天买了洋娃娃的肖婷也很纳闷，因为那个盒子实在太小，不可能装得下洋娃娃。
虽然有些骚囘乱，有些疑惑，但生日会还是进行了下去。一边吃喝笑闹，贾天却越来越感觉自己朋友们有些异样——露丝米娅坐在季珉茜旁边，和周青云之间隔了一个体格壮硕的库尔兰拉，而且两人的神情也有了点奇怪的距离感。露丝米娅为人矜持，在聚会上一般都不会吵闹，可即使按露丝米娅的标准，今天她看上去还是有些过于阴沉，就连和季珉茜说话时也有一搭没一搭；而周青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如既往地开朗，有说有笑，但每次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又会立刻露出淡淡的愁容，若有所思。
要说今天最活跃的人，反而是不速之客司马求。这家伙非常自来熟，和每个人都能大声说笑，显得阔达豪迈，甚至稍微遮掩了他脸上隐约的阴性气质。库尔兰拉也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和司马求一起胡闹，才算是让聚会的气氛热闹了起来。
聚会过半，贾天终于忍不住了。他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把库尔兰拉抓到墙角，质问周青云和露丝米娅的事情。
“库，你说清楚，云哥和露米到底怎么了？我可从来没看见他们这样过！”
贾天尽可能压低声音，但他的语气却很强硬，由不得库尔兰拉不开口。
“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库尔兰拉支支吾吾，似乎想要蒙混过去。
可贾天根本不买账：“别装傻，我知道肯定是那天你们去青云堂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周青云和露米之间的事情，我不能……”库尔兰拉辩解道。
“我知道你是好意。”贾天不耐烦地打断了库尔兰拉，“可我又不是外人，你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帮他们呢？”
面对贾天咄咄逼人的气势，库尔兰拉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了周青云那边，显然是在心里盘算要不要对贾天实话实说。
贾天顺着库尔兰拉的视线看过去，却正好目睹了惊悚的一幕——司马求亲昵地搂着周青云的脖子，一边凑近他的耳边说着什么。贾天眼珠一转，突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难道说，是和那个‘伪娘’有关？不可能吧，云哥真的被那个伪娘迷住了？”
“‘伪娘’？”
库尔兰拉歪着头，似乎不太懂贾天的意思。而正巧在这时，司马求的身影也闯入了他的视野……
“啊……”库尔兰拉咧嘴笑了起来，简直像是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天大的道理一样，“‘伪娘’……‘伪娘’……我懂了，哈哈哈……”
贾天用力一拍好友的肩膀：“别笑了，说正经事！”
库尔兰拉一愣，神情又变得古怪起来。贾天甚至感觉，他能看见库尔兰拉那颗简单过头的脑子正在拼命地思考。然而片刻之后，库尔兰拉的脑袋耷囘拉了下来，七窍中好像都冒出了黑烟……
“其实……”
库尔兰拉无可奈何，只能把那天下午在青云堂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贾天。
“啊。”听完库尔兰拉的讲述，贾天却只是点点头，显得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你看起来不怎么惊讶啊？”库尔兰拉问道。
“惊讶？”贾天抬眼看着库尔兰拉，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也对，库你是今年才来贝鲁格尔的，所以不太了解周家的情况。我和珉茜都知道，云哥是不可能离开贝鲁格尔的。”
“是因为青云堂吗？”库尔兰拉猜测道，“周青云也说了他要继承爷爷的古董店，可是……我是不大明白，一家店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贾天回答：“青云堂当然也很重要，毕竟周家经营青云堂已经有将近千年的历史了，而且青云堂实际上是……”
然而，库尔兰拉没能知道青云堂实际上怎么样，因贾天突然闭上了嘴，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他叹了口气，神情苦涩，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算了，这些话不该由我来说。其实云哥要留在贝鲁格尔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他初中的时候会在街上混，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反正，云哥是不可能选择离开贝鲁格尔的。”
贾天的话从头到尾都含糊其辞，但库尔兰拉已经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没有去追问。而且，他更关心也不是周青云的隐情。
“那照你这么说，这件事就没办法解决了？”库尔兰拉质问道，“那周青云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他和露米开始交往的时候，我也很为他们高兴，可难道……他们的关系就只能到毕业为止吗？”
面对激动的好友，贾天却露出了微笑。虽然库尔兰拉加入他们这个小团体也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但贾天还是能感觉到，这个不太聪明的耿直汉子，是对每个朋友都真心相交的好人。他之所以用谴责的语气评论周青云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因为他真的关心而已。
“事情也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贾天宽慰好友道，“到我们高中毕业还有的是时间，而且露米下面还有几个弟弟，所以也不是说一毕业就得招赘，拖个一两年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就睁大眼睛等着吧，说不定会有机会让我们能逼着或者骗索姆家接受云哥呢。”
然而，听了贾天的话之后，库尔兰拉却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
“我说啊，贾天你能想到的办法，难道不是‘逼囘迫’就是‘欺骗’吗？”
“难道还有别的办法？”贾天反问道。
库尔兰拉阴阴地回答：“你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公平’，或者‘等价交换’吗？”
“哈哈。”贾天冷笑一声，“等价交换？那也要我们能拿得出对价才行啊！库，你就说吧，我们有什么能让索姆家看得上眼的东西吗？别说我们了，要是个小一点的国家，国王都未必能拿得出索姆家看得起的东西……”
贾天本来是在拼命反驳库尔兰拉的天真，但突然间他停止了说话，视线也飘向一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贾天，你……说的也有道理。”
库尔兰拉沮丧地说道。很明显，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在索姆家庞大的财力和势力的面前，他们这些小孩子根本就只能任人摆布，完全没有平等谈判的可能。
没想到，就在库尔兰拉几乎绝望的时候，贾天却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有些消沉的友人，用充满希望的声音说道：
“我不是说了吗，到毕业还有些时间，没必要现在就慌神，不是吗？”
“可是……”库尔兰拉还是满脸忧虑。
贾天赶紧安慰他：“我或许能想到办法，现在就放弃还太早了。”
“你真的有办法？”库尔兰拉惊讶地问道。
“我有些……‘朋友’可以帮上忙。”贾天解释道，一边尽量不去提这些所谓“朋友”的身份，“虽然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总不算毫无希望。不过，你先别告诉云哥他们，免得他们回头又失望。”
“那，我该做什么？”
贾天又拍了拍库尔兰拉的肩膀：“帮我在他们俩之间调解一下吧……其实，要解开两个人之间的心结，还是必须让云哥向露米坦白，说出他非要留在贝鲁格尔的理由才行，我们干着急也没什么大用处。”
库尔兰拉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彻底释怀，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回到桌边后，库尔兰拉有意挤到了露丝米娅和季珉茜中间，让露丝米娅和周青云坐到了一起。而且，聚会的后半段，库尔兰拉一直试图引周青云和露丝米娅说话，显然是希望用这种笨拙的方式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可惜，他的努力徒劳无功，周青云和露丝米娅之间的尴尬气氛一直没有消减。
因为临时多出了两个人，饮料很快就不够了。身为主人的季珉茜理所当然地站起身，出门去买一些回来。而就在季珉茜跨出房门的一霎那，贾天也好像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样，立刻追了上去。
此时已过夜里九点，店铺商家都已打烊，无人的街道上万籁俱寂。走出小区之后，季珉茜径直穿过小巷，向便利店旁的自动贩卖机走去。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小巷中的路灯前一阵子曾经被打破过，最近似乎是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巷中的黑暗，灯泡都已经得到了更换，现在这一路非常明亮，甚至有点刺眼。
就在走到巷子的中段时，季珉茜突然被人从身后出声叫住，她回过头才发现是贾天追了上来。
“怎么了？”季珉茜疑惑地问道。
就在她说话间，贾天已经跑到了她的跟前。借着明亮的灯光，季珉茜看出贾天的神情有些紧张，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啊，其实……”
迎着季珉茜询问的目光，贾天咽了口唾沫，似乎是想让自己鼓起勇气。
“我只是想把礼物给你。”
“礼物？”
季珉茜感到十分诧异，情不自禁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贾天送给她的小盒——因为贾天不让她马上打开，所以季珉茜就一直把这个盒子带在了身上。
“这个难道不是吗？”
贾天急忙解释道：“这个也算是……也不能算是。其实，我真正准备的礼物是这个……”
一边说着，贾天把手伸进自己怀中，拿出他在路边摊买下的那个……
“啊！”
季珉茜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她还是认出了贾天手中的洋娃娃，那个现在看来有些幼稚可笑的粉红色娃娃，那个她曾经用力扔进了滔滔江水中的可怜娃娃。
“不可能……不可能，应该已经被水冲走了才对啊？”
“这不是被你扔掉的那个，是我前几天在路边摊上买的。”贾天回答。
“可是，为什么……”
季珉茜急忙抬头看向贾天的眼睛，毫不意外地发现贾天也正注视着她。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贾天真诚地说道，一边把手中的娃娃递到了季珉茜的面前，“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为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娃娃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也买不起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只是希望，它能稍微弥补一下我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听着贾天发自肺腑的话，季珉茜的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接过了洋娃娃。
虽然季珉茜的心里非常清楚，这不可能是她七岁时扔掉的那一个，可就在她的手指接触到那粗糙布料的瞬间，记忆的门扉却还是轰然打开了……
……
“呜呜……”
靠在贾天稚囘嫩的胸口，年幼的季珉茜大声地哭泣着。她知道贾天一定感到不知所措，因为她根本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感受，自己哭泣的真正原因。可是，她要怎么开口呢？她要怎么才能把自己的思念传达给他？
就在这时，贾天突然伸出双臂搂住季珉茜颤抖的肩膀，令季珉茜措手不及。紧接着，她便听到了冯渊那温柔的声音——
“别担心了，珉茜。我没事的。”
“呜呜呜……”
“别哭了，珉茜。”
“……我……呜呜……要的不是那个娃娃……呜呜……”
“没关系的。”
贾天抱着季珉茜双肩的手变得更用力了，就仿佛她是一只瑟瑟发抖的雏鸟，而贾天是那保护过度的母亲一般。
夏日微风拂过河畔的青柳，吹向平静的河面，激起了片片涟漪。五颜六色的纸船随波荡漾，一面向着遥远的天际一去不回。
“……呜呜呜……我要的……不是……”
季珉茜的哭声更响了，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将贾天的胸口完全浸囘湿。贾天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用自己全部的神经去承受那渐渐蔓延开来的温热触感。
“我要的是……我要的是你没事……”
“我知道的。”贾天轻轻地回答。
虽然语气平淡如常，可实际上贾天的心里却充满了自责——他为了一时的罪恶感，为了逞英雄的行为，却让自己怀中的少女担心得哭泣。在贾天记事以来有限的时间里，他还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就仿佛被钢针囘刺穿了一般，痛入骨髓。
“呜呜呜……”
季珉茜还在哭泣，贾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的，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呜呜……”
“我保证，我不会再去冒险了，我真的保证，珉茜。”
为了能弥补自己的过错，贾天简直希望能扒囘开自己的胸口，让季珉茜清楚地看看他的心。他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我保证”这三个字，很久很久很久……
……
几滴泪珠落在了洋娃娃的身上，在粉色的布料上浸染开来。
贾天从季珉茜的手中拿过自己先前送出的小盒，紧紧地握住，似乎是在让自己下定决心。然而，没等他开口，季珉茜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你明明保证过的……”
“珉茜……”贾天无言以对。
“你明明保证过的……”季珉茜的语气变得异常激烈，“你保证过不去冒险，你保证过遇到危险时会让我知道，你明明保证过的……你这个大骗子！”
贾天仿佛木偶一般僵立在当场，承受着季珉茜的责难。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东西的……”季珉茜抓着娃娃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紧了，娃娃的表面扭曲变形成一副古怪的模样，让人不由担心它会不会突然间变成一堆碎片。
“我知道。”贾天轻轻地回答，一边一点一点解开了缠在小盒上的丝带，“我也不想让你担心，可是我更害怕你受到伤害！我也不愿意欺骗你，可是我更害怕你会为了我遭遇危险！我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错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是对……”
“珉茜，在我心里，你就和家人一样。”
季珉茜握着洋娃娃的手顿时松开了，她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和失望。洋娃娃在季珉茜的指间危险地晃动了几下，似乎随时都可能屈服于地心引力的邀约。
然而，贾天的话在继续：“我知道这么说很不合适，很容易被误解，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话来形容我的心情，或许……”
小盒已经彻底打开了，但里面装着的却不是其他人想象过的任何东西，而是一张小小的纸条。贾天拿出纸条来展开，将上面的字亮在了季珉茜的眼前……
“或许只有这三个字可以。”
季珉茜的眼睛再次变得湿囘润了，手中的娃娃终于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那三个魔法般的字——
“我爱你”。
用诚恳的目光凝视着季珉茜，贾天轻声问道：“珉茜，你能接受我吗？”
出乎贾天的预料，季珉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这表示，你再也不会对我说谎了吗？”
贾天点了点头。
“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会告诉我吗？”
贾天点了点头。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会让我和你一起承担吗？”
贾天微微一愣，但是片刻之后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季珉茜的肩膀放松了下来，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就仿佛她是刚刚赢得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一般。她回望着贾天真诚的眼睛，突然一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在贾天能够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季珉茜已经将自己那滚烫的双囘唇贴了上来……
初吻是如此突如其来，却又美妙绝伦，令人迷醉。贾天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将面前这位美丽的姑娘拥入了怀中，放任自己沉入那柔软的肢体和温暖的体温所构筑的幻境之中。他梦想着这天的到来已经不知多久了，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勇气去探问自己的真心，和季珉茜的真心。然而今天，一切的藩篱都已不复存在，他告白了自己的爱意，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如果这都不算童话般的情景，那真不知怎么才算了。
深沉的夜色笼罩在无人的街道上。四周一片死寂，仿佛一切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间只剩下了相拥的两人。抬头仰望，点点星光缀满苍穹，仿佛被溪流翻起的金沙，璀璨夺目。
过了不知多长的时间，两个人的嘴唇才终于分开。但是他们依然紧紧相拥，享受着心意相通的美妙感觉，祈求时间能够就此停止，直到永远。
就在这时，季珉茜突然凑近贾天的耳畔，低声说道：
“贾天，我也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
贾天还沉浸在初吻的余韵之中，只能迷迷糊糊地做出了回应。
季珉茜轻轻推开贾天的身体，让两个人之间有了说话的距离。她的表情异常的严肃，这让贾天立刻意识到，她想要说的话非常重要。
“怎么了，珉茜？”
凝视着贾天疑惑的双眼，季珉茜用郑重的语气问道：
“贾天，让我成为你的……”
“啊，抱歉。”
贾天没能听清季珉茜要问他什么，因为一个含囘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打断她的话。
贾天大惊失色，因为他听到过这个声音，而且是在非常令人不悦的情况下。他急忙跨前一步，将季珉茜掩在身后，同时摆出了极度警惕的架势，面对这位突然袭囘击的惯犯……
“我好像又打搅你了，圣约之王。”
代号“战狼”的处刑者面带笑容，对自己的猎物如是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