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不是打架的料,但奈何生了一腔热血。
但是只要稍微保留一丝理智,就会明白在正常高中生(虎杖被踢出群聊)中,想要以一敌多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只要对方超过三个人,这边就没有任何胜算。但是那时候我明明是知道这一点的,我只是单纯没办法忍受……或许我在看到被围堵的人是夏天的那个瞬间,我就已经决定了要狠狠揍一顿这群家伙,就算我自己也搭进去也好。说什么正当防卫,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借口,斗殴的性质判断可不管是谁先动手。
我已经记不得到底挥了多少次拳头,也记不得身上挨了多少下。只是我一个人出拳,再怎么竭尽全力也完全不是他们七个人的对手。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出手,到后来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被他们架住了身体,再怎么挣扎也挣不开,只能勉强地护着身体,到最后我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他们宰割。夏天在一旁抽泣着,冲上来几次都被狠狠地推开。
很显然他们是认准我来的。
整栋教学楼里几乎没什么人了,从二楼往上寂静无声。没有人会看到我们,换言之,谁都救不了我。
或许我不出手乖乖配合的话,他们也就会忍气吞声地把我带到那个女人那里吧……但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让我重来一次,我依旧会向那个瑙炭竖起中指。
就算我是个优等生……这并不代表我就不会挥动我的拳头。用帅气的方式来说,我希望是“优等生的拳头也一样硬”之类的表达。
嘴唇被打裂了,鼻血也流个不停,脸上微微肿起,我想受伤的地方一定是紫青色的淤青之中渗着黑红色的血吧,就像开了染坊一样?在这种要死不活的情况下我竟然还有心情想起课文里的奇妙比喻哈啊……嘁,可惜了这张帅脸。
身体乏力侧躺在地上,靠着墙角微微蜷缩着,稍稍用力的呼吸都会牵动身上的肌肉产生剧痛,所以我只能发出微弱的呼吸声……这时候我大概身临其境地理解了“奄奄一息”别样的含义。
我就以这样的姿势被他们抬到了那个女孩的身下,我微微睁开眼,发现她站在我头顶的位置俯视着我。在她的头顶,一棵高大的树木笼罩着我们,在我看来那棵树却一直在旋转……到底是我在旋转还是树在旋转?两者都不太可能吧,我可是好好地躺在地上的,怎么会没来由地转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头晕眼花”导致的“天旋地转”吗?
仔细一想这也算是宝贵的体验呢,不亏呵呵。
她跟那群人说了些什么,他们就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就好像游戏里上缴了魔物的冒险家一样——给我有点愧疚感啊混蛋们!我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了好一阵子,然后又把视线转向林惠惠。
这时候再次观察她的相貌,我只觉得她的脸白的像是吸血鬼,嘴唇像血一样猩红,大大的眼睛让我联想到吊睛白额的大虫——只可惜我并没有武松那般好武艺。
我下定决心,只要这个女人敢再挑衅我一句,我绝对从地上跳起来把她压在树上摩擦。
但是她轻轻地蹲了下来,把手抚在我的脸上,眼睛睁得老大,一直注视着我的脸。
嘶——
我差点痛叫出声,但是我没有,因为丢不起这个人。不只是身体疼痛,看到她的时候我的心情也糟糕透了。
这个女人假惺惺的样子让我心底恶寒,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林惠惠。”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
她的眼睛眨了眨,然后朝着我点了点头,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
“贱女人,把你的手拿开。”
她吓了一跳似的往后退了几步,直接靠到了树干上。
“真有你的,叫上一大帮人堵在教学楼楼梯上。事到如今总算是把我教训了一顿,怎么样?痛快了吗?”
明明原本无冤无仇,直到今天才说上第一句话,但是心里残存的怒气却让我没办法冷静。
她的嘴紧紧地闭着,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晶莹——那断然不是阳光的缘故。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终于蹲下身子,微微张开樱桃色的嘴唇,说出了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微风轻轻地吹过,带着远处的桂花香,带着傍晚特有的温热,吹动满树的银杏叶,吹动她的鬓发与裙摆。两种香味刺激着我的鼻子,飞舞的树叶和裙摆则拉扯着我的视线,我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她温润的嘴唇轻启。
“做我男朋友吧。”
这就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哈——啊?
尽管我的心情早已经像是打翻的苹果派一样——糟糕(奇怪的歇后语),但是这时候心里还是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恶寒。
就像是原本起火的森林里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火在烧,雪在下,所谓水深火热的另类解释莫过于此。
这是新的恶作剧方式吗?还是说她选了大冒险?
——这些都姑且不论,这个女人……她以为她是谁啊?大爷我是年级第一,长得又帅,货真价实的池面是也。
叫上一帮不良,堵截我的朋友,然后连同我一起暴打一顿,用抬尸体的方式逼迫我和她见面……然后又想要挟我做她男朋友?痴人说梦。
你配吗?
我真的有种向朝她脸上吐口水的冲动。
但我当然不会这么做,因为现在脸上都是伤,吐口水的话会牵扯到伤口(?)。我才不会因为她是女生就口下留情。
我甚至连拒绝的心情都没有,直接无视掉好了,被一个这样的女人表白,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更何况只要一想到夏天现在还抱着受伤的膝盖缩在教学楼楼梯转角的墙角,我心里就有一股无明业火翻腾。
我吃力地用手撑起身子,发现右手手腕疼痛异常……就把这个当做今晚拖欠作业的借口好了。想着之后的事情,我一把推开靠近过来的林惠惠,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一段距离,又努力试图正常地行走,脚踝扭伤处传来的阵痛让我倒抽一口凉气,那里已经肿得很大了——不过老实说,这种程度对于男高中生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大概又能蹦蹦跳跳了吧?
“因为你昨天没来。”她好像想要解释什么似的对着我的背影说。
——不然打断你的腿。
我笑了。
这种女人算是病娇吗?还是单纯地黑化了?不……只是单纯的性格恶劣罢了吧。
不管怎么说,在现实生活之中遇到这种女生,还真是让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即便从裙底往上看,也完全不觉得可爱。
“你为什么昨天没有过来,明明我都……”她的声音好像是因为过于愤怒而微微颤抖。
随你怎么说好了,我只是单纯不想跟你搭上关系罢了。
此刻的场景一定是:偏执的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在那棵大树下等候已久的少女,衣角发梢于风中凌乱,金黄的银杏叶漫天飞舞。
但是任何知晓内情的人员,都不会认为这画面有任何美感可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