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陆清兰和姐姐陆清苑并排躺在床上，手拉着手。
松木释放着淡淡的香味，比起记忆中那深沉古雅的紫檀木大床，更令她感觉到心安。
这不仅是因为能够离开贫民窟，离开那漏风漏雨的破屋，从此不用忍饥挨饿，也不会再受到蚊蝇鼠虱的骚扰，更是因为她和姐姐已经不必在看不到未来的黑暗中步履蹒跚，而是有了新的、可以去期待的明天。
按照白曦大姐姐所说，成为修士的话，自己就不再是只会拖累姐姐的废物了，相反，要是以后碰上有人敢伤害欺负姐姐，她可以用获得的力量去保护唯一的亲人。
所以她很开心，是那种做梦都会笑醒的、赤子般的开心。
反观陆清苑，一言不发，思绪飘出去不知道多远。在她病倒之后，便是妹妹不辞辛劳地照顾她，为了攒钱给她看病，连一顿饱饭都舍不得吃，还屡次去涉险采药换钱。
如今妹妹更是以治疗自己为条件，答应替白曦做事。
她们的处境，在陆清苑看来，是才脱虎穴，又入狼窝。
可偏偏那个白曦说的话，她一句都无法反驳。
自己一直以姐姐的姿态自居，在关键时刻却不能成为妹妹的依靠，反而要妹妹为自己牺牲，实在是太失败了。
“呐，清兰，你睡了吗？”陆清苑的声音很克制，假如妹妹睡着的话，这样的音量应该不会吵醒她。
“没有哦，姐姐。”
姐妹两人都失眠了，理由却大相径庭。
陆清苑沉默了稍许，才继续问道：“清兰，那个叫白曦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一直有外人在场，所以陆清苑并未询问妹妹，而陆清兰也没有机会把灰衣修士的事情告诉姐姐。
现在只剩她们姐妹，可以畅所欲言。
陆清兰把之前的遭遇讲给姐姐听。
陆清苑听得心惊，没有拉着妹妹的那只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妹妹以凡人之躯独自面对修士，为的是讨要被骗的银钱来给自己看病！
“原来，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啊。”陆清苑有些哽咽，她亏欠妹妹，亏欠得太多太多了。她是个明事理的人，那白曦救了她们姐妹二人，她不会知恩不报，以她们目前的情况也拒绝不了，但她更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成为一个手染他人鲜血的带恶人。
因此，她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自己，果真像白曦指出的那样懦弱无能！
“世上的确没有两全的办法啊……”陆清苑忍不住感叹。
“或许吧。”陆清兰把脸转向姐姐这边，明亮的眸子闪烁着熠熠的光辉。“可是，如果天平的一端是姐姐的话，那么另一端无论放的是什么，我都不会在乎。”
陆清苑一怔。连妹妹都有这样的觉悟，她作为姐姐，还有什么退缩的借口呢？
于是小小的姑娘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说起来，姐姐，我也有事要问你呢。”陆清兰再度开口。
“是什么？”陆清苑不解。
“父母的事和百香园的事，你之前为什么都瞒着我？”正如姐姐会为她担心为她难过，陆清兰也不忍心姐姐用羸弱的肩膀去独自承担压力。
陆清苑松开拳头，转而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因为我是姐姐啊。”
陆清兰不服气地嘟起小嘴。“什么嘛！你只不过比我早出生一小会儿。”
“那我也是你姐姐，照顾你天经地义。”
翌日。
白曦忙完琐事后修炼了一夜，结果刚打开门就发现陆清苑站在门口等她。
粉红色的睡裙，头发披散着，脸显然是才洗过，还未完全干，素净的模样十分可爱。
其实这姐妹二人少说有九成相似，白曦能认得出谁是谁，除了靠二人的衣服颜色区分外，还有便是姐姐陆清苑由于体质觉醒受折腾而更清瘦一些。
“哟，早啊，恰好我有事要找你们。”白曦手中拿着两本小册子，正是手写的《七杀断影》和《焱霜帝经》，给陆家姐妹准备的功法。
其中《焱霜帝经》是数个元会之前一位同样身怀焱霜道体的女帝所推演，据记载威力强绝，但因为其过于特殊，且传承遗失，没有人能确定它的品阶。若非有黄金之书，白曦还真搞不到。
“我也有事，能进去说吗？”陆清苑昨晚下定了决心，所以一大早就来到白曦的门口。
“行啊。”白曦没多想，直接让陆清苑进屋，两本册子摆在桌上，打算稍后再提。
陆清苑首先郑重行了个大礼。“白曦大人，谢谢你昨天救了我的妹妹。”
“嗯。”白曦淡然点头，盼着下文。不然只为了一句感谢，小姑娘没必要早早起来蹲自己。
陆清苑深吸一口气。“白曦大人，我和妹妹是双胞胎，她能做到的，按理来说我也一样能做到。”
白曦缓慢打出一个问号，似乎是跟不上这姑娘脑波跳跃的思必得。明明她昨天还极力反对自己来着，才过去一个晚上而已，这是转性了？
陆清苑上前几步，差点要贴到白曦身上。“所以，大人有了我的话，就不需要妹妹了吧？”
这是她的决心。妹妹为自己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既然为白曦工作一事无法避免，那么这一次就由她代替妹妹去承受所有的罪孽和苦痛好了。用符合她年纪的话来说就是：我将坠入黑暗，换你回到光明。
白曦的大脑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这句听上去有点病娇的话语，在三次元的情景下，由一个穿着睡裙的软萌小姑娘来说……要是放在穿越前，被人拉去正义执行都没处喊冤！
白曦凌乱了，两只手按在她肩膀上，把她推出一个安全的距离。“你这小丫头片子究竟脑补了些什么！我说过我不是萝莉控！我们这里也不是培养杀手的邪恶组织！”
陆清苑闻言有些懵。“诶？不是么？”
“是你妹！”白曦扶额。“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么离谱的误解啊！”她此刻莫名感到心好累，比修仙一整夜都要累。
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