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像这样详细地向我讲明六柱龙神的故事，与库洛蒂颂不一样，象征着终焉与死亡并不是值得她炫耀的资本，她或许宁可一辈子对我隐瞒这件事情，也不愿意让我知道和她在一起会遭受厄运。
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在早上我本有机会去找她来协助我对付山贼，但是我没有。
因为厄运影响着我的命运，让我主动放弃了这个选项，从而进入了最糟糕最极端的情况——单枪匹马。
“‘那也太扯淡了’，我虽然是很想这么说……”
但的确是这样，在思考着是否要先去找诺瓦时，我脑子里少有地出现了空白，那就是在尽量收敛魔力后她的魔力的影响，是足以能够改变因果的力量。
所以在马车里，她并不是在责备我，而是在责备她自己……
“但是从今天这一件事就能看出来吗？要是能证实你的魔力能够影响到我的命运的话，应该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是。”
“库洛蒂颂最擅长的魔法是‘起源’，因果和命运也包含在其中，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已经能看到你被我所扭曲的命运了。”
“……”
所以她才会把我带到这里来，并不是单纯想把我安置在这里，而是想要确定这件事情。
“再和我待在一起的话，不用多久你就会死，安德。”
“没这回事……我早上只是一时糊涂，没有先去找你所以才会变成那样……并不是因为你的魔力影响……”
我想要说服诺瓦，想要说服自己，但灰暗与阴沉已经写在了她的脸上，让我望而生怯。就像是自己至亲的亲人死在了自己眼前似的，她呆呆地望着我，眼中黯淡无光，仿佛早已陷入绝望许久，却因仍存有一丝挂念而无法割舍。
我突然想了起来，在转生的最后一刻，在火焰中所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像这样让我永生难忘的光景。
“继续说下去，师父。”
攥紧拳头，我浑身直冒冷汗，但也不得不咬紧牙齿，闷声向她说道。
“安德……”
“没关系，我会让你走的。”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她突然微张起嘴巴，有些惊诧地皱起了眉毛。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之快地接受，毕竟不久前还在与她闹脾气，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便能理解她的用意了，再怎么也说不过去。
“但你必须得用强而有力的理由说服我，否则我绝不认同。”
“理由吗。”
望着我那认真的样子，她微微笑了起来，总算不再是刚才那幅死气沉沉的模样。
“首要理由是我的魔力会影响周围的人，不仅仅是安德，再这么待下去的话罗塞尔城迟早会变成一座死城。”
“有……有那么严重吗？”
“欸，毕竟那就是我啊。”
苦笑着指了指自己，她调侃道。
“其次就是，安德如今也差不多到了可以接受正规教育的年纪了，按照人类的规律，你应该去接受系统的学习才是。”
“这种事情让师父您教不就好了？”
“学习魔法最重要的是文字和图像，大部分天赋异禀的魔法师，在魔力充足且操作魔力的技巧娴熟后，只要看他人演示一遍便可释放。所以比起从书本上看到那些知识，让其他早已掌握的人来教会更好，但我要是释放魔力的话……”
“那就找库洛蒂颂？”
“她会不会教你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不会想让她教你。”
“为啥？”
“和她交手过的话，我想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才是啊，安德。”
望着我嘴边残留物的痕迹，她微微伸出手来，轻拭了两下。
“很疼吗？”
“不！完全不！我全部防出去了！”
“哈哈，是吗。”
我不想让自己难堪的一面暴露给她，所以即便是像这样硬生生地扯谎，我也要扯得正大光明些。
实际上来一拳我就已经绷不住了，要不是之后身体里诺瓦的力量突然冒出来了，我说不定就交代在那了。
不，应该是一定会交代在那。
这么一想，我突然有些后怕地打了个冷颤。
“我们用一些高阶魔法用惯了，在这方面的常识肯定是不如那些专业的导师的，万一让安德学会了某个大型魔法，让你误打误撞释放出来了的话，可就不是那么简单能收场的了。”
“考虑得真多啊，师父……”
“毕竟我要保护的除了安德以外，还有这个世界啊。而且安德的天赋我是非常了解的，之所以至今只教给你了那几个小伎俩，是因为除此以外，我所使用的魔法全都是用来破坏和杀生的魔法啊。”
足以杀死这个世界“神明”的魔法……光是听着就够骇人的，也难怪她不想教给我。
况且正经而系统的教育对于拥有社会秩序的世界来说显然是必要的，前世我所存在的世界中，每个国家都会不惜一切发展教育，为的就是能够有朝一日掌握最前沿的科技，成为世界霸主或列强。
我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我知道了，我会去学习的。”
“嗯。”
聊到这里，我想大部分因我而论的理由都已经讲完了，从她刚才给我讲的故事听来，她真正想要离开我的原因，应该就是那第三件事。
“之后的理由，就算我不说安德也应该能知道了吧？”
“‘白’死了……”
那的确是足以让人震惊的事情，但由于我并未亲眼见过她的尊荣，也不像库洛蒂颂那样有所听闻她的丰功伟绩，只是知道她以前无数次治好了诺瓦等龙的伤势，帮助他们打败了“神明”，因此我并没有像诺瓦那样汹涌澎湃的情感。
但从她此时坚定的神情看来，“白”的死应该是对她的打击相当之大。
不过说回来，现世的龙神已经弱到能够被杀死的程度了吗？
“龙神也会死吗？”
“我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抬头望了眼摇曳的灯火，诺瓦缩紧了身子，抿着嘴唇说道。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库洛蒂颂在和我开玩笑，但看见索菲娅之后……”
“什，什么意思……”
“能够治愈一切伤势，将残缺变为完美……那种能够媲美奇迹的魔法只有‘白’拥有，除此以外不可能再有人能使用那种魔法。”
“啊？也……也就是说，索菲娅使用的是‘白’的魔法？”
“是。”
“那她……”
“没错，她就是‘白’的继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