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阴影
第六章
撕裂阴影
“呜……”揉着自己的额头，丽娜在一片漆黑之中坐起了身子。
不，不对。
揉着额头的手停下了动作，半坐在地上的女孩保持原来的姿势开始思索。
并不是通俗意义上的一片漆黑，而是绝对意义上的没有光线。因为，除了自己身体的「自我存在感」之外，没有其他的可感知的感官信息。
大概就是，只有触觉，但是几乎完全丧失了视觉和听觉。
能够想象到的，恐怕只有那种深藏在地底的地牢了。
“那个大叔……对我做了什么？”在心中自问着。
遵照他的指示，去寻找特定的药草……然后，闻了一棵符合要求的草，接下来的事情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果然……”丽娜叹息道，虽然耳中并没有响起自己的回音，“那个大叔没有看上去那么好么？这样看来，是把我卖了吗？”
『谁知道呢。』
不属于自己的话语。
不属于？
……不对。
女孩将脑袋后仰，看到了身后的情形。
不再是一片绝对的黑色，丽娜身后出现了一个能够用肉眼识别的人。
不过，并不明白为什么看得见他，但是下意识的就觉得，「我看见了」。
在丽娜看来，可以说就是一个自带金边的黑影吧，这样才得以将其与绝对黑色的背景中分离出来。
嘛，这都是小问题了。
大问题是，那人的声音和记忆中自己的声音是一样的。
『吃惊了？』那人的嘴角翘了起来，在丽娜看来就是如此。
“嗯，吃惊了。”不再倒着脑袋看那人，而是重新掰回脑袋，直视自己的前方。
虽然也只能看到占据全部视野的黑色而已。
『其实并不吃惊吧。』
“不呢，很吃惊呢，”丽娜不动声色，“看到和自己一样的东西，当然吃惊吧？”
『呵呵，』那人似乎开心的轻笑了几声，接着说着。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么。』
“……”小小的沉默了一下，女孩问道，“这是哪？”
『你猜啊。』
“……猜你丫的。”女孩脸上顿时多了几条融入背景的黑线。
『我也不知道啊，其实。』
“诶，真的假的。”
『嗯啊，好的，其实这里是妓院的地下室。』
“请不要开玩笑，”丽娜无奈的甩了甩脑袋，“于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一摸一样？”
语言，语气，说话方式，思维方式，开玩笑和损人的方式，一样。
就是说，是一种「换做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的感觉。
那个家伙，就是我？不尽是疑惑，也有些肯定的感想。
『也不尽然哟。』那人在女孩身后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似乎要提醒什么。
就算从物理学的角度来看，丽娜并无法知晓那人的动作，但是她却难以置信的感受到了那人想要传达的信息，于是女孩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的衣袖。
原本没有映出影像的瞳孔在匪夷所思的倒映出了衣袖的图像后，缓缓放大了。
黑底白边，以及熟悉的触感和造型……
不会错，是自己穿过十几年的那套修女服。
可是那套衣服明明……
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几个令人作呕的大汉。
摇了摇头，想要那些记忆甩除——不想，回忆起那些东西。
『而我呢，是这样的呢。』话音未落，女孩身后响起了衣物在空中拍打的声音。
下意识的转过头。
于是，穿着黑底红边的风衣，背着两把红色长剑的女孩，显现在了丽娜的双瞳中。
那个，是自己走出家门时所穿着的衣物以及武器。
“这是怎么回事……”并没有惊讶得哑口无言，丽娜尽量平静的提问。
『谁知道呢。』那女孩同样无奈的苦笑着，『说起来，一开始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
“…哈？”丽娜皱眉。
『原本看到你在这，还以为你是不是天王化身，说不定能帮忙呢，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一走近你，我就下意识的觉得，,「这家伙不行」』女孩耸耸肩，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然后就觉得，我是你，了么？”丽娜将脑袋转回去，托腮思索，“不过，无论怎么说，｢天王化身｣这种话请不要再说了，吾王不是这样肤浅的神明。”
『哈？你脑子烧坏了吧？』
出乎意料的，身后的女孩发出了鄙夷的言语。
嗡——
不知从哪里，丽娜的脑袋深处似乎忽然传来了嗡鸣音。
“呃……”突然的冲击下，丽娜睁大了双瞳，身体不知为何僵硬起来，只能不由自主的颤动。
好疼！瞬间就失去了几乎一切感官的感受，也无法再感觉到那一个「自己」。
这样想着，丽娜却没法驱使自己的喉咙发出一丝声音。
而身后的女孩依然抱着双手说着些什么。
但是，听不清。
刺耳的嗡鸣声占据了丽娜的脑海，她感觉就好像有一个钩子伸进了自己的脑袋，勾住了什么东西之后不停的翻转扭曲着。
好疼……说不出话……
这是丽娜唯一能在脑中清晰具现的两个短句。
虽然可能没法直接缓解疼痛，但是她非常想要即刻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大声喊着「好疼啊啊！」，因为至少能让心里更容易忍受这种无端的疼痛。
然而，这种异常丝毫没有让丽娜这么做的机会，她的身体只能不受控制的胡乱颤抖着。
“是你么……另一个「我」？”无法说话，只能这样在脑海中发问。
自然，得不到任何回答的声音，除了那些令人昏厥嗡鸣声。
就像是回应似的，嗡鸣声突然反转，转换成了另一种更让人绝望的声音。
尖叫……不，尖啸声。
“————————————”
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不过大概可以模糊的描述成无限拉长了发音的“啊”，代替了那些嗡鸣，侵入了丽娜的脑海。
“啊！！！”似乎终于挣脱了束缚，被禁闭住的喉咙能够重新发音，丽娜却被那细长的尖啸音迅速的压制，她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拼命的想用双手捂住耳朵。
但是那道尖啸音似乎直接穿透了丽娜的手掌，继续在丽娜的脑海中肆虐着。
如果说那阵嗡鸣声就好比一道钩子在脑中翻滚，那么这阵尖啸就可以描述成正在强行向外拉扯的弯钩。
脑袋中，不可名状之物已经被钩子搅得一塌糊涂，而且现在正在被一丝一丝的抽取着。
好疼！
好疼！
好疼！！
被痛觉抽打着，丽娜的眼角几乎被自己怒睁的双眼撕裂。
她想惨叫，想嘶吼，但是除了能够感受到被「抽取」时的撕裂般痛楚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静静的忍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