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还不及思考，就这样发生了……”
耳边的声音包含的朝气与温暖一点点往外溢出。
“怎么搞的！快接电话啊！”
“韩雾臣这个大混蛋！看我怎么扭掉你的耳朵！”
雪白的肌肤上泛起了红晕，少女冲着手机大声喊道。
刚挂断的手机被用力摔在床上，一头倒下的散乱秀发铺满整个枕头，盯着天花板的视线渐渐变得朦胧，闭上眼后情绪也放轻松了不少，手又把手机拿了起来，滑动的指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轻缓的甜美音色在耳边响了很久，这一次依旧没有人接通电话，焦急万分的少女
咬紧亮白的牙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摸样。
“啊！什么嘛？”
“这太过分了！连水水都不接我电话！”
这回手机被摔倒地上，咔啦的一声，脱离机身的外壳跳到了门边，手机的主人气愤地倒回床里，手脚不停地拍打在柔软的床上。
时间不快不慢在时光里消逝，躺在床上的少女沉浸在不快的思绪里，寂静的空间将她整人包裹起来，连同心脏一同被冰封起来。
水水不管何时总会第一时间接通电话的，也许她在忙着？
不对，就算是在制作布娃娃的时候也会接电话的啊。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嗯……不会是……
少女翻起身跳下了床，走到书柜前打开了门，取出了放在最高处的一个棕色纸质文件袋，端正的黑色字体印在上面——F市中级人民法院，右下面还有收件人的名字，华露水。
不可能的，她根本不会知道，那么又是为什么？
烦死了！不想了！
少女没好气地把文件袋扔到书桌上，把拾起的手机恢复到完整的状态，又一次拨通一个号码。
“喂？谁啊？”
接通的线路那一端传来了圆润的声音，难以让人从中分辨出性别。
“爸，是我。”
“啊，我的宝贝儿浅浅，怎么啦？”
少女浅浅没有立即做出回答，稍有点深沉的目光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
“浅浅？！”
“……明天是五一假期，学校那边不用上课。”
“哦哦，很好啊，好好休息下吧，反正你已经通过了英国华威大学的面试……”
“……”
手机另一端的男性心不在焉，一点也不关心少女此刻想的是什么，这一点让浅浅无言以对。
“爸爸，明天你能抽出一点时间吗？半天也行，不，三小时就可以了，我想……”
“什么？等等……什么事情，金老板他来了？好好，我这就……”
对话被中断了，那名男性把心思转到了前来与自己汇报事儿的人身上，浅浅明白那是父亲的秘书，更明白来访者是不能怠慢的、生意上往来的合作伙伴。
“不好意思，浅浅……”
“没关系，你去忙吧。”
话刚说完线路就被中断了，浅浅一点也不感到诧异，这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放下手机的浅浅走出了房间，她的房间在二楼，连接通往一楼的走廊由一处开阔的小平台组成，一架平台式钢琴坐落这里，紧挨着栏杆能看到下面的客厅，是极佳的表演舞台。
轻抚在光滑的漆面上，那些逝去的点滴回忆慢慢涌上浅浅的心头，脚步将她领到客厅，尽管整个空间被华丽的家具填满，可她的心却是空荡荡的。
浅浅对那些让人羡慕让人兴奋的装潢没有兴趣，她直径往厨房那边走去，在对面的小角落里摆放着一张装饰柜，摆放在上面的相架里展露出迷人甜美的笑容。
手轻轻抹掉了相架上的灰尘，相中的那个人有着与浅浅一样雪白的肌肤，不，是更纯白的肤色，这种色彩总叫人难以直视。
相互凝视的两人有着伸手可及的距离，言语却无法穿过天际传达过去，浅浅合上手，闭上眼，在内心里念想着。
逐渐分明的想念加重了孤寂的氛围，思绪的流向有着不可抵抗的转变，睁开的眼将心底里的怨与狠一并化作了冰冷的微笑。
这样的笑容是对谁展露的？相中的人？手机那一边的男性？也有可能是浅浅她自己。
这样的生活还有必要继续吗？
长发随着头部扭动的轨迹而飞舞，坚定的意念冲破黑暗的泥土疯狂生长。
奋力跑起的脚步冲上楼梯，返回房间的浅浅打开了所有柜子，被翻出的衣物与生活用品散落一地……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学生们早早就离开并奔往各自要去的方向，这自然不是乖乖的回家，反倒是为了找寻玩乐的地方而前进，毕竟明天是难得的、高中生涯最后的小小假期。
走在马路上的两个身影缓慢移动着，高个子的那个人哼着时而快时而缦的曲调，心情似乎不错，而另一边的矮个子则是沉默不语。
“别唱了！好难听！”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听啊，承诺你干嘛生气了？”
“我哪有生气！”
沉不住的怒气喷到千里身上，承诺瞪着一脸笑盈盈的千里。
“还说没有，瞧你一副死气沉沉的摸样，不会是为了那个妹子……”
“什么妹子？！”
千里轻易地把话题转换了，试图搜刮出有趣的八卦新闻，被询问的承诺不知为何有慌乱而激动。
“那个叫华露水的妹子啊。”
“你不会是认为我看上她了吧？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千里对这样的回答一点也不惊讶，他早就料到承诺会极力否认，不过对方那认真的口吻让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猜错了。
“不是么？我看你挺关心她的嘛，说起来她今天没有来上课，难道是生病了？”
“……”
不管话题最终会以何种方式收场，只怕都会被对方理解错误，承诺只得装作没听到继续沉默。
千里斜着眼看着承诺，嘴角别有深意地往上扬起。
“还说不是，哈哈……”
“烦死了！”
喊出的愤怒显得心神不定，承诺不想自己继续被捉弄，于是加快了步调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放在裤袋里的手停顿了数十秒才把钥匙掏出，门一推开承诺快速闪到里面去，刚要关上的门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住了。
相互注视的两双眼睛都眯着，一边是强忍着几乎无法包裹住的不满，另一边则是厚着脸皮嘻嘻笑。
虽说这两人已认识多年，关系不是最要好也不算太差，承诺还是搞不懂千里的脑袋里想的是什么，这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家伙有时会一针见血说到别人的心坎里，有时又会像懵懵懂懂的呆子一个。
很多次承诺几乎认定千里是把自己看穿了，可到最后却又不是那样，他能做的就是避免与这样危险的人有太多的接触，偏偏对方不肯罢休。
“……你又想怎样？”
“别把我当猛兽看待啊，我不过是想吃一顿暖烘烘的饭菜，你不会介意吧？”
“吃完赶紧给我回去！”
与千里争论无疑是徒劳的，承诺只能是自认倒霉了，谁叫自己误交了“损友”。
“难不成你看上的其实是我？”
千里用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着。
这随口说出的话有着非一般的效果，正在换上拖鞋的承诺踩到了放在旁边的球鞋，重心不稳的身体碰上鞋柜，疼得他连忙蹲在地上，在身后的千里发出一阵哈哈笑声。
房子里没有别的人在，因为承诺的家人还没从忙绿的工作中解放归来，于是这两个男生在细小的房间里，用各自的方式打发着时间。
坐在地面上的千里看了十来页的复习资料，感到沉闷的他想找别的事情来清醒一下大脑，随意拉开储物柜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承诺，那个PSP游戏在哪里？”
“什么游戏？”
坐在书桌前的承诺又一次皱起眉头，询问的语调不冷不热。
“我离开之前还给你的那个游戏，名字忘记了。”
“你打开那边的柜子看看。”
承诺用手指着床头左边那个半米高的柜子。
“有了！”
“……就是这个！”
翻动了数个抽柜后，千里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他按下游戏机上的开关，呈现出的画面正是自己当年还没通关的游戏。
千里激动得手舞足蹈，无意间碰到放在柜子上某个物件，清脆的声响散落一地，碎成小块的玻璃静静地躺着。
“啊啦，不好意思，这个照片……”
“看你们老是吵吵闹闹的，居然会一起合照，真是不能小看你……”
千里看着那张在被摔坏了相架里的照片，小心地拨开碎片。
“不要碰！立即给我出去！”
从椅子里猛地站起的承诺瞪着眼看着千里，倾泻的愤怒中夹带着些许的抖震。
青梅竹马的关系也会有不能分享的事物，明白了这点的千里放下手里的碎片，安静地退到房间外。
房门关上了，承诺安静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眼里的哀伤似乎要流露出来，过了很久他才轻轻拾起相架，照片滑落到地上，露出藏在底下的一封粉色的信，清秀字迹写着他的名字。
承诺把被抽出的信封紧紧捏在手里，接着是一声响，信被砸到柜子上，缓缓弯下身的他抓起飘落到地上的照片，欢愉的画面里站着两名男生与一名女生，三人紧紧相互挨着，脸上的笑容在数年的光阴里磨灭掉了。
哔哔，哔哔哔，稳定规律的跳动声音在空气中徘徊，数个大灯泡构成的充足光线低下没有一丝阴影，长长的床架上躺着一个闭着眼的人，面部、手上等各处连接着各种医疗仪器。
“……韩主任？”
“韩主任，病人各项体征稳定，手术顺利完成了，缝合伤口的事情让我来接手吧。”
“你今天已经做了三台手术，赶紧下去休息吧。”
一名站在韩雾臣身旁的助手医师小声地说着。
“抱歉，这里交给你了。”
从短暂空白中回过神来的韩雾臣朝着那名助手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手术室。
手术衣、帽子与口罩被脱下放到回收箱里，韩雾臣换上了白色的长袍，往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走去。
插在口袋里的手，把装在里面的手机翻转了一次又一次，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困扰着韩雾臣，无法再忍耐的他掏出手机一看，屏幕里没有任何信息显示，他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一名从护士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少女正好与韩雾臣刷肩而过，定眼看着少女的背影的他有种相熟的感觉，随后走进了护士办公室。
“打扰一下。”
“韩主任你好，有什么事？”
“刚刚那个女孩是......”
“她是来看望第三无菌间的那个患者，有这样可爱的女朋友也真是……”
一名正在整理护理记录的护士愉快地回答道，这个看似无关痛痒的事情却勾起了韩雾臣的深思。
“不进去吗？”
一名中年护士从旁边的医护室里走过来，询问着站在宽阔透明玻璃跟前的少女。
“不用了，我跟他约好了，在他醒来之前是不会来探望他的，这样就可以，不能让他知道我没有遵守约定。”
少女轻轻笑着，她的目光看着沉睡在隔离间的某个人身上。
“薇薇你这个傻孩子。”
中年护士轻轻摸着薇薇的头，后者报以会心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