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去旅店了，各位晚会儿在旅店会合吧。”
因为商人要在当地的商会管理处登记信息，凯尼还要看望他的一个老朋友，我也正好想观察一下除了特尼斯堡以外的村庄……
于是，张黛带着八名护卫、所有的马，以及所有的女孩子脱离了队伍，把我们扔在了村子门口的水井附近。
这村子还蛮大的，建筑结构上和特尼斯堡很像，但建材还是经典的原石和原木，村子里也有走来走去的铁傀儡、村民和猫。
只不过那些村民一眼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职业，啊，倒不如说是他们长得很像人类，只是鼻子稍微大一点而已。
还有，眼睛是蓝的。
“可算能休息一下了……”商人伸了个懒腰，“对了，我记得这个村子高价回收粮食作物，还有淡水蔬菜……”
“我可以揍他吗？”凯尼看着我，指了指那家伙。
“他都这么说了一路了……”我叹了口气，“你不用特地走这个过程。”
这商人在路上一直在跟我们介绍这个村子——贝壳村——的各种情报，风土人情地质条件历史背景还有龙牙湾镇对这个村子的各种施压什么的，顺便觑觎着我们从特尼斯堡带来的腌菜。
因为这里离海已经非常之近，土地盐碱化程度很深，主食农作物只能从远处的村子进口，而这里只能出产一些木材或者盐……
但是这里的盐被龙牙湾镇的商会以几乎是掠夺的价格签订了很久的合同，由于原木销路有被龙牙湾镇的商会所限制的风险，贝壳村绝不敢贸然撕毁合同……
“要我说，直接让这村子和特尼斯堡互通有无，绕开那什么龙牙湾商会……”几天前我曾经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嗨呀嗨呀，你说的倒轻巧！”但听到我的想法之后，商人几乎立刻摇头否决，“贝壳村出产的盐量和原木量可不是你一个特尼斯堡就能消化掉的……从很早以前开始，贝壳村几乎成为了一整个只出产盐矿和原木的村子，其他的贸易被龙牙湾的商会拿捏得死死的……”
“先用诱人的价格促使整个村子进行产业转型，然后再逐步缩减采购价……”文霞深思着，“这是工业绑架啊。”
“没办法，这可是好几十年前龙牙湾商会给周围村子下的套，现在再察觉已经太晚了。”商人耸了耸肩。
“这么不仁义的行为，不愧是商人啊。”
我记得凯尼说完这句话之后，把商人揍了个半死。
救治商人好以后，张黛狠狠地劈头盖脸地骂了凯尼一顿。
凯尼没有还嘴。这家伙似乎对异性的抵抗力为零。
“不过这里的盐巴海螺挺好吃的，尽管那只是一种田螺而已。”商人走进了村子，还一边看着路两边的店铺和房子，“诶，奇了怪了……他们又去总商会抗议了吗？怎么店都没开啊？”
“你不是说他们一年只会去一两次的吗？”
“每次都得在那里呆上十天半个月的……看样子这次是吃不到了，唉。”商人很失望的表情，配上他被凯尼一拳打肿的脸，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我点点头：“说起来……这里的盐巴很便宜？”
“一颗绿宝石能买四桶左右的盐巴，但那只是盐矿，不拉到龙牙湾的工坊提炼一下的话根本没法吃。”商人摆了摆手，“而且龙牙湾的盐更便宜，怎么不考虑去福德商会买上……”
“我们绝对不会去你这家伙的商会做生意吧？”凯尼突然一只手按在他的脑壳上，朝我挑了挑眼眉。
“采购这件事又不是我负责的……”我苦笑，然后看向商人，“我听你说过，你所属的商会旗下没有造船业……所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商会吧？”
“……我们明年肯定会进军造船领域的。”商人的声音瞬间没了底气。
“我可没时间等到明年。”我耸耸肩。
等商人在一间看上去明显比其他房子豪华得多的……村民木屋里走出来，我们就由凯尼带领着去看望了一名当地村民。
那是个老婆婆，开门的速度是其他村民的三分之一，说话也很慢，嘴里似乎也没几颗牙了。
她坚持要我们吃完她烤的海盐松饼——用松子磨成大颗粒，然后用调料、奶油黏在一起然后烤熟的饼干，味道很奇特——，才把我们放走。
临走前，凯尼把张黛给他的一兜绿宝石都放在了老太太屋子里的桌子上，那本来是作为这几天的护卫费用的。
关于这笔钱，我被张黛埋怨了不止一次。
在我们去旅馆的路上，凯尼说这个老太太在他走投无路又饥寒交迫的时候，烤了一大炉松饼给他吃，当时老太太只有十九岁。
隔不了几个月，凯尼都会来看她一次，要么带点别的村子收到的礼物，要么就是单纯的送些绿宝石来——她因为父母的缘故，一生都没有结婚。
“你当年咋不直接娶了她呢？”我捶了他的后背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应，但是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愣在原地半秒，才继续往前走。
“我没法带给她……像我所见过的那些‘家庭’的温暖。”他开口道，“而且……如果我离她太近的话，她也许会受伤。”
“感觉凯尼大少爷您根本就不是人类……啊，我没有在侮辱您的意思……”商人说了一半，仿佛知道自己要挨打的样子，连忙改口道，“我可是从很早以前就认识您了，不过……在我的印象里，您这些年可是一点模样都没变啊。”
他可是有几千岁寿命的龙啊……十几年的光阴又算得了什么？
“是吗？我觉得我还挺显老的。”他装模作样地摸了摸根本没有长胡子的下巴，然后瞥了我一眼，“……这也是原因之一。”
不想目睹渴望守护之人先自己而去吗……？
唔，有时我也会想，我会不会比妹妹死得还早……
“好了好了，不谈那么悲伤的事了。”商人打破了沉默，朝远处指了指，“前面就到旅店了，旅店的人肯定会把你们的马匹照料得……嗯？”
“怎么了？”我看他忽然望着远处出神。
“你们那个小领袖站在门口呢，是不是发生啥了？”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座很大的、像是林地府邸的旅店赫然出现在眼前。
而门口的灯光下，张黛站在路边，远远的就看到她的红色瞳孔……在微微发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