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是从今天早上开始变得不对劲的。
自打第一次潜水器测试，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三天，锦霞号依然按照既定线路向着我们的目的地进发。
根据航海路线图，我们今天就到了标记的暖海区域了。
暖海里，海带长得异常茂盛，就连海面都几乎要完全被遮蔽住。
当然，文霞考虑到了它可能会缠住锦霞号的螺旋桨，所以提前在锦霞号的底板上、海水的进水槽附近加装了切碎海带的联动器，不过我们还是要把前进速度降低到二十码以下，所以真正进入暖海腹地，是从今天早上开始的。
不过……到我穿戴完毕，准备按照过去几天的惯例和文霞潜入深海而来到甲板上时，却看到一群人围着塔娜的座位。
周围还弥漫着浓浓的雾气，能见度可能不到一千米。
“要我下到这种海里还不如杀了我……！”
我挤过人群，看到塔娜身上好像泛着淡蓝色的磷光。
就像在灵魂沙上穿着灵魂急行的鞋子奔跑时那样，一些小骷髅样貌的火焰从她身上泛出，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所以说那些只是磷化合物……”
“不要！”
“怎么……啊，哥哥。”文霞看到我来，腋下夹着一只冰头盔，有些担忧地看着塔娜，“今天早上她……”
“怎么了？塔娜？”我蹲在她身旁，摸了一下她身上光滑的鳞片，上面确实沾着什么滑腻腻的东西，“这是……”
“粗略估计应该是某种磷化合物，也是这片海域的海带生长如此茂盛的原因之一。”文霞回应道，她身上穿着蜘蛛人们新编的干式潜水服，因为她和他们说过海底很冷的事，“嗯，她被鬼火吓坏了。”
“如果她不肯下去的话，我们在暖海里会寸步难行。”张黛站在我身后，也是一脸担忧，“暖海上的雾气是常有的事……这还是在文霞已经发送能力让雾气消散了很大一部分后的结果。”
“如果我取消能力的话……”文霞手里的头盔消散，双手抱胸，“等会儿你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这种感觉……之前也有过。”塔娜抱着自己的鱼尾，蹲在木盆的角落，那些碍事的酒瓶已经被蜘蛛人们搬到储物仓去了，“穿过我身体的……前辈们的灵魂。只是这次不知道是谁……”
塔娜说过，她穿越海洋，为我们和奥姆杜建立联系时，遭遇过类似的情况——那些灵魂，如同一支支利箭一般穿过她的身体，在她身上留下细小的划痕。
只不过，那次真的是遭遇了灵异事件……她身上为什么会出现细小的划痕，连文霞也没能给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如果只是磷化合物，那对她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以克服的事情。”我看向文霞，“除此之外，水体的富营养化……外带这样看不见阳光的大雾天，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缺氧吗？”她眉头微皱，“嗯……的确……不过……”
“作为一只差点在海里淹死的守卫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我举着木棒对着塔娜。
“淹死？”她的红色独眼也能皱眉的样子，“你认真的？”
“那些海带，”我朝大海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某种意义上也不全是生产氧气的好东西，在这种大雾天，它们消耗氧气的速度高得可怕——你在中间穿行，呼吸不到充足的氧气，肯定会觉得难受。”
“咕。”她好像明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让你在这种环境下领航的话，也确实有点为难你了。”我站起身，看向张黛，“今天的下潜工作就让我们两个人来吧。”
“……你认真的？”张黛的表情有些诧异，“你还能找到回来的路？”
“放心，我有这个。”
前两天，整理背包物品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易斯给我们的藏宝图。当然那不是占据了我三个背包格子之一的东西，它还挂在船长室的墙上。
所以我把它取下来，放进工作台，然后用身上仅剩的红石和它进行合成。
于是，带着一个小圆点的地图就出现在了我手上。
当然因为我们距离它标记宝藏的地方实在太远，所以我们只是在角落里的小圆点。可能到达鬼椰岛附近，或者附近两海里内，我们的具体位置才能在地图上表现出来吧。
总之，事实证明，地图和罗盘的合成依然起效。
作为找家或者地狱门的最佳方式，没有之一。
“只要我把它打开，”我手里拿着空白的定位器地图，外观上它就是个纸卷，“附近海域的一切信息，以及我们的位置，就能在上面显现出来，然后——”
我在甲板上摆出一只制图台，拿过张黛手里那张他们还在诧异为什么在船长室里一成不变的小圆点现在开始缓缓移动了的地图，放在制图台上，再用另外一张空白地图，把它复制了一份。
“把这张地图挂在船长室的墙上，”我手里拿着其中一份地图，另外一份交给蜘蛛人塔格拉，“然后这张地图就会显示船只的位置。”
为了方便定位，我已经用制图台把它合成为了最大的比例尺——长宽两千格的大小，尽管依然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然后据，塔格拉好像已经按照我的要求悬挂好了地图，在这张地图的左上方，一个小绿点出现在了代表我们位置的白色指针旁边。
“有了这个东西就完全不用担心走丢了。”我说。
“早有这种东西早用不就好了。”文霞戳了我一下。
“没办法嘛……地图一旦制作出来，上面的定位就不会再改变，然后，制作一份这样的地图就要用掉四块铁和一份红石……”我把地图卷起来，收进背包，“红石的数量不多了。”
“也就是说，”张黛抚摸着下巴，“在这片暖海区域用这种方式定位的次数是有限的，对吧？”
“没错，而且……”我看向塔娜，“因为我们要潜入深海，如果我们遭遇了什么危险，而通讯器又失灵了的话……”
“别说那么吓人的话！”文霞又戳了我一下。
“我们如果遭遇了什么不测，我也会把地图放到展示框里。”我拿出一只展示框，“这样，船长室里的地图就会显示出我们的方位——每隔一段时间就拿下来看一眼吧，如果我们太久没联系的话。”
“除了你们和塔娜，没人能潜入深海。”张黛摆了摆手，“我不可能让塔娜冒着淹死的风险去救你们。”
“喂。”我白了她一眼，“我们的交情就这种程度吗？”
“至少她还浮在海面上的时候，能为我们找到离开这里的方向。”张黛一脸平静地看向塔娜，“如果没了她，在这片大雾里……我们只有变成一艘幽灵船的结局。”
“……行吧。”我耸了耸肩。
张黛没说错，这片大雾真的浓得可怕。
文霞刚刚取消能力不久，那浓得像牛乳一般的雾气就涌了过来。
能见度一千米真的是因为文霞的能力范围只有一千米——现在，就连船只另一侧的栏杆也看不见了。
不过，船也已经抛锚，锚杆上的铁链已经放到了底，也许到我们回来之前，这艘船会一动不动地在这里等待。
然后我看向文霞，文霞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就出发了。”文霞走到船边，伸出一只手，在那悬挂着的挂钩上凝聚出了我们这几天一直在用的潜水器，“照顾好你们自己。”
“嗯。”张黛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正如过去的十七次下潜之前一样。
谁能想到这一去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