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失效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能让月光失效的，绝对是B……不对，至少是A级！
这么强大的敌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D级悬赏里！那些情报员在搞什么？
即使是难度系数最低的侦查类任务，也不会出现比难度等级高出两个档次的敌人。
也就是说D级悬赏的敌人，最多不会超过C级。
现在却出现了A级异种。
我不知道猎魔人公会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情报失误，我只知道，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魔女强大的保命能力一直是我最大的倚仗，现在却被轻易破解了，失去了月光的庇护，我就像是同时失去盔甲和刀剑的战士，眼前这只异种想杀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易。
“不知道为什么你能找到这里，但不重要了……”异种凝视我许久，摇了摇头。
它用冰冷的指爪握住我的下巴，浑浊的绿色眼球充满邪恶欲望，这种看待猎物的目光让我感到无比反胃。
“成为吾的所有物吧，魔女小姐。”
诶？
我的思维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你说说说什么？
什么叫“小姐”？
拜托你给我好好看清楚！
男的！我是男的！
我瞪着它，却无力说话。
“原来还不是小姐么？是「先生」啊。”它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又幽幽道。
不知为何，它在“先生”上加重了语气，嘲讽的语气。
哼！你对我是男的有什么不满么？
“还只是在幼年期而已……”异种自言自语，“怪不得如此弱小。”
喂喂，什么叫幼年期啊？
我明明都快成年了好不好……下学期就是大人了，去网吧玩游戏不用借身份证那种。
算了……
跟一只异种有什么好计较的，反正都要被吃掉了……
我认命地闭上眼。
啧……啧……啧……奇怪的声音。
脸上黏糊糊湿漉漉的，有什么东西在舔，想也不用想是它的舌头，噫，好恶心……我皱着眉忍受着。
不又过了一会，刺啦……耳旁又传来风衣被撕裂的声音。
凉风顺着破口吹进来。
“…………”
这货……这货不会是基佬吧？
我开始瑟瑟发抖。
不……不要这样吧？
即使是死我也不想失去宝贵的贞操呀！！魂淡！别撕了给我住手！
好在它没有继续撕下去。
但我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因为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吃掉了。
猎魔人在异种眼里是最美味的食物，吃掉猎魔人，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上，都能得到莫大的满足。
可和其他猎魔人不一样，我没有那么容易死去。
以魔女强大的恢复能力，在被撕咬成碎片之后，还要承受被胃酸侵蚀的痛苦，在那蠕动的黑暗里，一点一点，被腐蚀成液体。
那时候，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想想就很痛。
我啊，最怕痛了。
小时候偷看姐姐洗澡，被姐姐揍一顿，都哭了很久呢。
说起来，我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姐姐了。
以后应该也无法再见了吧。
一切都结束了。
真遗憾啊……
恍惚之中，我落寞地等待最终一刻的降临，可过了很久，也没有传来血肉被撕咬的剧痛。
似乎有什么映在我脸上。
那是一片薄纱般的绯红月光。
怎么……回事？
我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辽阔无边的草地上，身体被草丛半埋着。
天上满是银亮繁星，它们拱卫一轮红月。
17号公路锈迹斑斑的路牌静静竖立在不远处。
这里是……外面？
空气里弥漫着风信子淡淡的清香，可现在明明是秋天。
夜空下，一位陌生少女沉默地坐在我旁边。我的脸恰好碰到了她的裙摆，风信子的香味就是从那上面传出来的。
她似乎在遥望远方。
顺着她的目光，我也下意识望向夜幕与大地交界的地平线。
那个方向本该矗立着一座名为临安的巨大城市，我本该能在那里看到通宵灯火，以及刺破天穹的高楼。
现在却只剩下黑暗，没有高楼，没有灯火，只有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废弃公路绵延向远方，它的周围是一片同样看不见边际的草原。
这两者仿佛就是世界的全部。
萤火虫在草丛中飞舞，它们的光也是红色的，和月亮一个颜色，高空回荡着听不明白的歌声。
少女坐在我旁边，伸出小手轻轻抚在我的脖子上，细腻又冰凉。
我颤了下，没有反抗。
有个声音告诉我，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好奇怪，我明明不认识她。
嗒……
有什么从上空落下来，滴到我的脸上，还温热着。
那不是雨，雨是冷的。
是眼泪。
她……竟然在哭。
为什么要哭？哭得那么悲伤。
难以言喻的绝望从点滴泪水中涌出来，让我心头没来由的绞痛。
“我要死了。”
少女的声音如棉花糖般柔软，却带着令人心碎的凄怆，仿佛即将融化的冰花，美丽，又仅剩一瞬。
她低下头，与我对视，
“可我还不想死……”
我们四目相对，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清一双血红眸子，如两轮血月的倒影，周围弥漫着月光，雾气般遮去了她的脸庞。
魔女……她也是魔女。
双目越接近红月的魔女，拥有的力量就越是强大，而少女的眼睛已经不能算是相似了，它们仿佛就是红月本身。
这样强大的魔女怎么会死去呢？
“你可以拯救我么？”
她柔弱地俯下身，贴在我耳畔轻语，吐息撩的我耳朵痒痒的。
可我……又有什么资格拯救你？
你是强大如红月的魔女。而我，只是默默无闻的小菜鸡。
我想说话，却只是徒劳张了张嘴，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难以脱口。
“可以么……”她轻声呢喃着，小手拨开衣服，抚上我的胸膛，似乎有一股磅礴之力顺着纤细手指涌入我的身体。
没来由的，我有种想要保护她的强烈欲望。
这股欲望，并不属于亲情、友情、爱情……
好奇怪。
感觉只是我想要守护自己的一切，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不想让自己悲伤，不想让自己难过。
如果可以，我绝对不想让她死去，因为我也惧怕死亡。
真的好奇怪。
“好。”
费尽全力，我终于听到那个字从我嘴里说出。
“谢谢。”她轻笑。
这一刻，月光淡去，我终于看清了少女的脸庞，娇弱美丽，楚楚动人，甚至凌驾在姐姐之上，却又带着些许禁忌般的稚嫩，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
和外表的稚嫩不符的是，她的笑靥里满是疲惫，伤痕累累，如骸骨尸堆上盛开的娇艳玫瑰。
但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的模样，既熟悉又陌生，明明是不同的五官，却始终有股意识在告诉我。
那是我自己。
不可能。
这种事，绝不可能。
我不由自主问：“你是谁？”
“你又是谁？”她却突然扼住我的喉咙，目中尽是杀意。
“你……”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翻脸，挣扎着抬起手，意外地触碰到了一块并不存在视野中的东西，又冰冷又坚硬。
这是……什么？我一愣。
再度回过神时，少女已经不见了，周围依旧是那座小楼，异种压在我身上，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我的手按在它胸前的甲壳上。
是梦……么？可为什么，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死吧。”我听到异种在低吼。
你……是在恐惧么？
和之前不同了，它不再有将我玩弄股掌之中的自信，反而在畏惧什么事情的发生。
畏惧，我的醒来。
“死吧死吧死吧！！”见我睁开眼睛，它目眦欲裂。
与其说想要掐死我，它的举动更像是……歇斯底里的垂死挣扎。
为什么要害怕？你那么强大。
脖子被掐得很难受，我本能地想把异种推开，一伸手，却直接将它推飞好几米远。
我……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房间里本该没有光，现在却笼罩上一片绯红，如红月悬在这里。
我很快明白了光源是什么。
是我的眼睛。
“苏醒了，真正的魔女……”异种战栗着跪在地上，惊恐地仰望我的双眼，它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那个东西令它升不起丝毫抵抗的欲望，也许这也是它想立即杀死我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