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天使的理由吗……”安杰丽塔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想帮助住在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曾经有一段比较困难的时期，孤儿院原本的资助者离开了，好在我遇到了伊安大主教。他说如果我成为了天使，圣堂就会照顾弟弟妹妹的生活，我就同意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安杰丽塔清澈的双眼中不含虚假，路易又重新开始削起木雕来，“……总觉得，你们一直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比如通天城的那一次。”
“嗯，有时候。我运气比较好，至少到目前，还没有真正遇到什么危机，那一次，不是有你帮我嘛。”
安杰丽塔起身坐到路易旁边，撑着头观察着路易削木头的样子。
“刚转化成天使的那段时间，任务都是非常简单的。比如帮人跑腿，查阅资料，照顾小孩，调制药水……除此之外就是冥想修行了。直到两年后晋升到二阶侍天使，才开始接到一些护送商队，狩猎野兽，或是抓捕盗贼的任务。不过有时候，也会跟一些上位的天使外出做一些困难的任务。”
“困难的？”
“嗯，因为相比之前那些要有危险，一般都会有上位的天使带着我们，你可能不知道，在这片大陆的地下，隐藏着名为黑暗女神会的邪教。”
呲……路易的短刀，在木头上划过，拉出一条长长的凹槽，毁掉了这个未成形的木雕。
“然后呢？”他有些遗憾地将这截木头扔进了火堆，虽然身体逐渐僵硬，他还是强作镇定地问道。
“这个邪教组织以杀人为乐，有些甚至会将活人献祭给他们的邪神。他们的窝点遍布在大陆各处，有些极为隐蔽……我们的任务，就是潜入其中，破坏邪神的雕像，或者活捉他们的成员。”
“你接了多少这样的任务？”
“三次吧……算上通天城的那两次，就是五次了。”安杰丽塔说，“那些被当做祭坛的地方……真是惨不忍睹。”
“都是这样？”
“嗯。”安杰丽塔点头，“他们里面，有很多疯子。我听几位上位天使说过，邪教中最难对付的是被称为魔女的群体，一位魔女可能管理着数十处邪神雕像。我们侍天使阶层没有足以抗衡魔女的力量，只能在探明没有魔女的情况下行动……不过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魔女。”
“你知道魔女长什么样子吗？”
安杰丽塔摇了摇头，“也许是张牙舞爪的怪物也说不定，我不知道。之前换了三个队长，并没有人真的见过魔女。除了魔女的存在是确实的以外，大家都只是听说……不过我觉得，就这种似有似无的情况才代表魔女是最危险的。”
路易低下了头，“这么危险，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你在担心我？”安杰丽塔笑得很开心，“谢谢你。”
“你还有孤儿院的孩子们要照顾，如果任务中出了意外，他们肯定会伤心的。”
“嗯，也许是这样。第一次出这种任务时，我也害怕过。”安杰丽塔回忆道，“我止不住地去想，即便是邪教成员，那些也都是活生生的人，我怀疑自己下不了手。但是，当我看到那些被作为活祭的普通人，我就不再害怕了。如果我不去救他们，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死亡的命运，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相比他们来说，我承受的这点风险又有什么呢？”
路易沉默地往火堆里添着枯枝，“这是圣堂教给你的吗？救不了他们，可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为了他人踏上自己的性命。”
真的有人会为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拼上性命吗，路易反正是不信的。
“你知道吗，当我成为天使之后，我从冥想中取得了一个神迹。那是‘光明神的慈悲’，咏唱慈悲之曲，便能代替他人承受他们身上的疾病。每当孤儿院的孩子们染上风寒时，我都会唱给他们听，对他们来说严重的风寒，在我身上不过是轻微的不适。我想这也许就是光明神给我的使命……”
神迹可不是普通的天使能够领悟的，就如同魔法对于寻常的魔术师来说是很难掌握的。神迹乃神的事迹。窥探神的事迹，揣测神的思考来发动的现象，拥有远超一切神术的效果，或是有凌驾于神术以上的因果。如同有些传说中逆天的魔法一般，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打破时空的束缚，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即便掌握一千一万个神术，也远没有领悟一个神迹来的重要。不过安杰丽塔领悟的神迹是如此的……路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抗风寒的话，很多药草也能做到，若是更重的疾病，还要以自己的肉身承担，不禁让人怀疑光明神赋予天使它的慈悲的意义。
“坏了……”
路易捡起一旁的斧子，警惕地看着四周。
“怎么了？”路易突然的举动让安杰丽塔一脸茫然。
“光顾着聊天，没察觉到附近的情况。”
在路易疏忽的时候，黑暗中早有狩猎者设下埋伏。
安杰丽塔也反应过来，然而对她来说，周围仍是一片漆黑。
“七……八……九……数不过来了，怎么可能……”路易汗毛倒竖，低沉而克制的喘息、刻意放缓且轻的脚步声，若是仔细听就能分辨出来自四面八方的狩猎者都在逼近这里，他们已经深陷重围。
冰原狼从黑暗中逐一现身，前方十四头将他们团团围住，而身后的山丘上也站着七八匹。
“不是撒了驱兽粉吗，怎么还会有狼群靠近呢……”安杰丽塔有些意外，路易则观察着狼群的构成。
“狼群一般不会主动靠近火堆的，更不用说撒了驱兽粉之后那气味令它们恐惧，除非……”
路易指了指停留在火光照明范围边缘的一头狼，它有着与其他野狼不同的高大体格，浑身燃烧着灼热的炎斗气，将脚下的积雪融化。
“头狼吗，它似乎在压制着整个狼群对火堆的恐惧。”安杰丽塔的手中凝聚出一团金黄色的雷电，路易也握紧手中的斧子。头狼的炎斗气未免太离谱，其质量远超他所见的任何人，看来会是场恶战。
安杰丽塔将手高举，金黄色的雷电逐渐延展，形成一柄雷枪。
与通天城一战时完全不同，此刻她手中的雷枪，不再是放射状雷电散乱的集合，而是如同真品般凝实，在密集的束状雷电中甚至能看到矛头的纹理，压缩度赫然已经提升了数十倍。
“去！”神术雷枪即刻脱手，朝着头狼飞去，头狼爆吼一声，纵身一跃，高大的身躯化作一颗火流星撞向雷枪。
所有的炎斗气都聚集在头部，化作火焰坚壁，也是它正面硬抗雷枪的本钱。
路易只听到一声炸雷，电光飞火过后，空中爆出一朵血花，炸毛如同刺猬一般的尸体一头撞在木墩子上，通体焦黑，还冒着黑烟。
回头看去，早已没了狼群的踪影。
“你……”一切发生得太快，路易还没反应过来。
“放心吧，我不是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安杰丽塔的手中还残留着几丝闪电，“我也不弱。”
路易踢了一下头狼的尸体，水分似乎已经被蒸干了。就光凭这一招对天使来说最基础的神术雷枪，他就明白，在不知不觉中，安杰丽塔已经成长到了他难以想象的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