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路易在啾啾的叫声中醒来。
钟楼的房间里堆满了凌乱的纸叠和魔导书，尼古拉斯仍在潜心研究着他们拓印的古文字。
“早安。”他睡眼惺忪，然已无睡意。尼古拉斯显然没有注意到路易的动作，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研究的小世界里了。
从窗前可以看到远方的红日缓缓升起。
路易喝了一口留在窗前的劣酒，伸展了一下全身，便来到了尼古拉斯身边。
灵体一言不发地盯着几个文字来回看着，不时发出沉吟声。这一页上有几个复杂的古文字，尽管它们看上去非常类似，却在细微的地方有些差异。
“虽然我不是古文字的专家，不过要研究一种新的文字，至少要先从出现频率最高的开始……”尼古拉斯将这一页撕了下来，交到路易手中，“第一步是要了解这个字的含义。我总觉得，这个文字的含义，是解析所有古文字的钥匙。”
“石碑上没有解释吗？”
“当然有，但如果那个解释有用的话，我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尼古拉斯有些生气，他指着这些文字，从左到右，“这个是‘父亲’，这个是‘母亲’，这个是‘祖先’，这个是‘树根’，这个是‘唯一’，这个是‘骨头’……路易，你告诉我，这几个字的形状看上去差这么多吗？”
“这……”路易也懵了，看上去这些文字长得的确难以分辨，而且艾登的记忆中，它们的含义也确实如尼古拉斯所说，是如此天差地别。
“不可能，就算我是外行，也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对几乎所有古文字来说，只是这么细微的差异是不会导致完全不同的解释的，”尼古拉斯翻过一页，“何况上面所说的那些词的含义，也同样出现在这些文字上面。”
这一页所展示的古文字，分别具有之前所列举的各种含义，但它们看上去就完全不同了。
“重义……吗？”
“它们出现的频率远没有前面那个多，在我们现在这个阶段来说并不重要，但至少告诉我们，前面这个重要的文字，不仅可以指代这么多含义，更有一层独一无二的含义，我想，也许是所有这些含义的共同之处。”
“是吗，可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相同的……”
“路易，你修习过雷芙娜的古文字入门课程吗？”
“没有，我才一年级。”
“那可是基础中的基础，一年级，也应该学才对，顺带一提，我的古文字入门、进阶、高级课程都是全年级第一名。”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是古文字的专家……”
“是啊，只是上过课而已，并不代表什么。”尼古拉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没有真正参与过其他种族古文字的解读研究，不过基于一些古人类文字解读的训练，这个重要的文字……应该就是‘根源’的意思，多么的巧合，与许多古人类的文字一样，它们都曾经将‘根源’重义给父母、先祖和树根等对象，这让我一度怀疑这就是古人类的文字，毕竟语言的体系是那么相似。”
“所以你已经解开了，只是在卖关子，”路易满脸黑线，“或是向我吹嘘是吗？”
“当然不是，我有那么低级趣味吗？”尼古拉斯解释道，“其实那个解释大概是错的，这个文字也许不是‘根源’的意思。”
“大概？也许？”路易不知道尼古拉斯这么说的根据是什么，“但前面你的推理听上去并没有问题啊。”
“当然，我不会怀疑我的推理，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尼古拉斯不无惋惜地说道，“路易，你还记得吗，在祖境的时候，这些古文字构成了虚幻空间的屏障，艾登仅用意念便能控制古文字写成的传送阵。如果这些古文字本身就是魔术的话，那么我写下这些古文字，并想着它的含义向其中注入魔力，就会像绘制魔力结阵一般发动它……但实际上我这么做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是我完全想错了，但我更倾向于认为，我们离解开真相只有一步之遥。路易，艾登的记忆里，还有什么能拿来参考的吗？”
“这……”路易盯着眼前这排极其相似的文字，陷入了沉思。艾登的童年，与其他旧时王族的高等贵族子嗣一样，都是在对古文字的记忆中度过的，可以说他们一出生就开始学习古文字，这些文字的意义已经在他们的脑中扎根了，而尼古拉斯在做的事情，却是推倒重来，试图找出古文字已经遗失的含义。
在没有新信息来源的情况下，这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真的是如此吗？
心中的熟悉感愈发清晰，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了。
尼古拉斯耐心地等待路易的回复，看到路易沉思的样子，他也明白，到了关键的时刻。
等路易眉间的阴云散去，尼古拉斯为之一振，带着淡淡血色的文字出现在路易面前，与此同时，路易的全身开始燃起极为微弱的魔力火焰。
魔力的火焰，究竟从何而来？
人类利用晶核来吸收并净化环境中的魔力为己用，这是普遍的尝试，但路易没有晶核，理论上，他是不可能得到魔力的，但是这一点已经在祖境内被打破了，他通过吸收了艾登头骨中的记忆得到了魔力……从其他种族的特性得来，这是尼古拉斯能够接受的解释，但是这一次呢？难道这个古文字像晶核一般，能够帮助他从环境中汲取魔力？这并不可能，因为那样的话，自己这灵体的存在就会因为环境中魔力的流动而被吸向路易，但他现在感受到的，是一股微弱的斥力，这说明，这股魔力火焰，是来自路易自身。
“这是！从虚空之中取得魔力的文字？这怎么可能！”尼古拉斯一把抓住了路易的肩膀，“快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根源，对魔术师来说确实是有着十足吸引力的词汇，它代表的是一切魔术的先祖，也是来源，也是魔术体系的‘树根’，”路易若有所思，他随即解释了尼古拉斯尝试失败的可能原因，“不过对艾登的种族来说，不，对我们来说，最先想到的，应该是‘魔祖’，也可以说是优涅尔一族或是整个魔族的祖先，如果它是真实存在的唯一祖先，那和所谓的根源，又有什么差别呢……”
“魔祖……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一个实体吗……”尼古拉斯目瞪口呆，“听上去更像一种宗教了，想想看，如果一个人强到能把他自己的名字做成一个魔术，让后世的族人使用，这不就是那些天使念叨的光明神一样。”
“也许并不是痴人说梦。”路易想着，魔族的名字，大概原本就来自于魔法，亦或者反过来说，等他们足够强大之时，他们本身就会成为魔法，但是如何能做到这一点？那些成为了魔法的人，他们现在又在何处？他不禁想起了能够封印他人能力的哈泽鲁夫，召唤之时会出现的无面游魂，一切似乎变得更加魔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