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知返，”克林格劝道，“继续往前走，只有一片绝望的荆棘，你为什么要涉足那些令人绝望的秘密。放弃你现在追求的一切，也许还能回到安宁的生活。”
安宁的生活。
安宁吗？
路易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克林格说的并没有错。他渴望着有一天能停下脚步，即便经历这么多长艰苦异常的战斗，安宁仍旧是他唯一寻找的东西。
尤其是来到雷芙娜之后，他交了很多朋友，这让他开始害怕失去。也许，他可以选择那样的生活。
这是一条他本应踏上那样的道路，和无数普通人一样。
如果不是知道了这堆破事儿，他会经营希里斯群岛的那栋小别墅，和塞布琳娜完婚后，潜心于魔道的探索，不计较岛外的事情，就这样逐渐老去。
不仅想过，而是无数次想过，要以这样的方式迎来生命的终结。
“可是这样做，我根本就得不到内心的安宁。”路易抬起头，正视克林格，他目光如炬，没有一丝迷茫。
即便是强如半神，在路易的坚定面前，克林格还是下意识撇开了目光。
“长夜漫漫，终有醒时。我们早已知晓这不是黎明
，还能甘心被这个虚假的梦欺骗吗？”
“欺骗又如何，”克林格低声说道，“你与我，不过都是无力反抗的弱者罢了。这世界是由我们这样的弱者结成的，若是没有了欺骗，那便会是一个无比残酷的世界，残酷到根本无法活下去。永恒的死亡便是苏醒的代价，一切试图从梦中醒来的人都付出了这个代价，你见了这么多，还没有感到困倦吗？”
“弱者，又由谁来界定？那些所谓的强者吗？”路易说道，“我从来不觉得任何人会是永远的弱者，假如真的有一天我们变成了弱者，那一定是因为我们放弃了手中的武器，放弃了反抗的信念，甘心由他人支配，宰割。”
“你到底要有多么自大才能说出这种话，”克林格皱眉：“世界不会因你而改变，不论凰神教做什么，都是在准备与圣堂之间的宗教全面战争，在他们面前，我们不过是时代的虫豸，有什么资格替他们决定时代的走向？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新时代来临之前保护好自己。”
“没有资格，就要放弃吗？”路易反驳道，“你比我更清楚，圣堂与凰神教之间，无论谁最终胜出，人类都不会迎来一个更好的时代，我们一直在滑向深渊，你想在地狱里获得安宁吗？”
“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你难道要为了这个妄想，葬送一切吗？”
“……你，”路易一时语塞，继而感到莫大的悲哀，克林格拿枪指着他，却不敢正视他。在内心深处，二人其实都知道这是难以扭转的未来，但在两个宗教的暴力机器面前，任何人都不能抵抗。但最终，他们还是形同陌路。
路易的手中燃起一团柔和到近乎没有锋芒的黄金斗气，逐渐蔓延至全身。
在克林格描述的未来中，他为了自己的孩子牺牲了自由都市中所有人的生命。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也许这只是时砂之河虚构出来的未来，但即便如此，他迟早也要面对它们，不能逃避，唯有正面击败，才能守住自己的安宁。
“逃离地狱，即便在地狱苟活，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求善与求真不能两全”，克林格双手持枪，银色神性骨翼上映照出熊熊燃烧的炎斗气，“若不揭开谎言，至少表面上世界还能维持安宁，你为什么要破坏这个平衡呢？”
二人想要守住的，不过都是自己的安宁罢了。
已经没有必要再劝说，再反驳了，所有的矛盾，只有这一战可以化解，一方可以继续追求自己的安宁，而另一方，则会获得永恒的安宁。
……
战斗一触即发！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路易都比不上半神模式下的克林格，就连近身搏杀的必杀技都是从对方身上学到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一方面不能和克林格长时间近身搏杀，一方面却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对方的破绽。
这是取胜的唯一方法，但路易深知自己并不是能找到那种机会的天才，胜算只是理论上的，真正的战斗在二人开始缠斗的一瞬间就会结束，就像刚才那样被狼狈地追击一样，他不可能赌在自己能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上。
因此，在克林格有所动作的瞬间，路易立刻找到了回避的机会。
对克林格来说，在半神模式浪费的每一秒都会使胜利的天平向路易倾斜，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精神力会损耗地比路易快得多。他知道自己的灵魂虚弱到一定程度后便会被路易的精神冲击击败，所以只要找到机会便全速朝路易袭来。
不过这也在路易的预测中，在克林格如鬼魅一般迅速接近时，他的全身泛起血色，发动沸血术，全速侧移闪躲，在规避了克林格雷霆万钧的第一击后，朝着他身后跑去。
“来时的方向？”克林格显然不知道路易要做什么，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反身再次追击。
爆发沸血术全力奔逃的路易，一时间速度竟与克林格不相上下，只是过了两三秒，路易的速度就骤然慢了下来。
现在他还无法完全掌控沸血术，在虚幻的劫镜世界中他全身的诅咒与伤口都消失了，不然他还坚持不了三秒。
沸血术的效果在逐渐削弱，他感到重量在逐渐回到这幅轻灵的身躯中。
不过在被克林格追上之前，他还是设法抵达了终点，投入时砂之河的怀抱。
克林格也随着路易冲进时砂之河，可是这时砂隔绝了一切意念，让他丢失了对路易的锁定。
他挥舞神性长枪，将周围的时砂荡开，不过这砂子的河流也只是一瞬间泛起波浪，随即又恢复平静。作为时砂的造物，他无法掌控这时砂，于是纵身一跃来到空中，观察着时砂之河的流动。
很快，他发现了一处波浪，便举枪刺下去。
只在一瞬间，他捅穿了时砂之河，让路易暴露在自己的视野中，但是很快他就钻入河中，再次销声匿迹。
他只好再回到空中观察，若是在时砂之河内乱冲，很快就会跟丢。
就像河边叉鱼一样，在无法让路易察觉的同时，他必须要快准狠，一击命中，免得打草惊蛇。
他犹豫片刻，还是张开火焰结阵，利用火雀的爆炸开路，尽管这会加快精神力的流失，但此时顾不得这么多了。
很快，他再一次找到了疑似路易经过，在时砂之河内翻起的波浪，三只火雀顿时笼罩了这片区域，当时砂尽数散去，路易出现在空旷河床的中央。
“就是现在！”
他收束双翼如彗星一般朝路易撞去。
沙地被凿出一个三米深坑，路易闪躲不及，被困在了沙坑中，偏离了时砂的河道，迎面而来的便是克林格迅猛的连刺。
直刺，斜刺，横劈，上挑，反身满月。
五连刺的绝杀在一息之间完成，这是克林格抱着必杀的信念刺出的五枪，刺完之后他全身酸痛，只停滞了半秒大口呼吸，心中却是涌出无尽的惊骇。
短短十几秒，从路易钻入时砂之河到现在，给他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他完全没有料到，路易竟能在陷入沙坑的情况下接连躲开他的五连刺
“惊讶吗？”路易脸上波澜不惊，在时砂之河中，他寻到了未来克林格与他交战的些微虚影，便是从中观摩了几次五连刺的枪路。“我看得到你的动作。”
说着路易竟朝克林格跑来。
这毫无疑问是自杀行为，但克林格仍抱着最大限度的警戒，只要进入他半径两米内，他有绝对的自信给他心口来上一枪。
然而路易仍然不闪不避，笔直地朝他的枪口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