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力很丰富，不过并非如此。”注意到路易面朝他的姿势正发生着从无到戒备细微的变化，已经洞悉他心理的魔皇答道，“我留在镜中世界的是一道保险，就是为了杀它而存在的。当我被唤醒的第一时刻，我就要执行自己的任务，但它在我的肉身尚未形成之前就断开了虚镜的连接，在那之后它就没有进入过虚镜的核心区域了。而我作为虚镜造物，也无法前往实镜，所以便一直僵持到了现在。”
说完，他发现路易并没有因此就放下警惕，心思一动，便顺势抛出橄榄枝：“对了，实际上我确实知道离开镜中世界的方法，它把这么多人送到虚镜来，想必就是为了向我打探这点吧。”
果然，听到这里，路易的眼皮一跳，这也被他敏锐地捕捉到，果然在生的希望面前，任何人都不会放弃。
“当我离开虚镜的时候，它会吃了我，然后把与你交谈的记忆都吸收了。”路易说道，“你是在开玩笑吧。”
“是吗，在我告诉你以后，你可以用这个情报与它交易。它在镜中世界关了这么久，应该会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顺带地，也许大发慈悲让你也活着出去。”
交易，是一种求生的方法。他也许可以用冰魂冻结自己的灵魂作为威胁，和镜魔谈判。
“但是为什么？”路易斗胆直面魔皇的视线，“你没有理由帮我，这与你的职责相悖，让我离开镜中世界，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你和我，应有一段渊源。”魔皇指着路易，“我死后，它脱离了镜中世界的封印，我在这里一直搞不明白，我是怎么死去的，我留下的那些以太镜体又是怎么被毁了。但是你进入这镜面之后，我通过在你灵魂中残留的记忆发现了一些端倪。”
“你是说你附在我身上的灵魂？”
难怪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路易还在奇怪，为什么皇帝时代的戈尔加里安就会知道自己的存在，原来是透过自己身上携带的记忆。
“在镜中世界留下这个记忆镜体之后，我应该学会了一些新的魔法，才能够将一部分灵魂跨越了这么长的时间保留在你的体内。结合我死亡的讯息，恐怕这一举动中存在着我想要传达给后世的讯息。不过为了保密，似乎本应持有的关键记忆都被我自己屏蔽了，这不得不让人深思背后的含义……你们是新时代的生命，生活在我们之后无数的岁月中。尽管在我生前，没有机会见识你们诞生的那个时刻，但毫无疑问，你们是这个时代的王者，支配了大地之子曾经统治的大陆。虽然看上去羸弱无比，但解放潜能之后，也许能够成为破局的一环。”
“要传达的讯息，究竟是什么？你说你从留下的灵魂中找到了死亡的原因，是在哪里，实际上，从我知晓你灵体存在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路易仔细回忆，没有找到任何不自然之处。
“其实，我也只是大致了解，但是那个原因是随处可见的。”
“随处可见。”
“对，任何时候，只要你抬头，就能看见。”
“抬头？”路易好奇地仰头，只看到了一片澄澈的夜空，天空中有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片夜空很美，比他见过的都要瑰丽且深奥。
“你不需要为这件事烦恼，”魔皇无奈地说道，“也许你有一天能够触及那个层次，在那之前知晓也只是徒增烦恼，而且我真心希望你不要走到那一步。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想让你活下去的理由，现在就告诉我你的答案吧，只要你说好，我就将离开镜中世界的方法告诉你。”
他等待路易的答复，他能看出路易的犹豫。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不急，路易也没有着急，只是有些苦恼。
即使在虚镜中停留再久，也无所谓，但是这个抉择，是关键的。
……
无法脱离弱小，是原罪。
击败镜魔的可能性被魔皇否决，路易也仔细考虑过，如果虚镜的时间过得这么慢，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完全可以在这里学会魔皇所有的能力，然后出去打败镜魔。
但现实并不是这么理想的。
姑且不说，在人类生老病死的一个周期里，在自己羸弱的灵魂消亡之前，他能不能习得足以打败镜魔的能力。
戈尔加里安的时代，那些在实镜中的魔族战士，每次进入虚镜的时间也不会太久，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灵肉融合的限制迫使他们不能一直留在虚镜。
“肉身便是一个巨大的魔力环路。”魔皇告诉路易，“它的每一个细胞，既是你生命力的容器，也是构成这个环路的一部分，基本上，它只会承认你的灵魂，妄图融合一具不属于你的肉身是很危险的。”
“可那与在虚镜中修炼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应该清楚。”魔皇没有回答，而是留给路易自己思考。
达芙妮的导师伊格希尔留下了独创魔法“灵魂塑形”，是通过改变灵魂的形状，来让人习得魔术的捷径。
但实际上，这条捷径的开辟，是来自于他对灵魂认知的洞见。
不论是通过任何手段来学会新的魔术，或是试图改变使用能量的方式，包括斗气精魄等等，都会永久地改变灵魂的形状，因此伊格希尔才可以逆推出它们之间的关联。
假如路易在这里学会了所有魔皇的能力，那他的灵魂还能回到自己的肉身吗？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魔族战士们周期性地回到实镜，就是为了让自己有所改变的灵魂与原本的肉身匹配，等到肉身适应之后，再进入虚镜。
“原来如此，就算我的灵魂再怎么强大，如果没法恢复肉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
“作为背负某种使命的人，你不应该在这里死去，即使这意味着要将一个不安分的怪物放出去，你应该优先保证自己的生命。”
“不，这是错误的选择。”
路易最终还是拒绝了。
“你应该知道拒绝意味着什么。”魔皇再次确认路易的意愿，“去面对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我知道，但我不能将它放出去，如果它成功去到外界，将会是一场浩劫，我不能赌。”
并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理由，路易只是不想将它放到外界，这是属于他的因果，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让其他人来承担这风险，如果他无法击败镜魔，那至少让镜魔继续被困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