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们确实要注意。”凯尔希放下了手中的报告。
“多亏了Loster。”
“……”凯尔希看了我几眼放下了手中的报告，“就不用叫阿米娅了，这件事并不适合阿米娅知道。”
“嗯……”
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临光也放下了手中的报告。
——
此刻的凯尔希办公室中只有我、博士、凯尔希、临光四个人，分别坐在各处。
——
颇有气魄的坐在那里的临光舒口气：“卡西米尔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好，虽然阿米娅也经历过、见识过很多悲剧，但是卡西米尔里面的黑暗涉及到复杂的利益还是不要让阿米娅去沾染的好。”
博士闻言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那我们的休假应该不会被推迟吧？”我有些煞风景的开口。
“不会影响。”
凯尔希平淡的开口。
临光微微皱眉，但很快就舒缓开来：“Loster，这次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注意到这件事。”
我摆摆手。
“没事，举手之劳。”
“卡西米尔的事情终归不是我们罗德岛能够插手的，而且这件事只是有端倪，提前了解好情况，确保我们能在必要的时候提供援助就可以了。”凯尔希想了想开口，“我会着手和卡西米尔方面寻求合作。”
“这件事交给我和临光来处理就可以了，博士你先去度假吧，事情等会来应该就会结果了。”
“好的。”
我无所谓的摆摆手带着博士离开了办公室。
博士抱胸思考跟在后面。
“Loster你一点都不在意卡西米尔那边的情况吗？”终于耐不住性子的博士开口询问了起来,“卡西米尔的问题是你指出，但是从刚才商讨事宜开始你有些不耐烦的感觉。”
双手插兜。
我想了想侧过头来：“站在不同角度上有不同看法，在某种意义上你们商讨的东西有些咸吃萝卜淡操心。”
“……”
博士有些无法接受我的言辞。
对此我挠挠头开口：“你感觉我为什么会提出卡西米尔问题？”
“……”
“为了感染者？”博士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我摇摇头。
“博士，下次看档案的时候注意些，我在维多利亚涉及的产业多的吓人。我提出这个问题是站在罗德岛是一个企业的角度上提出来的，不管博士和你们愿不愿意承认，罗德岛基础是一个商业性质的企业。”
“所以不管目标和理念是什么，核心都应该以利益为根本。”
博士沉默。
许久之后博士开口：“你的观点我无法认同。”
“……”
我盯着博士看了许久后开口：“社会的文明是无法从刀耕火种直接跨越到人人平等的，在这过程中血腥的积累是必不可少的过程，没有物质基础的理想都是空谈……
罗德岛不可能一直在刀尖起舞。
不过我并不是想要和你讨论社会学和经济学的问题，凯尔希的话应该会更清楚一些——罗德岛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去干涉别的国家内政。我们只能做我们应该做和可以做的事情。
我们并不是整合运动。”
——
我们驻足在罗德岛的走廊之中，相向而立。
两人长久的沉默。
——
“如果我们应当沉默，那我们便沉默。如果我们应当抗争，那我们便抗争到底。”博士抬起头长出一口气，“罗德岛会尽可能的去改变一些事情，如果所有人都因为那些有的无的东西畏惧，一切都将滑向深渊。”
“没有什么量力而行。”
“就像切城的那个时候，凯尔希、我、阿米娅全部出动。说实话，如果稍有不慎我们都将埋没。但是我们必须去。”
“如果仅是利益。”
“龙门贫民窟行动之后阿米娅拒绝的报酬，并不低。”
——
我们对视在了一起。
透过那漆黑的帽兜，仿佛有一双坚定而又深邃的眼睛。
——
简单说——我批判了罗德岛的圣母和不自量力，而博士肯定了信念不可以因为困难而妥协。
——
我抬头看看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刺眼。
我想起了塔露拉，想起了阿米娅，想起了老陈，想起了博卓卡斯特，想起了霜星，想起了玛娅，想起了可萝尔，想起了……很多很多人。
“唯有思想无法灭绝。”
“你能够消亡时间、消亡大地、消亡我们的肉体——但是你不能消磨我们的思想。”
我念叨着。
“……”
博士沉思。
我顶着炫目的灯光开口：“罗德岛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感染者？为了这片大地之上的不公？”
“整合运动为了什么？为了感染者？为了反抗暴力与剥削？”
“霜星为了谁死？”
“博卓卡斯特为了谁死？”
“……”
“愚昧的人。”
“整合运动的人们真的在塔露拉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了吗？罗德岛的干员们真的在阿米娅身上看到希望了吗？”
“博士，你们不过是在得过且过。”
“说什么努力。”
“不谋万世着不足与谋。”
“世上没有什么永恒不灭的组织，也没有什么永恒不灭的人，在岁月中消磨的东西终将会破灭，那个时候谁又来庇护人们？”
“永恒不灭的只有薪火。”
“永恒不灭的只有思想。”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理所应当和理应如此，感染者也好，阶级也好，我只看到了盲目。”
“所以，是时候拿起笔写本书。”
“什么源石、什么经济、是时候看清一切的本质让大家看清楚该怎么做。”
“博士。”
我的声音悠长。
在刚才的话语之中我否定了一切，否定了罗德岛，否定了整合运动，否定了整个泰拉世界！
这是何种打破世俗的发言。
而如此惊人的发言让博士大脑停止了思考。
“写书？”
博士有些艰难的开口。
我点点头。
从很久以前我就有一种朦胧的感觉，泰拉的文化底蕴不够。和蓝星传承了的历史知识相似却相差甚远。
哲学家、思考家太少了。
“写什么？”
博士有些迷茫的开口。
我低头想了想开口：“就写世界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世界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博士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
“你说：为什么人们会歧视感染者？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压迫和不公正？这一切构成的因素是庞杂的，是阶级？是经济？是历史？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在这里、在外面随便拉一个人也许都能够说上来一些。”
“但是。”
“到底是为什么。”
“我们的眼睛看到的只有片面的，局部的。大家反抗的东西是朦胧的，我们的敌人是神秘的。军事上有句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只有认清敌人才能够更好的去反抗它。”
“而这本书就是告诉大家，压迫和苦难到底是因为什么。”
博士扶住了脑袋。
许久。
博士干哑的开口：“你说的……是对的。被你上了一课，难怪小家伙们叫你老师，凯尔希也让你去教导他们。”
“只是简单的听你说……”
“我就能感到这本书的影响深远，这本书是多么重要。”
“这远不是某个人单独能够完成的……”博士辗转片刻后看向了我，“我不够资格——Loster干员，你比我更适合来书写这本千古名著。”
博士的目光灼灼生辉。
“……”
为什么皮球踢了回来？这样的书写起来很麻烦的。
我垂下了眼帘。
这将是一本跨时漫长，需要反复修改的书。这将会是改变泰拉时代和未来的书。本能告诉我我无法承担如此重担。
但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因为这个事情本身就是我提出来的。
“Loster先生，我希望阿米娅能够得到你的教导。比起我这个只能指挥大家战斗，提供一些理论学识的人，Loster先生你更适合教导阿米娅和那些孩子——”
“阿米娅很能干，意志也很坚定。”
“但是她终究还是个孩子，还很纯粹……总有一天她会成为领导人带领大家。而那个时候我只会是一个工具人。”
“但是你不一样。”
“Loster先生。”
“我感觉得到，你能够告诉阿米娅怎么看待这个世界，你能告诉阿米娅我们到底在抗争什么，你能告诉阿米娅我们到底该如何去反抗。”
“阿米娅需要你的帮助。”
——
我静静的站在那里。
有些懵。
我？
让我教阿米娅，我拿头教？
如果是说源石技艺和战斗技巧什么的我还能够教阿米娅……教阿米娅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话事人和领导者？
不是我说……我感觉阿米娅比我都靠谱。
而且教什么？
刚才的书什么我只是拿出了题目——相当于给一本小说建了一个文档，连名字都还没有给，空口白话。
哪有什么干货？
“这个……我没有什么信心。博士，你这个想法是不是太过冲动？阿米娅可是罗德岛的领导人。”
“刚才你也听到了。”
“我可是哪种利益至上的人——肯定不合适！”我手舞足蹈的向博士比划着，想要让他打消刚才的那个想法。
然而在我目光下博士摇摇头。
“不。”
“Loster先生你太低估自己了，从刚才的那些话中我可以感觉的到，你并不是那种利益之上的人。就和我指挥战斗的本能一样，Loster你本能的在寻找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
“而罗德岛也是如此，为这片大陆的所有人战斗。”
“你一定会成为阿米娅的好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