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逃出去了。”
——
什么意思？！
我瞳孔缩成了一个针眼——黑蛇逃出去了？怎么逃出去的？！不，不存在于物质形态的科西切，说不定真的可以逃出这个物质形态的监牢。
但是——
他怎么逃？
又或者说他为什么离开【塔露拉】的肉体。
——
长久的沉默，我狠狠地盯着【塔露拉】，牙齿要的紧紧的：“怎、么、可、能——！”
“……”
“……”
深呼吸。
腮帮子鼓动两下，我几乎贴在了玻璃上的扭曲脸庞缓缓恢复了正常。
啪嗒。
我坐回椅子上。
“……”
这是【黑蛇】对我的欺骗吗？他试图用欺骗的方式让我认为关在罗德岛的【塔露拉】已经没有意义，从而产生放她出去的想法？
整个会面室变得异常沉静。
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这样的话，【黑蛇】就太愚蠢了。不管【黑蛇】在不在【塔露拉】身体中我都不会协助【塔露拉】越狱。
即便是维多利亚的局势需要【塔露拉】站出来。
“……”
“什么时候的事情？”沉默片刻后我提出了问题。
“……”
【塔露拉】盯着我。
踏踏。
我的食指敲打着金属的桌面，对于【塔露拉】的沉默我并不感觉任何不妥。或者说，她能够在见到我后开口已经是很出乎预料的事情了。
要知道老陈都不能让这位开口。
而上一次见面。
如果不是【科西切】主动和我对话，我恐怕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我抬起了头来。
——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我认认真真的和【塔露拉】对视在了一起。
——
不屈。
坚毅。
就像是漆黑凛冬中燃烧的篝火。
先是一点火苗。
然后化作了熊熊的烈火。
没有仇恨。
并不高傲。
但是……充满了让人折服的魅力。那是一种饱经风霜却依旧如初的眼睛。这座囚牢关得住她的肉体，但却关不住她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
斗士。
百战不死，为斗士。
——
面对这样的目光，我的心情逐渐平静，目光逐渐认真了起来。
——
【你的眼中没有希望】
【一片死寂】
【但却有着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的视死如归的冷漠】
是这样吗？
在哪跳脱的灵魂之下，是一颗倔强到极点的心。
——
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只是对视便能够交流。
【塔露拉】缓缓闭上了眼睛——这就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能够挑战自己，扇自己两个耳光的家伙吗？
“糖，还有剩的吗？”
“……嗯。”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下罪过的人。”
——
哪怕燃尽一切。
——
“虽然我并不期待那一天，但是我不介意暂时看到你。”我起身离开。
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
整个局势的方向注定某些事情会发生，凯尔希也许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一切不管是我还是凯尔希都不会去主动干涉。
她的命运。
就交给这片大地来决定吧。
——
——
“……”
【黑蛇】，很有可能就是上一次和我对话的时候将种子种在了我的身上。借我离开了罗德岛。
另一个【我】出现十有八九也是哪个家伙随手做的好事。
玩弄灵魂和精神的混蛋。
不要让我抓到你。
“那么【我】会不会和那家伙达成了什么交易……又或者说，那真的是【我】吗？”我的脸上浮起了一层阴霾。
——
考古研究室。
我盘坐在地毯之上，将自己的心神沉入精神的深处。
叮。
一如既往的漆黑，一如既往的湖面。
我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还在，好久不见，最近倒是安分了不少。想什么呢？”
宛如镜面的漆黑湖水荡起一丝涟漪。
哪个镜像的【我】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了猩红的双眸：【精神并非一成不变，也是会损耗的。有什么事。】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变虚弱了。”
【这不正好和你的心意嘛？外面的剧情到了哪一步？火蓝之心剧情结束了吗？唔，现在是萨尔贡《密林》的剧情还是《玛莉娅·临光》的剧情？还是说我们也不知道剧情的维多利亚剧情？】
“你也会在意这个吗？”
【废话，这个时期的一切也算是所有我们共同拥有的记忆。】
“对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你知道多少？”
【这不是一个问题，亲爱的我。】
我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开口：“好了，【黑蛇】不用再伪装了，我知道是你——伪装成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
【我】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转瞬间笑了起来：【黑蛇？咯咯，原来是你去见塔露拉了。呵呵，让你失望了。】
【我可不是那家伙。】
“呵，还装傻……我以前也不止濒死过一次，为什么这一次就冒出个你来。”我一脸无所谓但在空无一物的精神深处漫步。
“【黑蛇】，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我回首俯视。
【……】
紧随其后的【我】慢我一步停下了脚步，神色有些不快的开口：【别和我与那种蹩脚的爬虫相提并论。】
“爬虫？”
“也对，你确实是爬虫。”
【没必要这么说自己，犯不着激我。】倒映在镜面之下的【我】摇摇头，【我确实是黑蛇那家伙唤醒的，但别忘了我展现出来的力量。如果黑蛇真的有我这种力量根本犯不着玩什么阴谋诡计。】
“黑蛇附身的塔露拉也很强。”
【塔露拉本身就很强。】
“我本身也很强。”
【……】
【我的厚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猩红眼睛的我沉默片刻开口，【别忘了，海边的时候我可是提醒你，在哪里提前准备好那种东西，他总不可能连这种事情都能办到吧？】
“……”
“那么为什么你不像他一样绕过我直接换个身体？换个身体不就不用这么麻烦……”我摸摸下巴。
“除非……”
“你觉得没有必要？”
【……】
“这么说来有个奇怪的地方啊，在滴水村重组身体之后我的精神经常受到你的干扰，只能用药物压制……”
“但是汐斯塔海底又重组之后你就沉寂下去了……”
我有些玩味的低下了头：“你真的因为时间流逝的原因，所以灵魂虚弱了吗？还是说……之前你趁着重组身体，在身体中埋了一部分灵魂？”
【……】
“还真是，呵。”
我冷笑。
“直接绕过防火墙挟持计算机系统，如果没有汐斯塔的事情，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能直接操控身体了。”我的神色有些冰冷，“你们就这么想复活？我什么时候这么贪生怕死了。”
【别嘲笑。】
【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走到我这一步，希望哪个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我】冷冷的看着我。
“不管怎么说，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不管你是不是黑蛇，还要继续留在我的身体之中吗？不如趁早离开，你好我好大家好？”
【……】
“……”
“果然有问题……黑蛇也许弄不出海底的那个遗迹欺骗我，但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莫非这是在你的计划之中？”
“也不对……你也没有预料到我会出事。”
“哪你原本的目的是什么？”
“……”
“哪里还有不知道的秘密，但是哪里却全部自毁……不想让我探查到吗？也就是说，又是一个骗自己的自己？”
我若有所思的低头看向了倒影中的【我】：“说不定，我还不是第一个被骗的？”
那一刹那。
明明是被压制的是【我】，我却还是脊背生寒。
——
盘坐在考古工作室的我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将压在心底的那道意识加了几成意识锁。
和这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自己玩太可怕了！
不可信。
所有在汐斯塔海底看到的东西我都有必要在上面画一个问号，虽然我感觉不到哪个人工智能在说谎，但是：
某些欺骗并不需要谎言。
而且这种事情，我本身就很擅长。
——
淅淅沥沥。
捏着茶杯提手。
嗅着红茶的芬芳，我有些慌乱的心绪终于重归平静。
这一次。
没有打探到【黑蛇】的去向，也没能从我哪里得到关于我和【黑蛇】过往的消息，更没能了解到【黑蛇】是怎样的存在，但却也并非一无所获。
所有曾经的【我】都不可信。
汐斯塔海底的那一座遗迹也许毁灭了，但哪个根据【我】研发出来的人工智能未必真的销毁了。
遗迹毁灭的太过刻意。
影像播放的太过片面。
即便是设定好的程序，也未免太过了。现在回想起来，疑点重重。那些已经消弭在了泰拉历史中的【我】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我隐约有一种预感。
所有的【我】都将在这个时间蹦出来，而【我】和【我】和我，我们之间注定无法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