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是渺小的。”
“面对庞大的世界，我们就像是站在天灾的漩涡之下——相比你们已经有所体验。但就像是阿米娅说过的那句话。”
“面对天灾，我们并非无计可施。”
“渺小的个人也是有着撼动庞大事物的可能。”
——
我拿起了一踏线条急剧变化的表格晃晃。
“看。”
“一个预言，引发了商人们的担忧，导致了证券市场抛售的苗头，导致了后天的崩盘。”
“整个事件——”
“是十年时间培养的势力和人脉背书，五年积蓄的资金树立的形象，以及恰当的时局和时间点在这一切的基础之上，又联合了维多利亚数位金融大亨，历时六个月来撬动金融市场所带来的能量。”
“能被看到的，却只有一个预言。”
“这是预言吗？”
“是谋划。”
“恰当的时机、恰当的人员、恰当的地点做出恰当的事情。”
“……”
乌萨斯的孩子们面面相觑，而后似乎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付出了如此的努力却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果……联想到这几日在城市之中看到的飞涨的物价、麻木的工人和市民。
这样做的结果也只是让局势更加糟糕，人们更加绝望。
看着她们的表情我不由感到好笑。
“小鬼，你们以为这一切是话剧小说吗？勇者、骑士都是从天而降，凭着一腔热血大发神威将所有的困难都解决掉？现实中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完全是把未来的可能交付给了命运。”
众人点头。
只有玛娅。
端正坐着，不以为意的整整文件。
“是不是感觉只是卷起股市的崩盘好像并不能改变什么。或者说，只是撬动了股市好像看不出有什么用？”
抿口茶，将手头的文件交给玛娅整理。
我站了起来。
“走吧，带你们看看。正好，我也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
——
维多利亚格达格索大学。
食堂。
正是一所大学之中除了教学楼外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虽然此刻正是饭点，但是其中的样子却并不像是一个饭点该有的样子。
巨大的争吵声在混做一团。
这个时候。
柔和的声音带着七人缓缓靠近了这座食堂。
“罗德岛作为一个不隶属于任何国家的国际组织，它对于各个国家所能构成的影响事实上都是有限的——我打个比方：罗德岛能够影响龙门对感染者的态度，但罗德岛能影响到炎国对感染者的态度吗？罗德岛能阻止一场针对维多利亚的阴谋，但她能改变整个维多利亚吗？”
“不能。”
“罗德岛能改变一两个人，然后寄希望通过这一两个人将影响扩散出去，但这终归只是杯水车薪。”
“你说是吗？拉芙西尼。”
“罗德岛能将你从小丘郡的灾难中救出来，但他们能阻止小丘郡的灾难吗？”
“不能……”
拉拉自己的斗篷，【苇草】摇摇头：“塔拉人和维多利亚人的矛盾并不是一天而成的……哪怕Outcast女士和简小姐做什么也没有用。小丘郡的灾难……注定会发生，【深池】给了人们这个机会。”
【凛冬】等人对视。
她们对我和【苇草】说的事情并不清楚。
她们只知道这个和玛娅一样站在我身旁的女士是老师强行从罗德岛拉来的数人中的一人，而且带过来后就置之不理了。不过据说这位和如今维多利亚传说中的幽灵部队，实际名叫【深池】的组织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而且，是红龙。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想要消融这样的寒冰也确实并非一天能够做到的。”我将目光从身旁收回来略有感叹的开口，“但问题如果一直搁置在一边，那么便永远不会被解决。所以，怎样才能改变这一切呢？”
“……”
“用暴力来消灭所有对立的人，让人们恐惧，让人们服从？又或者和某些公爵达成默契，然后借助他们的力量成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还是说拥有一个来自塔拉的领导人，这样就可以改变了吗？”
“或者说：你觉得你姐姐所做的，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
“塔拉人和维多利亚人的问题往上追溯都可以追溯到维多利亚建立以前。老师……只是当年几面之缘，我还是叫您Loster先生吧。Loster先生，我并不认为这样的问题您有办法能够解决。”
“而且。”
“您说的这些东西也和如今的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
我并没有继续追着和【苇草】深入辩论关于红龙、塔拉、维多利亚、【深池】一类事情而是转头看了一眼乌萨斯的孩子们。
“安娜。”
“在，老师。”
“学生自治团你知道是怎么来的？”过去记忆在不经意间在我的脑海中闪回了一下。
“学生自治团……”【真理】扭头看了一下【凛冬】【早露】两人一眼，“学生自治团切城，或者说乌萨斯近年来流行在年轻人中的一众行为，兴趣、爱好、脾性、身份之类比较相近的学生之类聚在一起的小圈子，自治团之间经常斗殴冲突而彰显自身存在，比较像是拉帮结派。”
“以前在切城出事之前，就有不少自治团经常来拉拢索尼娅和罗萨琳……不过如今我们乌萨斯学生自治团当然和当初的那些自治团不一样……”
【真理】在这里小小的自辩一下。
我翘翘嘴角。
“嗯，大致就是这样。不过你忘了补充——这种文化习俗是受哥伦比亚和维多利亚‘新文化’影响诞生的。”
“最早的自治团是出现在维多利亚。”
“可能。”
我略带笑意的给自己说的话打了个补丁——而此刻，我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格达格索大学食堂门口。
食堂内的喧闹声清晰入耳。
——
——
“其实最早的时候，这个派系分类还是很简单的。那个时候的大学还是分为平民派和贵族派的——天然的身份差距。”
“倒是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套路。”
“完全是凭借我出色的学习能力和别具一格的行事风格。”我带着众人来到了食堂的窗口。
“麻烦来一份盖浇饭。”
不像众人对食堂中心喧闹的演讲和争辩感兴趣，我熟视无睹的回过头：“想吃什么可以先点，想听可以坐下边吃边听。”
“呵。”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冷哼：“什么别具一格的行事风格，完全是这家伙丝毫不讲风度和脸面，无耻之尤。”
顿时众人的视线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淡淡的撇了一眼众人，来人冷笑一声：“呵，好久不见，Loster。”
紧张的众人将目光转向了我。
“不用紧张，我的老朋友黛尾花侯爵之子，博考。是这所学校的名誉校长，虽然基本没有来过学校。但这家伙工资还是照旧发，同人不同命啊……谁让这座学校是他们家的呢？”
对我的介绍这位黛尾花侯爵之子一脸不屑一顾。
而后看向了众人中的玛娅：“好久不见，近来安好？玛娅。”
“好久不见，博考哥哥。”玛娅脸上露出了微笑，熟练的屈膝行了一个提裙礼。
看到这一幕，乌萨斯的孩子们脸色怪异的看向了我。
我挑挑眉：“别看了，谁还没有几个朋友。这家伙就是我最早盯上的人脉，后来我进入皇家近卫学院进修的名额、连带诸多的高层人脉关系就是靠着蹭这家伙一步步发展出来的。”
“真是直白。”
穿着相当低调的博考双手叉腰翻了个白眼：“就这样介绍老朋友。”
“你又不会介意。”
“啧。”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也许是除了我、博考以及玛娅以外所有人好奇的事情。而这种好奇的目光已经溢于言表。
“没什么好奇的。”端着盖浇饭，我略带揶揄笑容的瞥了一眼博考，“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尤其是读了几本骑士小说，冒险者小说的年轻时候。”
“打住。”
博考抬起手制止了我继续说下去。
然后面对众人开口：“没什么复杂的，就是一个愣头青贵族被街巷里的小混混教做人的事情，然后这位贵族逐渐认清了现实，然后和这位学识不凡、才华横溢的混混又认识几位有着同样远大抱负的人才，而后形成社团成为朋友的故事。”
“唔——”
“这种事情写成故事书一定会大卖的。”罗莎琳不由自主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可算了。”
我笑着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如果那种书写出来，这位黛尾花侯爵之子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在乎的人呢。”
“噗——”
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的玛娅忍不住笑了出来。
同样点了一份餐点的博考端着盘子不可置否的狠狠翻了个白眼，耸耸肩。
——
——
“他们在争论什么？”索尼娅一边大口啃着蜜饼，一边偏着脑袋关注着那边围成一圈的好几个组争论不休。
我看了一眼博考。
博考一边切着瘤兽肉排，一边头也不抬的开口：“倒也没什么。是关于维多利亚如今的政治制度、城市的未来……简单的说就是关于当今局势的一些讨论。”
“嗯……”
“似乎吵得很厉害的样子。”
“理念之争罢了。”说着博考抬头瞥了我一眼，“维多利亚的不安定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自从二十六年前最后一位阿斯兰国王在自己的花园自尽，这个国家就变得越来越混乱。”
“说是维多利亚，不如说是顶在头上的几位公爵的维多利亚。”
“市场失衡，税收混乱，荒原之上流窜作案的盗贼团也越来越多。距离维多利亚本土较远的飞地也全部开始蠢蠢欲动。很明显再这样下去，维多利亚的分裂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年轻人最是朝气蓬勃的时候，所以难免将拯救世界视为己任。”
“所以就出现了秉持着各种各样理念和想法的社团或者说自治团——这种争论一方面是为自己的自治团吸纳人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和其他的社团的理念对比之中查漏补缺……”
“不过以前还没有这种成团的争论的热闹场面——现在回头看看，看到如今的孩子们能够这么朝气蓬勃真是让人感到欣慰。”
说着，博考略带怀念的向我丢来了一个岁月如梭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