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放下了茶杯，呼出了一口热气，“以治愈矿石病为目标无疑是异想天开。当然，我申明：我没有任何贬低这个目标的意思。只是以我的学识和所获取的信息得出的结论。”
【塔露拉】不由的皱皱眉。
【九】想了想，从火炉上拿下热水壶给【塔露拉】的杯子里添了一些。
“但——”
“并不妨碍可以以此为依据，努力吸引大量的医疗人才和有志于治疗疾病的特殊人才；围绕这个目的制定一系列的商业计划，获取一个跨地域和国家的人脉网络。没有人喜欢平白得罪医生，不是吗？”
“凭借着这一套外在伪装。”
“得到商业上的便利……”
“然后，整个泰拉哪里没有让人烦恼的感染者以及暗中介入的借口和便利？还能藉此得到一个相对安定的发展环境。”
“那么回归正题。”
我将目光投向了九和塔露拉：“你们觉得整合运动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龙门的警督九队长——以及科西切的继承人、维多利亚红龙的塔露拉小姐。”
九深皱眉头。
而塔露拉眯眯眼睛，开口说道：“整合运动是一个暴力机构。它是感染者反抗的代名词。”
“那么你是在否定向罗德岛那样的模式靠近吗？”
“不……”
“只是整合运动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做。”塔露拉坐直了身体。
而九不由的看向了她。
“每个人都渴望拥有安逸的生活，所以，当面对痛苦和挑战时，很多人却选择逃避……你提供的条件为所有人提供了一个逃避的理由——就像打造大船的船工发现了一条已经造好的小船。”
“或许它真的能让人们逃离这片充满苦难的土地，但它无法带走所有的人。”
我挑挑眉头翘起了二郎腿盯着塔露拉：“你怎么肯定我这一条就是一条小船呢，万一这条船很大，能够带走所有人呢？”
塔露拉抬起头：“如果一切真的按Loster先生这样安排的话，恐怕我们的队伍很快就会从一支游击队变成了一个个工厂里面的工人。而当我们放下枪不久后，所谓的安逸，很快就会化作像曾经一样的轮回。”
我张嘴。
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塔露拉打断：“不，不必解释，也不保证什么Loster先生。那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就像是工厂主给流水线上工人们打出的保证一样，毫无意义。”
“……”
我皱起了眉头，而后将目光瞥向了【九】：“我理解她的想法，但【九】姐，请别告诉我你也是这么想的。”
【九】闭上眼睛沉思片刻指关节不由的紧了紧。
有些东西能不能说？又该说到什么程度？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涉及到主动权，有时候一旦失去这种东西就很有可能被对方予取予求，失去一切。这是复杂的信任问题，弄不好就是一场零和博弈。
“从龙门的时候我就很清楚，很多时候不是那些感染者不想安安稳稳的生活。而是很多时候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之所以离开龙门，并不是对龙门失望，也不会对魏吾彦有任何怀恨。”
“只是我想给他们一个选择。”
“Loster……”
“陈来了，陈走了。罗德岛来了，罗德岛走了。龙门还是龙门，平民窟还是平民窟……你们并没有改变什么……但【塔露拉】和整合运动让感染者来了，他们带走了愿意离开的人。”
“所以我也走了。”
“龙门保护龙门的人，我保护离开龙门的人。”
“Loster……你来到这个营地后我们已经面谈不下三次了，你每一次见到我们说的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整合运动的要害。你说的都对，你的提供的每一个建议都很有道理。但我们无法信任你。”
“你付出的越多，我们就越忐忑。”
“你到底在窥视着整合运动的什么？如果你没有任何目的，我和【塔露拉】同样无法认同你的任何想法。”
“也许……”
“你需要一点开诚布公不是吗？”酒红色的长发下，【九】的竖瞳认真的盯着我。
打开铁盒。
剪掉雪茄头。
从身旁的炉火中借一根枝条缓缓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去。
“……”
帐篷之中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我要的东西……”我有些苦恼的揪揪头发，“那可是太多了。”
【九】和【塔露拉】不由的坐直了身体。
我看看两人，叹口气：“【塔露拉】，你应该没有忘记。在罗德岛我说过有一天，我需要你帮一个忙，就在维多利亚。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你没有说那个忙是什么。”
“……”
“是的，我没有说。应该说，我感觉的到，你总有一天在哪个对的时间来到这个对的地方。而像你总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助力。但……现在的整合运动并没有达到我所期望的地步。”
【九】开口：“你想要整合运动做什么？”
“我需要撬动维多利亚的力量。这是我短时间无法得到的东西，但整合运动可以。”
【九】皱眉。
而我目光凝重的看着【塔露拉】继续开口：“维多利亚仅存的三位红龙血脉之一——爱德华·雅特利亚斯的女儿，血脉纯正的维多利亚红龙血脉。同时还有着大炎的真龙血脉，以及乌萨斯科西切公爵的继承人——这是一个维多利亚合法继承人的血脉，是炎国皇室血亲，是乌萨斯公爵继承人，是能够平衡泰拉多个国家的身份。”
“你的身份能够稳定维多利亚，比现存所有的继承人血脉都适合。”
“你还是整合运动的领袖，这意味着你的立场天然吸引了大量的支持者，能够迅速建立庞大的势力入场。”
“所以。”
“这是一场投资。一场王权的投资……”【九】转过头来看看我，又扭头看向了【塔露拉】。
“……”
【塔露拉】想要说什么，但是恍然间她仿佛回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沉思。她的眉头紧锁，显然这其中的复杂纠葛和利益让她不得不认真思考。
“嗤，又是一场政治斗争的阴谋吗？”【九】冷笑。
但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血脉和身份。”
“原来如此。”
“嗯……罗德岛……巧立名目……合法的工厂，合法的领地……战场上大量因为战争催生出的矿石病士兵……营地里因为感染者失去了工作荒废的人才……更大限度的能够救助和接受那些因为战争流落的难民和感染者，感染者得到认可的王的领土……萨卡兹……炎国和乌萨斯傀儡……”
【九】的眉头越皱越深。
大家都不是什么愚蠢的人，只是联系之前提供的方案和此刻提出的信息打开思路很快就联想出其背后的深意。
“那么你，能从中得到什么？”
“一个更好的环境。”
帐篷的烟雾缭绕里，我的声音徐徐传出：“维多利亚任旧实施分封制度，哪怕后来又嫁接了议会但那些贵族的权利任旧让我们这些商人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我觉得是时候让公爵大人们挪挪屁股了。”
“……”
【九】与【塔露拉】不免对视一眼。
【九】思考了很长时间。
“你应该知道，整合运动不会如你所愿。而【塔露拉】也绝不会为了王位而抛弃整合运动。”
“我知道。”
我摁灭了雪茄开口：“尽管【塔露拉】的身份很适合在如今的浑水摸鱼，从各个地方借力，但同样，复杂的背景也会受到本地人的反对。王位有着更适合的人，而对于我们——我们而言，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不是吗？”
三人的目光不由的对视在了一起。
“互利互惠。”
“互利互惠。”
【九】站了起来：“我会尽快统计核实整合运动人口，希望这是一场让我们双方满意的合作。”
握手。
“当然。”
“最后，再让我附赠你们一些忠告。”
“洗耳恭听。”
“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矿石病对于社会而言确确实实是一个负担，所以感染者想要消除歧视，那么必须否定这种负担。纯粹的暴力确实会让人畏惧和重视，但一味的暴力……卡兹戴尔就是前车之鉴。”
“此外，整合运动不断的膨胀的体量总有一天会让你们鞭长莫及。虚胖的脂肪永远不如结实的肌肉来的更有力。”
“你的意思是？”
我饱含深意的看着两人：“你们要怎么才能保证整合运动走在你们所认为的正确的道路之上？”
“不要忘记切尔诺伯格的事情。”
“据我所知，已经有很多地区的感染者打着整合运动的名头掀起暴动，无差别的杀害他们所认为违抗他们的人。”
“【九】【塔露拉】，认清你们的敌人。”
“你们的战斗不是感染者和非感染者，你们的敌人来自外部，也有来自内部。你们的迷茫已经影响到了所有人，包括这个营地。你在为了什么而战斗，斗士？敌人是什么，斗士？你们的未来又该是怎样，斗士？”
“别恩大成仇了，保姆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