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依将少女抱进屋里，把她放在了客厅沙发上，然后急忙从自己房间里找来了毛毯给她盖好。少女浑身湿漉漉的，散发出一股铁锈的味味道，好像一台在水里浸泡好久，已经完全生锈的古老机械。
——难不成是机器人？
端木依怯怯地伸出手，碰了碰少女的脸颊，冰凉无比，他又试了试少女的脉搏，虽然微弱，但的确在不急不缓地跳动着。
【姐姐呢，永远都会陪在小依身边的啊！】
姐姐端木苍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耳边响起，端木依讶异地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想要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但他马上就意识到，那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端木依重新低下头去，却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沙发上的少女已经睁开了眼睛。
棕褐色的瞳仁，眼白却呈现出淡淡的蓝色。少女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端木依，目光清澈，不含丝毫杂质。
“你醒了啊！”端木依在地毯上盘腿坐下，少女也顺势转过脸，“你叫什么名字？”端木依问道。
少女只是安静地看着端木依，一言不发。
“身体怎么样？能自己坐起来吗？”少女依旧没任何的反应，就在端木依怀疑少女是不是听觉有问题的时候，她却慢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盖在她身上的毛毯滑落，少女赤裸的上半身暴露在了端木依的眼前。
端木依赶紧扯起毛毯给少女重新盖好了身子。
“你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好像没有灵魂的人偶，呆坐在沙发上，淡蓝色的双眼始终紧盯着端木依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端木依重新坐回到了地毯上，就这么和少女对视着。
三分钟过去了，两人一言未发。
“……不管怎么说，先找几件衣服穿起来吧。”端木依拍了拍有些发麻的双腿，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端木苍的房间走去，“姐姐的衣服应该还在吧，希望能穿，我可不想大晚上去便利店给女生买内衣。”端木依嘟囔着走进了端木苍的房间，他摸着黑接通了智能衣柜的电源，惊奇地发现虽然已经断电十年多，但整个衣柜却一直处于真空状态，端木依在控制面板上选择了“解除真空保存”的选项，衣柜缓缓打开，一股百合的香味飘了出来。
“要借用你几件衣服哦姐姐。”端木依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红着脸，从衣柜中找了一套女士内衣裤，又取了一件天蓝色连衣裙。他走回到客厅，将衣服递给少女，“赶紧把衣服穿起来吧。”
少女看着端木依的脸，目光顺着端木依伸来的手臂下移，最终落到了他手里拿着的衣服上。
又是一阵尴尬的冷场，少女显然没有任何接过衣服的打算。
“喂，你不会连衣服都不会穿吧？”
少女重新抬起头，淡蓝色的眼睛如同湖水般宁静，她安静地看着端木依，仍旧是一言不发。
端木依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涨红了脸，低声道，“那这样，你先站起来……”见少女没有反应，端木依确信少女至少在听觉上肯定有问题，“站-起-来！”他坐在少女身边，重复着这三个字的同时，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站起来的动作，好像在训练小狗一样，“明白了吗？像我这样，站-起-来！”
在端木依第十三遍重复从沙发上站起的动作后，少女总算有了反应，她也慢吞吞地站起身起来，裹在身上的毛毯又一次在地心引力地牵引下滑到地上。
少女就这么一丝不挂地站在了端木依面前，好像一座精致的大理石雕像。
端木依触电般地转过身去，“很好，做得不错……”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端木依用手搓了搓滚烫的脸颊，做了几个大口的深呼吸，慢慢地蹲下身来，“很好，就这么站着不要动啊。”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少女可爱小巧的脚，用哄小孩般的语气低语道，“来，抬脚。”轻轻抬起少女的一只脚，握着少女的脚踝，穿过了内裤，然后抬起另一只脚，总算帮少女将内裤套进双脚之间。
双手扯着内裤一点点儿地往上移，就在端木依刚把内裤移动到膝盖处的时候，少女却毫无征兆地蹲下身来，两股间的春光一下子在端木依的眼前展露无遗。
“你！”
也就是0.1秒，端木依感到那拥挤在头顶的血液迅速回流到鼻腔，他赶紧用双手捂住了鼻子，但粘稠的液体还是从手指间渗了出来。
“拜托！不要突然蹲下来啊！”端木依觉得有些头晕，跪倒在了地上，少女也学着他的样子，跪在了他的面前。
端木依这才意识到，少女在模仿他的动作。他赶紧重新站起，少女也学着他站起身来，原本好不容易拉到膝盖处的内裤又重新掉到了地上。
“我真是……”强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端木依目光盯着缠绕在少女脚踝处的内裤，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弯下腰去，一把帮少女把内裤拉扯上来，总算是把最关键的部位遮挡住了。
总算松了口气，端木依用手背擦了擦鼻血，目光却无意扫到了少女的胸部。
那一刻，浓稠发烫的液体重从鼻腔中涌出，端木依感到一阵发晕。
也就在下一秒钟，他听到了自己摔倒在地的声音。最后一刻的画面，是少女那小巧精致的脚。
……
替少女把连衣裙腰带系好，端木依艰难地松了口气，“总算搞定了！”他把塞在鼻孔的两团棉球拔了出来，扔进已经堆满粘血棉球的垃圾筒，“简直就是灾难啊！”
端木依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到了沙发上。
少女呆呆地转过身来，原本已经累得一动不想动的端木依却在那一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姐……姐姐！”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和姐姐端木苍并不是单纯地长得很像，而是完全的一模一样！
“是你吗姐姐？是你吗！”他上前，紧紧抓住少女白如藕段的双臂，“姐姐，我是小依啊姐姐！”
少女只是呆呆地看着端木依，与之前有所区别的是，这次少女的眼里分明露出困惑和不解。
“果然只是长得像么。”端木依失望地松开手，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少女也在他身边坐好，及腰长发如羽翼般在她背后铺开。
端木依不再理睬边上的少女，顺手打开了电视。
客厅里的电子钟响起午夜十二点的报时声。
突然出现的少女让端木依完全没有睡意，“看来只能等明天才能送你去警察局了。”他转过脸，发现看着电视的少女，脸上竟露出惊喜的神情，好像小婴儿看到从未见过的玩具一般，“你没看过电视？”
少女转过脸，看着端木依，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端木依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少女的这种没反应的反应，他拿起遥控器，放到拿到少女身前，“你看，这两个按钮是调节目的，按一下。”端木依说着按动了遥控器，电视上的节目从一个晚间新闻跳到了另一个晚间新闻。
“一按，节目就换掉了，不过这个点估计也就只有新闻和讲座看了。这个是调音量的……算了，我给你调好吧，你别动就行。要想睡觉了就直接在沙发上睡，电视不用管它了，还有，这条毛毯给你。”端木依将身边的毛毯扔给少女，又担心少女不知怎么用毛毯，他还特意帮少女裹上了。
端木依将电视遥控器塞到了少女的手中，“你自娱自乐吧，我先睡了。”
在少女的目送下，端木依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床上躺下，发现因为当时抱少女进屋，自己身上也沾染了那股铁锈的味道，但困意来袭，他也没了重新洗澡的打算。
“真的不是你吗，姐姐……”
即将沉入梦境前，端木依不禁喃喃道，虽口齿不清，却透出分明的失落和悲哀……
……
端木依是在一阵温暖和柔软中昏沉醒来的，但他很快就从惺忪的睡意中完全清醒了。
“啊！”
下意识的一声惨叫，端木依又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该吵醒躺在身边的这位少女。少女双手靠在胸前，像小狗一样紧贴着端木依，呼吸均匀，唯一让人感到不适的，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铁锈味。
端木依静静地躺着，看着少女的睡容发着呆。他突然想起了十多年前的某个早晨：那天，他被一阵鸟鸣所吵醒，天已蒙蒙亮，姐姐却还在睡着。
姐姐搂着他，他的脸贴在姐姐微凸的胸口，端木依微仰起头来，看着姐姐的睡容。姐姐均匀地呼吸，身上散发出一阵淡淡的乳香，端木依悄悄伸长脖子，在姐姐的嘴唇上偷偷亲了一口，然后又重新躲回到了姐姐的怀里，沉沉睡去。
真是美好的岁月，可惜，却再也不会有了。
端木依看着少女安睡的容颜，整个环境安静的出奇，只能隐约听见客厅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报早间新闻。
视线落在少女的嘴唇上，和姐姐的不同，少女的嘴唇显得苍白而没有光泽，端木依犹豫了片刻，悄悄地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感受到冷而干燥的触感，端木依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负罪感，他忍不住在内心咒骂起自己。
——真是太无耻了。
慢慢缩回身子，端木依却又一次忍不住尖叫出声来——少女正睁着淡蓝色的双眼盯着他，目光澄澈而干净。
“对、对不！”
“早上好！”
清澈的声音在端木依耳边响起，整个空间又一次陷入了出奇的安静中，客厅里的早间新闻好像正在播报一起发生在这附近的车祸事故，但端木依显然失去了关注的兴趣。
“你！”端木依猛地坐起身来，下意识地贴到了身后冰冷的墙壁上，有意要和少女拉开距离，“你！你会说话？！”
“电视教的。”
少女也坐了起来，安静地看着端木依，虽然发音还有些不标准，但是总体来看，咬字清晰，表达流畅。
“一个晚上，学会说话？！”端木依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大了，“你逗我？”
“电视教的。”似乎是为了确认，少女又重复了一遍，她停顿了几秒，补充道，“想看书。”
“连文字都学会了？”
少女静静地看着端木依，用不是很标准的发音流畅地念道：“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连歇后语都会用了？！”
端木依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完全被刷新。
周六的早晨，端木依就这么在超出常识的震惊中度过了。
……
（PS：《世界倾坠之时》番外卷《苍的世界》正在连载中！将向大家展示端木苍等人的另一面人生，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