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走进选手准备室的时候，里面只有林洛一个人。
“你来得好迟啊。”林洛笑道，“但还是比我预计得早。”
“我把球拍送去调整了，店员送过来花了些时间，另外，我可能有些感冒了。”文秋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的样子，“比赛进行得怎么样了？”
“秋儿还没来。看来你不得不上场了。”
“是吗？”文秋木然点了点头。
“你会赢的吧？”林洛笑问道。
“那又怎么样？”文秋有点不耐烦。
“你看起来很不高兴。”
“能高兴的话就有鬼了吧！”
“是吗？”林洛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呢？明明是这样好的一个机会，能够在比赛场上大出风头，为什么你会感到不开心呢？”
“谁也没有想过要大出风头吧？这是你们的球赛，是你们的战场，明明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你却不负责任地把我卷进来。”
“和你没有关系吗？那么你为什么不拒绝呢？”
“唉？”文秋眨了眨眼，“拒绝？”
“你有权拒绝，如果你在医院里就明确地拒绝了我的话。我就会放弃男子双打，让半山参加单打，但你并没有这么做。”林洛微微掀起嘴角，“承认吧，文秋，你在内心深处，隐隐期待着。”
“胡说八道！”
“那么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情愿地话，就弃权吧。”
“你说什么？”
“只不过是一场网球比赛而已，没什么必须要赢的理由吧？何况这归根结底是我们的问题，跟你没关系吧，文秋？那你就弃权吧。”
“事到如今才让我弃权？”
“怎么？做不到？你看，你果然还抱着隐隐的期待吧？”
“你在耍我吗，林洛？”
“是的，我就是在耍你！”
准备室里，一片静默。
文秋只觉得一阵怒意冲头。到了最后关头才告诉大家说要弃权？这样做的话，不就白白变成了笑柄了吗？那么自己这一周内承受的痛苦和不安又算什么呢？
把别人当笨蛋耍，到最后一刻却一副是你多管闲事了的模样。真是让人不快到了极点！呼吸的频率又渐渐变得急促了，麻痹的感觉从胸口开始扩散。
下一刻，只听见“呯——”的一声，准备室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了，文秋和林洛都下意识地向门外看去。
只见秋儿肩头背着网球包，背靠着门大口喘着粗气。
“我的比赛开始了吗？”
“等等，你的手？”文秋难以置信地看着秋儿，只见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双臂还在不住地颤抖。
“你来的正是时候。”
……
比赛的气氛正在持续升温。
女子双打，混合双打，在最初的失利之后，雁风他们接连扳回两城，这样的逆转让观众一下子变得热情高涨，为选手应援的声音更是响彻全场。
然后是女子单打，不顾众人劝阻坚持上场的秋儿在比赛到一半的时候就因为体力不支倒地了。
“到头来，你还是躲不过啊。”林洛一脸嘲弄地看向文秋。
“你给我闭嘴！”文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紧接着是呼吸加速，麻痹一下子侵袭了他全身。让他疲软无力地靠在墙上。
“你得过呼吸症了？什么时候的事？”林洛皱了皱眉头。
“早就习惯了。”文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鼻，片刻之后身体抽搐的症状就渐渐消失了。
“我上场了。”他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向前迈步。
走出通道的那一瞬间，强烈的光亮与声响，如浪潮般扑面而来。
明明还只是阳春三月，会场里的气温却高得吓人。四面高耸的观众席挡住了八方汇聚而来的风，正中央的场地就好像锅炉一样炽热。
在踏足的一瞬间，文秋就察觉到自己的腿有点软，明明是坚实的塑胶场地，他却怎么都踩不踏实。
自己就要在这样的场地上比赛了吗？这简直如同一出闹剧。
“武校男子单打选手——龙阴！”
随着主持人的大声宣布，通道的另一侧，青年的身影自阴影里淡出。
染发、黑色短衫，戴着耳环。
“是你？”文秋一脸吃惊地看向对方。
“哎呀，没想到林洛竟然找你这个软脚虾来参加比赛。”青年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是武校的人……而杨鹏是你打伤的！”
“林洛也是我打伤的。怎么？他没告诉你？”龙阴压低了嗓音。
“那秋儿那边也是你干的？”
“这个嘛，我坏事做多了，哪能一件件记住？不过就算你把这笔账也算在我头上，又能怎样呢？”
被这样问道，文秋在一瞬间竟然感到了一阵语塞。他眼神闪烁不定，转身逃走的念头不止一次地浮现在脑海。
他其实很想甩句狠话，却没有那种底气。
龙阴看着他这幅模样，又嗤笑了一声，转身迈步。
“我会打败你的。”文秋看着他的背影，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噗！打败我？你哪来的这种自信？因为友情？还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我可是最受不了这种友情游戏了，只不过是你们这些弱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弱者？像你这种只知道用阴谋诡计来暗箭伤人的家伙你配称别人为弱者？”
“中了诡计，不正是因为弱吗？最后能获得胜利的只有强者。”
“你要赢的话，也应该暗算我一下。”
龙阴笑了笑：“难道我没有吗？”
他的笑容让人发憷，文秋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
他们两人各自退到底线，第一局的发球权在龙阴那边。
初次参赛的紧张感因为那一番对话，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文秋深深吸着气，目光定格在正做着发球准备的龙阴身上，观众席的欢呼声也一下子止息了。
青年高高地抛弃球，牵动着身体向上挥击球拍。
“呯——！”青黄色的球化作一道残影，向着文秋直飞而来。
思绪根本来不及运转，挥拍几乎是下意识的事情。
“零比十五！”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裁判已经报出了比分。
大屏幕上的测速器显示发球的球速高达一百九十六公里，所以文秋以下意识的一拍将球打回去的时候，龙阴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了，但很快就吸了口气，走到左区开始准备第二个发球。
青黄色的球再一次被抛向天空，然后——“嘭！”
这一次的球速比先前慢了许多，但却带着强烈的上旋，球从球网上方几米高的位置穿过，划过一条急促的抛物线，落到发球区内再高高弹起。
文秋反手一拍，轻轻切下。
“放小球？”雁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龙阴，短暂的停滞之后，他快步冲向网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到了球，但文秋早已来到网前，一记抽杀抢下了比分。
“零比三十！”
“这是要一上来就破发的节奏么？”
龙阴抽了抽嘴角，退到底线开始准备，这一次他发了一个对角侧旋，文秋被球牵制到了场外，随手打出了一个高吊球。
龙阴高举球拍打出了一个扣杀，但却被正好回场的文秋拦网截击。
然后，趁着气势高涨，文秋一股作气拿下了第四分，第一局破发！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片欢呼，而文秋就好像受到了这种气愤的鼓舞，微扬起下巴，俯视着龙阴。
“比分一比零！交换场地！”
文秋轻轻打了一个嗝，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但他深深吸了口气，握住球把它高高地抛上天空。
发球的时候，该怎么做呢？让手臂向绳子一样柔软，然后向上挥击！
“嘭！”一发是一个斜角平击球，时速一百八十五公里，直接得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