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乌托邦’，我的朋友。”
数十艘巨型空艇相互连接，在空中组成了一座巨大的要塞。这些由钢铁组成的庞然大物静静地飘浮在这黑暗的天空之上，通路交错，管道虬结，宛若一座不落之城。
“我们这是在……空中？”
“准确地说是海拔三千米，这里就是‘天堂’的总部。它由二十艘‘巡礼者’超级飞艇组合而成，建设有世界上最好的雷达预警阵列，还有完备的生活设施和停机坪。”
从飞艇的舷梯上慢慢地走下，琉蓝感觉到自己一阵气滞。气压的变化让他一时间没能适应过来，不过不远处便是一条封闭的通道，那里也许会让他感觉好受一些。
“室外温度大概有零下十度左右，室内就没问题了，‘乌托邦’的能源核心是中央区域的微型复合反应堆。发电效率一般，但是供暖效果真的是没的说。”
“那这艘船……之后会去哪？”
“来接一部分要换班的值守人员，之前的那一批提前几天就到了，现在应该交接完成了，所以我们才能搭顺风车。”
琉蓝和杜姆一起走进了通道，朝着这座空中要塞的内部慢慢走去。温暖的空气让琉蓝感到神清气爽，而遍布通道的管道与电缆也向他展示着这座天空之城的技术结晶——究竟是谁，能想象出这样古怪诡异却又精妙神奇的景象？人类将黑暗布满天穹之后，依然有人要想触摸天空，寻回那旧时的希望之光。
“跟紧我，这里面的结构比较复杂，走错了路可要浪费不少的时间。而且就算你有合法的身份，那些神经紧张的保卫们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完全由金属铸成的墙壁与地面，萦绕着沉重而郁结的气氛。若不是管道中还有蒸汽与水流的响声，这里其实更让人感觉像是一座钢铁的坟墓。
“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最后一项测试，有人要问你几个问题。”
绕过了不知几个拐角，杜姆终于将琉蓝引到了一扇厚重的大门前。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但琉蓝还不清楚他要面对什么样的考验，也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有什么人在等待着他。
“可以了，‘厄运’，让他单独进来。”
“明白。”
门前安装的扩音器中发出了沉闷的男声，这差点吓了琉蓝一跳。而听到了这个指令的杜姆则是后退了一步，像是在执行那声音发出的命令一般，严谨而又恭敬。
大门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在大量气体的嘶鸣中缓缓的朝内开启。并没有什么刺目的强光，也没有什么令人惊讶的场景，琉蓝只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和一把普通的椅子。
“我在外面等你，别太紧张，没事的。”
琉蓝点了点头，径直跨过了门槛，走进了那个平凡无奇的房间。而杜姆则留在了外面，目视着房门再次在刺响中慢慢关闭。
----------
杜姆一直在言语中试图让琉蓝平静下来，琉蓝十分清楚这件事。但他不知道为何自己需要这样被反复如同催眠一般地暗示，这里究竟有着什么会让他无法平静的事情？亦或是，他会被即将出现的什么事情所震慑？
“坐下吧，孩子。”
从房间的四面八方传来了比起刚才更加沉稳，也更显苍老的声音。虽然扩音器的噪音也十分明显，但琉蓝还是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似乎接下来的对话并不会那么复杂。
“我们看过了你的资料。你的名字是琉蓝·赛塔德，十五年前跟随父母从欧洲中西部地区的一个地下庇护所中走上地面，在地中海的某个海岸被远征探索队发现。随后一家被带往新美利坚，在曼哈顿的二级市区定居。”
对方对琉蓝的信息竟然掌握的如此详尽，这让琉蓝感到了一丝警觉。‘天堂’是有着新美利坚陆军背景的安保企业，那么他们也许真的有可能知晓一些额外的事情，比如琉蓝母亲的现状。
“十年前，你的父亲，佩里·赛塔德在一场事故中丧生。五年前，你加入了新美利坚陆军预备役，随后正式进入现役，于一年前以下士军衔退役。”
琉蓝更加确信了他的猜测，除了陆军的相关人员，没有人会这么详细地掌握他的服役记录。而这些打算问他一些事情的企业高层想必和陆军关系慎密，这样一来，通过‘天堂’的帮助返回新美利坚的计划便更多了些许成功的希望。
“一年前，为了改善母亲的生活条件，你接受了一项秘密的实验计划。你因此获得了大量的资金以供母亲生活，但同时自己也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你随后被新美利坚政府安全机关逮捕，集中关押在三三六秘密监狱长达半年的时间。”
“你们……还知道什么？”
“不要着急，孩子。你和同一监狱中的人们被释放之后，接到了政府下达的一道密令。你们表面上伪装成了一支远征探索队，实际上却是来寻找‘凤凰座’，确认它的具体坐标。”
这个人知道琉蓝的一切，任何秘密在他那里都无法隐瞒。琉蓝感觉自己此刻像是被无数的视线刺穿，他的全身上下都感到了一阵恶寒，这种明知对方恐怕不怀好意，但自己却毫无反抗能力的状态让他坐立不安，差一点就失去了对情绪地控制。
“我们知晓一切，孩子，你的母亲现在很好，我们有专门的人在照料她。我们也知道你想将她接到这里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要我做什么？你需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放松，孩子，放松。我们看中的是你那与常人不同的部分，我们要测试它，研究它，弄清楚它的一切。我认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对吗？”
琉蓝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的身上已被冷汗浸透。他的和欧莎的母亲竟然在这些人的手中，‘天堂’也许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像他这些被放逐的改造人。琉蓝恐怕不是第一个坐在这里的人，而那些拒绝的人的命运，不用思考也可以想象得出来。
“我会……配合的。”
“我知道你心中的恐惧，孩子，但我们还不是十恶不赦的暴徒。你会得到应用的回报，你的妹妹和妻子也可以安心地生活。我们也会考虑让你和母亲团聚，但那要看你的表现。”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对等的交易，但琉蓝只能默默地接受。对方掌握着他所珍视的一切，而且只要轻轻动动手指便可将它们全部碾得粉碎。琉蓝只能期望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好让自己有时间为迟早会来的垂死挣扎而做好准备。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完成自己的愿望。愿望越是难以实现，付出的代价便越是高昂。外面的世界随时可能夺去一个人的性命，但文明社会却是会慢慢地啃噬着每一个人。本质上两种结果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可人们却经常奢望那缓慢的折磨。
“既然是‘厄运’带你来这里的，那之后你就跟随他一起行动吧。不过我们会给你一些特别的任务，希望你能用好你那神奇的能力。祝你好运，孩子。”
琉蓝僵硬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残酷的命运。有时候人们离希望只有一线之隔，但就是这最后的一点点距离，下面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