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舞对于冬天的评价是什么？如果是我的话，那一定是‘非常喜欢的’。
黑色的长发在头的后方简单地扎成一个单马尾，脖子上围着厚重得羊毛围巾，我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对着自己的手掌不断地呼气。
“呼~~~~”
冷，那是肯定的，感觉不到寒冷的话，那差不多神经细胞全都坏死了吧，但是我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季节。
原因非常的简单，那就是脖子上的磁性接口可以用正常的理由遮挡住。
夏天的话，女生还好，可以把长发放下来，男性的话就只能够呆在总部，将自己外出的时间压缩到最低。
“好像要喝热可可。”
但是不行，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能够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但是没有照片也没有其他的线索，我到底应该怎么找啊。”
对当时自己接下了这个任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现在想想的话，应该思考更多才对。
“没办法了呀，现在。”
长叹了一口气，虽然嘴上说着要做点什么，但是身体还是坐在了椅子上，一动不动。
内心想着‘表现得普通一些才能够麻痹敌人’这样子的理由，为自己寻求一会儿会儿的休息的借口。
“对不起，请问你旁边有人吗？”
“没有。”
是一个比我现在的身体矮许多的黑色长发少女，但是她看起来穿得非常的单薄，双手握着一瓶果汁，两只脚前后荡着，突然之间，转过头来，对着我笑了一下。
“嗯？”
“大姐姐这个时候居然会一个人在公园里呢，从远处看的话显得特别的寂寞哟？”
真的是语出惊人，这个少女看起来年纪应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但是说出来的话如同带着刺一般，不断地刺激着我的内心。
“有的时候需要一个人好好地思考一些事情。”
“找借口不是一个真正的成熟的人应该有的表现哟。”
完全不管我惊愕的眼神，少女大口地喝了一口手中的果汁，再一次对着我笑了起来。
“姐姐，不知道能不能够陪我一会儿呢？”
“嗯？”
如果又一个陌生的女孩突然之间要你去陪她的话，那么你的表情一定是像现在我这样。
“为，为什么呢？”
“只是感觉到姐姐是一个好人，仅此而已。”
天真无邪的笑容，少女喝下了瓶中剩下的最后一点果汁，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怎么样，姐姐答不答应呢？”
在笑容之后，说出的话却和她天真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希望只是我多虑了，刚才的疑问句好像带着浓浓的轻蔑。
“好吧，就陪你一会儿吧。”
反正现在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多多少少也给自己有一些在精神上放松的机会。
“太好了呢。”
少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双眼因为高兴而弯成了月牙。
“这样子的话，我和姐姐就可以更加深入的了解对方了呢。”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试着活动自己的身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将脸的高度降低到和眼前的少女一样。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
“就叫我柳离吧，曾经大人们都这么叫我呢。”
“那好，柳离，你想要姐姐陪你去什么地方呢。”
“那里。”
我顺着少女的手指指向的方向，楞了一下，差一点点直接对着她喊出‘为什么’。
她手指指的方向是红墙。
“柳离，要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因为好奇呀，家长都不允许我们接近的。”
我的内心告诉我这是一句谎话，虽然在逻辑上无懈可击，但是从少女的脸上告诉我：她在撒谎。
“姐姐也的确是认为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去比较好哟。”
“是这样子呀，那么换一个地方吧，那个，滨江森林公园好不好？”
刚才的感觉又瞬间消失了，少女再一次换上了天真无邪的表情，一脸请求的看着我。
一定是我多虑了，最近没有好好的休息，天气也这么的冷，看起来的确是有必要让我神经放松一下。
“好啊，那么，公交车吧，我们走吧。”
这个地方应该不要紧的吧，我扫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她看起来非常的高兴，一蹦一跳地向前进。
“柳离，你的监护人呢？应该在附近吧。”
“啊，父母吗？他们都去工作了，家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
“那么等一下要早一点回去呢，不能够让父母担心，知道吗？”
“好！”
不管从那个角度看，眼前的少女都还只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她的行进的速度比起我要快很多，不时地转过身来催促我快点走。
为什么，我还是放心不下呢……
“车来了呀。”
无人驾驶的公交车驶到了我们的面前，坐在第一个位置的安全检查员一边催促着人们快点上车，一边嘴中发出着难以识别的抱怨。
“说什么呢，那边的那个人。”
坐下之后，少女好奇地扬起了头，看着我。
“不清楚呐，大概在说着天气真冷之类得吧。”
脚部可以感受到车辆下方的暖气，我松开了自己的头发，将围巾从脖子上摘下，叠放整齐之后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柳离要试试看嘛？”
我把羊毛围巾围在了柳离的脸上，透过围巾，可以听见她发出的模糊不清的笑声。
“舒服吗？”
点着头，柳离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慢慢地把围巾从脸上摘了下来。
“姐姐去过那里吗？”
“哪里？公园吗？”
“对。”
“没有呢，平时很少能够有时间去那种地方，说实话，这一次也是我第一次去那里。”
的确，没有休假，永远处于备战状态，这个就是白舞的日常，公园，最多只能够去旁边的免费开放的小公园中转换一下心情。
“那真的是太好了，这样子的话我和姐姐都是第一次呢。”
看到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的样子，我松了一口气。
“到了吧。”
朝着窗外张望着，公园的标识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种紧张感。
“柳离只是想要在公园里面走走而已吗？”
“啊，特别想要去看看海是什么样子的呢。”
的确，按照指示牌的方向不断地前进的话，最后会一直走到黄浦江的入海口。
据说也是一个景色非常漂亮的地方，有许多人会在那里清醒一下头脑，思考一下人生之类的。
但是，现在走的这条路也可以说非常的漂亮。
上海已经看不大多这样子高密度的树林了，随着城市的高速发展和抵御黑子的红墙出现，城市内部已经完全被机械和水泥所覆盖，原本似乎还有一个共青森林公园，但是现在已经被包裹在了红墙的内部。
“我也没有看过海是什么样子的呢。”
现在想想的话，自己真的还有非常多的事情没有去做，不知道父母在天上看着这样子的我，会是一种什么心情呢？
“这个时间过去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看到日落。”
柳离似乎已经将今天一天的行程完全计划好，她一蹦一跳着，在这条笔直的道路上前进着。
在她转过身体的时候，可以捕捉到她充满着童真的笑容，黑色的长发也随着她的身体上下飘动着。
如此的高兴，我是多久没有了呢。
从那一天开始，就没有了吧，从只剩下我一个人开始。
“姐姐，为什么走的那么慢呢，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面对少女的疑问，我居然愣住了。
我在想什么事情吗？
多少年了，我的内心中只剩下了简简单单的‘复仇’两个字，白舞的生活给我灌输入了‘一定要杀光黑子’的理念，可是现在，我又感觉到那种生活距离我是那么的遥远，似乎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快点来啦，姐姐，快要到了哟。”
柳离就快速度朝着前方跑去，追随着她的速度，我苦笑着小跑前进。
豁然开朗，这是我双眼的第一感觉，入海口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是天蓝色的海水，而是完完全全的土色，和一边防洪堤的颜色如出一辙。
一点都不‘美丽’，但是却足够用‘壮丽’来形容。
背后传来的是植物传出的整整凉意，面前是略带咸味的海风。
拿在手中的围巾和我黑色的长发随着海风不断地做着有规律的抖动，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倾听着流水撞击防洪堤的声音。
“姐姐。”
听到了柳离呼唤自己的声音，我慢慢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那一瞬间，近乎心脏停跳。
她站在了防洪堤上，这个很正常，听说来的人都会坐在上面欣赏大海，但是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说她奇怪的笑容和浮动在她身体四周的黑色小球。
“真的是，好久没有感受到过正常人类的生活了呢，而且，刚才居然有了好像姐姐回来了的感觉。”
没有让我感觉到庆幸，反而使得我浑身发毛。
现在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身体四周浮动的黑色小球给吸引住了。
“那么，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吧？黑子。”
“嗯哼，我可没有说谎哟~”少女摆出一副受到了污蔑的样子，鼓起了脸颊，“活着的时候，我的名字的的确确是柳离，家长们都这么称呼我。”
“那么现在呢。”
“研究所给我和我的妹妹取了一个名字是‘九号’。”
她就是九号，就是那个我在寻找的失踪的黑子，而现在她就站在我的面前，站在防洪堤上。
“你就是那个吗……”
“啊，是呐，说起来，鸢霜小姐，我不是很想要在这个地方打呢，破坏了这么好的风景可就划不来了。”
她对着我的身后仰起了头，一边收起了身体四周浮动的黑色离子。
“今天请鸢霜你来这里只是想要谈谈而已。”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看不见前面的路是最可怕的情况，只要走错其中的任意的一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谈谈。”
“没错，是关于黑子和白舞的事情。”
还是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但是从她的表情看起来，应该是一些能够让我惊讶的事情。
“那么，我将会洗耳恭听。”
暂且听听看眼前的这个少女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好了。
“先听听看，鸢霜你到底是怎么样成为白舞的呢？”
“黑子把包括我在内的家中的所有人全部都杀死了，我醒过来之后就已经成为了白舞。”
听起来轻描淡写，非常的简单，其实事实上还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等我醒过来之后，在夜姐的告知下我就已经成为了白舞的一份子。
“那么为什么会选择你呢，鸢霜，不想想看吗？你的父亲，母亲，哪一个不都比起你更加有着处世经验，为什么最后会选择你呢？”
这个问题我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但是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必须马上做出回答，不能让对面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出现了动摇。
“是不是认为我比较年轻，更加有未来呢？”
“重复一下我说过的一句话，找借口不是一个真正的成熟的人应该有的表现哟。鸢霜。”
“那么，不知道九号小姐能不能给我得出答案呢？”
“很简单，鸢霜，白舞和黑子，其实是一样的。”
爆炸性的发言，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摧毁了人们对于这两种名词的观点，不管从那个角度上来讲。
“你是想要说其实我是一个黑子吗？”
“没有错，不过从你的表情来看，你现在是处于完全不信任我的状态。”
“让我相信这样子一个爆炸性的事情还真的是有一点点难度。”
面前的少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神居然有一点点可怜。
“那么，鸢霜，就给你一个证明的机会吧。”
伸出手接住了她扔过来的纸袋，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打开纸袋，而是直视着她的眼睛。
“这个里面是什么东西？”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回去之后再看哟，现在我想还是继续我们之间的话题比较的好。”
纸袋非常的薄，也没有任何的重量，看起来里面应该只有一两张纸而已，应该不是什么危险品。
“人类总是在恐惧我们，却很少有人去思考过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病毒吧？”
“说得轻巧，那么你们口中一直在说的这个黑子病毒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难不成是外星人传播的吗？”
“这也说不定。”
当然这不是我真实的想法，内心告诉我马上她就会告诉我一些更加震撼的事情，而我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还真的是消极呢，事实上黑子病毒就是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不是吗？”
换了一个语气，但是还是抑制不了她说出这句话的爆炸性。
的确，不管是教科书上还是人们的口中，都没有讨论过所谓的‘黑子的源头’，人们只是在某一个时候突然之间了解了身边还存着这种生物，然后就出现了‘死亡’，‘讨伐’的词语。
“你是说人类想让自己毁灭吗？”
“不对哟，你看看我，看看其他的黑子，然后再看看你们，人体数据记录？你们还真的认为有这么简单的永生方式吗？”
没有吗？
我想要这么问，却没有开口。
第一个白舞的诞生是2021年，是黑子出现的4年后，就是夜姐，人类在危机下的确是有可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完成所谓的数据复活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为什么在面前的少女的疑问下我却产生了动摇，明明没有任何的原因。
“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别人告诉你们的事情就一定是事实吗？明明自己都没有看到。”
“但是即使这样子，黑子在杀人也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吧。”
“如果你愿意听我说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那些都不是真的。”
“那么大街上的黑子呢？上一次我刚刚遇到的。”
克制着自己不要吼出来，而是用严厉的质问语气和面前的少女进行交流。
“这个的话，说不定有一天你也会遇到，所谓黑子的黑化，以前经常发生的。”
“你说的话我还是一句都无法相信呢。”
她笑了笑，从防洪堤上站了起来，挡住了背后的落日。
“等你有空拆开那个袋子之后，再去实验一下也不迟，它会告诉你，黑子和白舞的差别，其实只是你们的偏见而已。”
无法回答，少女和我就这样子一直盯着对方，然后……
“那么，走了，鸢霜，今天很高兴哟。”
“你！”
直接朝着后方跳去，少女在我直接跃入了大海。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冲到前方去看她跳海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是举起了手中的资料袋，呆呆地看着。
黑子和白舞的区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