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个少女将绮乃从镜面外拉过来，「我是北冥幽，这里是镜面世界。」
「镜面…世界？」绮乃望了望四周。四周全部都是一面面透明的镜面，如胶卷一般在这个空间里曲折延伸。而这个空间本身是漆黑的，看不到一点光亮，只有镜面发出来的光线能够照亮这个空间的一部分。
「嗯。镜面世界不属于你的宇宙，它比宇宙更高一层次。」
「我的…宇宙？」
「你是你的那条世界线的宿主，每个宿主都有一条自己的独立世界线。每个世界线的宿主都不同，世界线的本身也自有不同。世界线的随机性事件为宿主而运行着，但由于某些原因，一些里的世界观有些会变得异常。」
北冥幽指向高处的一面红色镜面，「那条世界线的镜面变成了红色，就是因为那里的世界观受到了改变，魔法诞生了。这是不允许存在于镜面世界当中的。」
「所以…我们能改变什么吗？难道就这样让它一直变红吗？」
「我们要做的正是你所顾虑的事情。你是特殊的宿主，你的世界线已经拥有了魔法，而却因没有释放过魔法，镜面一直没有变成红色。所以我们会将没有违反镜面之理却拥有着潜藏魔法的你带过来，维护这个镜面世界。」
「就是…用武力击破那些红色的世界线吗？」
「没错，就是以暴制暴。镜面中是不允许存在魔法的，而一旦存在魔法，不管宿主的用意如何，我们都将会把那些拥有魔法的宿主杀死，以毁灭那条世界线，维持镜面世界的稳定运作。」
北冥幽说完，望了望神情有些呆滞的绮乃。
「为什么魔法是不容存在的呢？」
「因为魔法违背了科学，违背世界观凭空产生的能量，也就是魔法，是不允许触碰的。而我们作为镜面的守护者，拥有魔法只是为了能够维持镜面的安定，所以我们是没关系的。」
北冥幽梳理了一下羽翼，「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带你参观一下镜面世界。」
……
昏暗的图书馆。蜘蛛网把图书馆的上部全都覆盖了，书架是快要枯烂的朽木，而书页早已泛黄。
「这里的一切都是由镜面之理构成的。镜面之理是一个很复杂的概念，一位神花了近千年的时间，终于将将镜面之理领悟透彻，并写下了这整一个图书馆的书籍。镜面之理很抽象化，就相当于佛教和基督教一样。不过镜面之理是真实存在的，而并非虚构。」北冥幽从书柜中抽出一本厚重的旧书，「这就是有关于镜面之理的书籍：」
<第二百八十六条。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在进行着有规律，而无休止的改变。这种改变即是镜面的选择，万物相消相生。
第二百八十七条。一切用笔，或有意识勾勒出的图画和音乐，都是由镜面之理创造和选择的，这是最合适的音乐，而并非或令人不满意，或令人感到悦耳的乐曲。
第二百八十八条…>
「好复杂啊…」绮乃合上书，闭上眼，「这不是和基督教什么的，他们念的圣经一样的吗？」
「但是镜面之理的变化都是你们能够察觉到的，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自然选择。我对你们的想法有些确实不太理解，因为我有意识的时候，我的世界观就是镜面之理中所描绘的东西。因此我读这些的时候，都像找到了知心一样，读得很愉快。」
「那么，照镜面之理来讲，不管是谁都会死去吗？」
「镜面之理是整个世界的标准和法则，镜面之理是比宇宙更广阔的，宇宙只是镜面中存在的一个单位而已。不知道镜面之理这个终极机密的人是会随着镜面之理的裁决而死去的。而知道镜面之理的那些人，他们其实已经知道了整个宇宙的信息，因此再也无需死去。这就是神。」
「越来越复杂了…」
「会习惯的。」北冥幽取下了一本书，靠在书柜脚上看着，「虽然这是绝对正确的自然理论，但是刚开始接触的人不习惯是必然的。」
北冥幽翻了下书页，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有，以后，叫我冥冥吧…」
「冥冥？嘻嘻，看起来天使也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哦。」
「当…当然不是…」北冥幽脸有些红，「但以后，你也会成为神的。」
「我真的…能成为神吗？」
「是的。」
北冥幽放下书，让绮乃和她一起走进了另一个秘室。
……
密室里面透出浅蓝的光亮。光亮的中心隐隐约约有一本书漂浮着。
「这里就是神诞生的地方。」北冥幽的手径直探入光亮，把书取了出来，「把手放到封面上。」
绮乃也伸出她小小的手，重重地按在了书本上。
「冥冥…是这样吗？」
「嗯，现在可以放下了。」北冥幽翻开书页，阅读于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当中。
绮乃有些恐惧地望着这间密室。密室里没有多余的东西，除了天花板和墙壁上的雕花，就只剩下了这束亮光和亮光下的这本书。
北冥幽口中默念着书中的文字，合上双眼，仿佛一个基督徒在虔诚地祷告。绮乃隐隐发觉，她体内一种奇幻的元素正在碰撞着，产生了一种不由自主的眩晕感。
「…好晕…」绮乃捂住额头，呻吟着说道。
「不用急，魔法的元素正在你体内运作，肯定会不太舒服。稍等片刻吧。」
「冥冥…你刚才是…用什么说话？」
「腹语。我的嘴必须用来默念书中的经文。」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我们能心灵互通了呢。」
「……」北冥幽合上书，开口说道，「经文念完了，现在请你也闭上眼睛。」
「好的呐…咦！」
绮乃闭上了眼，北冥幽却紧紧搂住了她，靠在她的胸口上。
「冥冥…你要干什么…」
「不要误会。虽然确实很想抱住你，但是我正在感受你的心跳，以便让你体内的魔法元素与你的身体完全融合。」
「确实…很想抱住我？」
「我有说过吗？」北冥幽从容地放开了绮乃，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你比一般人的心跳都要快呢。」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吧…」
「舒缓与紧张，这些都在我的误差值里面，而你的心跳大大超越了误差值。这就说明你具有操控魔法的天赋，在无数个宿主中寻找都难找出一个宿主拥有的天赋。」
北冥幽淡淡地走向蓝色光线旁，把手放在光线中。过了一会，她的手中就围绕着一团蓝色的烟雾。她牵着绮乃的手，静静地传递着这缕光束。
「麻烦你稍微忍耐一下吧。现在我传递给你的是构筑你真正灵魂的元素，体内一旦拥有这份元素，就能顺利地完成从真实世界到镜面世界的转移。传递的过程中心脏可能会比较疼，对不起。」
一股似乎能冷冻整个人的寒气瞬间传遍了绮乃全身，绮乃奋力地想用手捂住胸口，但都被北冥幽强硬牵住。如果温度低到一定程度，接触到肌肤时就只能体会到使人麻木的痛觉。这股气息的温度相当接近「绝对零度」，因此人的心跳速率减慢，呼吸将减缓，体内细胞的运动也十分接近休止。
绮乃已经说不出话，也喘不过气来。她有些休克和致幻的感觉，意识也逐渐麻木。
「完成了，抱歉…」北冥幽松开了绮乃的手。绮乃慢慢清醒过来，无力地垂着她的那双金色眼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谢。
「那么，绮乃，现在所有适应性准备都差不多完成了，马上就能拥有魔法的力量了。」
北冥幽转向蓝色亮光那边，开始念咒语。
……
「绮乃，如果你能成为神的话，你会忍受无人陪伴且孤苦无依的生活吗。」
「会。」
「绮乃，如果你能成为神的话，你会忍受无法死去的岁月流转和轮回变迁吗。」
「会。」
「那么，请闭上眼。」
绮乃闭上了眼。
……
「…」绮乃坐在一间封闭的病房中，左手背上被扎上了一针，由针的另一端延长的，是一条输液管和一包营养液。
「…」绮乃身前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医生的备案和文件夹。外面在下雪，雪下得很大很大。病房里没有一张床。每到深夜的时候，绮乃总会在无声无息中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入睡。
「…」天很暗，病房里没有灯。绮乃伸起右手，下意识地把窗前的窗帘给拉上。这样，房间里只剩下了一片昏暗，属于白天没有阳光的那份黑暗。
两年来她就是这样的归属，平时没有任何一个人陪着他。月初的话，哥哥会抽出一天来陪她。哥哥总能带给她许多礼物：巧克力棒，冰淇凌或者甜甜圈什么的。
但医生说她不能吃这些零食。平日里，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零食，然后到了月底，把它们全部放到抽屉里。
等哥哥来的时候，就说我全部吃完了。
哥哥就会再带给她很多零食，而她也总是在月底默默地把那些零食给藏好。
每年的除夕夜，哥哥会带她去街上转一圈，转完一圈以后很快就会回来。这是她最快乐的一天。
在那天，她可以破例地吃上哥哥送给她的零食，也仅仅是在哥哥和她一起逛街的那段时间里。
说起来，除夕夜，好像只过了两次吧。
「…」
她默默地听着自己胸口上传来的心跳。
输液管中的葡萄糖水源源不断地流入她的身体里，滴答，滴答。
她一直望着面前的输液袋往下滴水，水位总是那么高，从来没有升高，也没有降低过。
无限的安静。只剩下心跳声，还有输液袋往下滴水的滴答声。
「…」
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
一位医生手持着一张体检单走进房间里。
「绮乃小姐…」
「我不是小姐。」
「绮乃小姐，你剩下的寿命最多不超过五年。」
「…」
绮乃呆滞地坐在椅子上。
「我要出院。」
「对不起，您的病情…」
「我要出院。」
「我说过，您的病情现在不能出院，医院也不会…」
「…」
医生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她木然地坐着。
一声一声，滴答滴答。
她拔下了手背上的针。手背上立即传来一阵刺痛，一股淤红的血液往她的手背上流下。
然后她揭开窗帘，打开窗，艰难地爬出了窗台，离开了医院。
……
雪越来越大了。
她手背上的血滴在了雪地上，那些雪被染成了红色。
这样的生活终于可以结束了。
今天的灯火，也是最亮的。
……
「我回来了。」
「绮乃？」
哥哥惊讶地望着瘦小的妹妹。
「嗯，我出院了。」绮乃走进这个久久未曾再见的家，觉得有些欣喜，又有些感动。
「…那么快就出院了？」
「嗯。」绮乃深吸一口气，「哥哥放心吧，我很好。」
「你心中的某一份东西被唤醒了呢。」
绮乃苏醒过来。刚才是怎么了，做了一个梦吗。
「冥冥…」
「我终于找到了你成为镜面守护者的理由了。」
「终于…？过了很久吗？」
「虽然算是过了很久。」北冥幽的手中持着一只手表，「但这只是镜面中的时间流逝了而已，世界线中的时间是不会随着镜面时间的变化而随之变化的。所以神可以用一千年的时间来领悟镜面之理，就是因为他无论怎样布置时间，时间都不会虚度。」
「那么我刚才做的梦是…」
「那不是做梦。我让你浏览了你的过去，也就是像倒退胶卷一样。我通过倒退胶卷来了解你成为神想拥有的东西，但是很凑巧，那正是你失去的东西。」
「失去的东西？我的时间确实不长了呢…」
「那是你四年前的事情。你隐瞒你的哥哥和家人已经四年了，想必你也不太愿意过最后一年吧。」
「不是的呢…如果剩下的五年都在医院里度过直至死去，我会很痛苦的吧。相比之下，剩下的五年能在哥哥的陪伴下度过，我就会很幸福的。」
「…」不知是什么，北冥幽咬紧了牙关，「绮乃…不要什么时候都以自己为中心啊…即使你是宿主，你也应该从一个普通的人类角色去考虑，如果你不辞而别了，你的哥哥会怎么办？你的家人又会怎么办？你这是欺骗了他们，所以他们以后只能在绝望和悔恨中度过了…」
「冥冥…对不起…」
「现在说什么都无所谓了。你作为镜面守护者，自己已经无关于你自己的世界线了。现在请每时每刻都听好我的话…」
「我…真的…和我自己的世界线无关了？」
绮乃突然睁大了双眼，眼神中的绝望是那么浓。
「没办法的啊，这是成为镜面守护者的必然取舍。你现在为了别人而活，这样想难道不好吗？你的生命到了一个更高级的层次，这难道不值得吗？」
「冥冥…你很奇怪诶。我只想为自己活下去…我还有哥哥，还有亲人，哪怕只能再为自己的世界线活一天，也比就此不了了之好太多太多了啊…这样一来，我就只能为别人而永远地活下去，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啊！」
「清醒清醒吧。」北冥幽倒出一杯水，望绮乃的嘴边灌去。绮乃的心中出现了一丝如吸食毒品一般的振奋，随即又恢复过来。
「冥冥…」
「嗯，现在可以传输书本里面的魔力，你可以成为镜面守护者，成为神了。」
北冥幽把书放在绮乃的胸口，绮乃抱着书，憧憬着和北冥幽一样的自己。
「那样的我，真的好厉害…」
……
北冥幽在绮乃的眼边绑上了一条黑布。现在，绮乃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你就像个盲人呢。」
一切一切都在北冥幽的掌心中运作。绮乃…她也许被蛊惑了，成为北冥幽的棋子了吧。
悲哀却无法逃脱的现境。
绮乃的心跳声很响。北冥幽看不到她的眼睛，只看到她的嘴，仿佛在祈祷，又仿佛在挣扎。
多么懦弱的人类。现在要用她来完成我的心愿，用她来完成神未完的心愿。
北冥幽将针管拿了出来。针管是绮乃最怕的东西，四年前，她曾无数次被医生的针筒给扎哭，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你不喜欢锐物，是不是？」
北冥幽的针尖触碰到绮乃的手背上。北冥幽牵着绮乃的手，像牵着玉玺一样抚摸。
绮乃乖巧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正是实现那个心愿所需要的。
北冥幽将针管深深刺入绮乃的左手手心中，并用另一只手将绮乃的嘴捂住。这样她也许就不会再挣扎了吧。
「你像一只快要死的猫呢。」
一个体内具有魔法的人类，她的血液内就有了对魔法的抗性。将血液里的魔法抗性培养完成后，再摄入那个人类的身体内，那个人类体内所有的血液都会被这小小的一管血液给传染，都将具有相同浓度的魔法抗性。那么那个人的身体已经能对魔法免疫了。
或者说，将培育好的血液摄入那个人类的脑骨髓里，她的意识就会麻木，渐渐地，意识里面只有「为魔法而战斗至最后一刻」的意念，将会对控制者死心塌地。
后一种也许太残酷了呢。
北冥幽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走到被蓝色光梭照得幽亮的一个培养台旁。
神的愿望将要实现了。
……
此刻，安静得吓人。
这是一个处于宇宙之外的一个概念世界，相当于国际空间站，为了一个行业而被开发出来。
这个职业就是神的信仰，神的愿望。
镜面之理是一个不可逆的固定概念。如果将镜面之理毁灭掉的话，所有的世界线都会消失，一切都会消失吧。
镜面世界的中心是一个巨钟，时针与指针不停地转动着。谁也不知道指针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动的，也许时间确实没有起点。
培养台旁，北冥幽默默地调制着那管具有魔法的血液。
「伤害到你了呢。」
北冥幽似乎被镜面之理的多变性给不断影响着。她拥有无数种人格，无数种人格用在无数种不同的场合上。她也似乎不需要主人格，一直分裂着自己的人格为镜面之理贯彻始终。
「冥冥…冥冥…」绮乃极力抑制着自己手心上的疼痛，用她仅有的力量呼唤着北冥幽。
北冥幽没有回应。
「冥冥…要是能了解真实的你该多好呢。真实的你一定很善良，很体贴的。」
「不存在真实的我。我就是为了镜面之理而存在着。」
「我为什么感觉到冥冥在哭呢。」
「没有，我是不会有这样的情绪的。」
北冥幽把衣袖放在眼眶边，揉了几下。
绮乃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任凭手掌中血液不断流淌。
「冥冥…一定很慢的哦，让我帮你吧。」
「这里的时间是没有意义的，不必追求效率。」
「如果不需要时间的话，那么时钟为什么还需要转动呢。」
「…我一个人做好了。如果你的手还能动的话，请过来吧。」
「好像不能动呢…不好意思…」
绮乃又愧疚地朝北冥幽笑了笑。北冥幽背对着绮乃，静静调剂着那管鲜血。
应该是镜面时间的傍晚六点了，那团蓝色的光梭按时熄灭。
由魔法物质引发出的光亮隐约照亮了培养台。
「…」
一种沉重压抑的气氛占据着密室。
北冥幽把装着鲜血的试管给砸在地上，血液溅了一地。
「冥冥？」
绮乃用她沾满鲜血的双手艰难地撤下缠在她双眼上的布带。
北冥幽跑出了密室。
……
「冥冥…不要走啊…」
绮乃走出密室，走出图书馆，在空荡的镜面世界中寻觅着北冥幽的踪迹。
镜面世界就仿佛一座地下都市。道路是由一种深蓝色的石头自然砌成的，外面的「天空」，也仅仅是用这样的石头包围住的而已。
可以看到很多带着幽光的洞穴分布在岩壁之中。洞穴里面没有灯，却像游乐场的洞窟一样释放着幽秘而彩色的荧光。那些洞穴似乎永远走不到头，从洞外望去，洞里的世界也只不过像隧道一样罢了。
天然的道路上总是会零散地分布着一些古朴的建筑。有如江南水乡般典雅而略有湿润，也有如或严谨或雅致的欧洲建筑传递着西式风情。
「这都是由镜面之理创造的吧…」
对绮乃来说，镜面之理就如万能的「自然安排」。向北冥幽说的一样，这些建筑物和洞穴，应该也是神的意愿。
不同于人间的嘈杂和纷扰，镜面世界中，你仿佛没有任何重力的知觉，一步一步却掷地有声。你找不到任何一处能让你的心变得恬躁的地方，一切一切都如世外桃源般安静和梦幻。
绮乃尽量用右手手臂抑制着左手手心中鲜血的迸出。右手的手心中也沾满了血，身体上也充斥着血液的压迫感和危机感。
绮乃觉得有些头晕。绮乃天生就晕血，因此当医生对她打针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地闭上双眼。血是恐怖的，她不想看到那么恐怖的东西，她也不希望有人因为血的恐怖而感到不适。
所以这样的话，更要找下去，一定要找到北冥幽。
……
一潭广阔的泉水静静地流淌在广阔的岩洞之中。湖上有一处悬崖，悬崖的岩石却是蓝中带紫。
整个岩洞被一股烟雾覆盖着，烟雾把岩洞涂抹得朦朦胧胧。没有灯光的镜面世界，是那么亮。绮乃惊叹于镜面之理的神奇，取出了北冥幽遗落的手表。
「晚上七点了…」
找了很久么。还是没有找到她呢。
绮乃呆呆地站在悬崖边上，默默感应着北冥幽走过的道路。悬崖下淙淙的泉水将一切都变得十分安静，这就是走在世外的感觉吧。
像在做梦一样，一点真实感也没有。但是做梦的话，怎么可能会有流血的痛感与平静或焦急的情感。这也是走在世外的感觉吗？
总觉得进入了镜面世界，就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没有真实感。
要为了别人而将自己的安全感消失…我不是英雄呢。与其变成现在这样，还不如就此死去呢。
感应突然不见了。绮乃无神地望着这个岩洞。如果她就这么不辞而别，我该怎么办…难道就一直，永远都在镜面世界空虚地生活下去吗。
一抹空洞的绝望感逐渐涌入绮乃的心头。绮乃闭上眼，想摆脱这份空洞。
一股无端的寒意传遍了整个岩洞，广阔的岩洞中只有一个人。如果说出话来的话，也许回声会很长很长吧。与世隔绝的寂寞感和孤独感…只有一个人的世界呢…如果北冥幽以前也一直是这样的话，她会感到孤独吗，她是不是也想要一个人的陪伴呢。
现在的她，或许确实很想要那么一个人的陪伴。
不能让她再等了。
就算极尽孤独，也要继续寻找下去。
为了她而继续踏足，就是最好的选择。
绮乃深吸一口气。手心中的血已经凝固了，是时候，洗干净了吧。
绮乃把自己的手浸在了泉水中。粘合在血液中的纤纤玉手逐渐显现出来，那一小片泉水被染红了。渐渐的，血水向外扩张，血水中心的血越来越浅，然后缓缓和原来的泉水交融成了一片纯净无瑕的透明。
绮乃继续往被烟雾缭绕的蓝紫岩洞内部走去，这是她唯一可以走的道路。
尽管在镜面世界，有无数条路可走。但能找到她的，也就只有这一条路。
绮乃在烟雾缭绕的岩洞中漫步。
……
这里仿佛没有昼夜。因为根本看不到太阳，也感受不到太阳的存在。
神将这里的镜面之理打乱了。他用实体化的镜面之理构建出了这个世界。绮乃无意探究这些，也不愿探究这些。她不同于那些哲学家或是学生，整日想着探究宇宙的本质，极力揭开宇宙的真相。尽管，她已经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但谁能保证她没有被「镜面之理」所蛊惑呢。
「冥冥说得一定是对的…她不会骗我的…」
岩洞中的泉水一直流下去。沿着水逆流而上，这些水的源头又是哪里呢？就算是地下水的话，也不见得这样吧。
镜面世界一定会有陆地的吧…绝对不会就这样被山岩死死围住的。
绮乃只想沿水逆流而上，找到那片真实的地上光明。
她走在岩洞中，沿途能看到青藤在岩壁上蔓延。云雾缭绕，它们的浓度也越来越高，渐渐就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悬崖虽然很低，但是很宽。绮乃一直走在悬崖边上，这里，除了悬崖之外可以容身的地方，就只剩下了水里。
好像越往前，雾气就越来越大吧。真有些看不清了呢。
悬崖即将与岩壁连接在了一起，绮乃脚下的石头微微颤动着。绮乃小心翼翼地贴着岩壁缓缓走过去，泉水的流动声越来越细，现在完完全全听不见了。
突然，绮乃一脚踏空，摔进了泉水中。
「呜呜呜…噜噜噜…」绮乃蜷缩着身子，在水中漂浮着。水很深，短裙漂浮在水中，身体也已全然不受控制。
绮乃的两腮变得通红，随之又微微泛白。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嘴中也已含入了很多水。
「我不会游泳…冥冥…冥冥！…」绮乃的泪水与泉水融合在了一起，她在水中呻吟着，嘴里吐着泡泡。一头散发披散在了水中，四肢在深水中无力地挣扎着，逐渐便不动了。
水越来越深，且一直一直望不到水底。绮乃绝望的脸庞逐渐变得沉寂，马上就将要将要窒息了吧。
「我快死了吗…」
这也许就是真正的绝望。人的所有生命迹象几乎全都荡然无存了，还无法死去的绝望。
「我会永远沉入海底吗…」
绮乃的尸体坠入深海。海越深，空气就越来越稀薄，直到快接近零的那一刻。
这种不能思考，仿佛死去却没有死去的感觉，是什么。
是梦吗？
深海散发出深蓝色的光辉。这是深海中唯一存在的微弱光芒。如果沉寂在海底的话，会不会就再没有人记得了呢。
曾经还有绮乃的存在。只不过，镜面世界中，从来就好像没有过绮乃的存在吧。
那个叫做北冥幽的人…也会不认识我吧。
坠入深海，心无余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