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没有太厚的甲胄。
“啊啊啊———救命，我快死了！”
也不像行鬼那般，可以对死亡漠视。
“你……你袭击执法人员，是违——哇啊——”
松开最先挑事者骨头碎裂的手腕任其在地上打滚，灰露没有丝毫停顿，左脚前踏沉身拧腰，一记弓步冲拳击中了讲话者的腹部。拳腹相接的时候，她清晰感受到附着在爪掌上的法术屏障，险些消散。
看着被打得倒飞出去的小队长模样城卫，人狼觉得，可能下爪还是重了点。
「所以，是要活动筋骨了吧」
“希望高特大师的屏障魔法，不会因为连续的剧烈碰撞失效。”
潜藏在身体和意识里的野兽魂灵，像是被血腥味儿唤醒了一般，从它蛰伏的位置钻出来，开始在四肢百骸中流淌。灰露能清晰感觉到，躯体的力量在增长——实际上对付这些家伙，并不需要让兽灵与自己同调，只是有了它的帮助，节奏会快一点。
“快……快一起上，打死这个亚人怪物！”
“上！给我上！”
终于明白过来他们所面对的“亚人”少女有多危险的城卫们，没有再像木头人似的定在那里，纷纷举起武器，砸向了站在墙边的灰露。
但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这种程度都伤不到与兽灵同调的人狼——虽然因为数量众多，不可能不被碰到。
嗙——
嗒——
轻微的疼痒感从身体多个位置传来，看着一众将棍棒砸在自己身体上的城卫，双臂架在头部前方呈防御姿态的灰露，嘴角不由得轻微上扬，露出了獠牙。普通人类在体质上，还是太弱了。
「往死了打还是往残了打？」
“打倒就行了。”
几乎都不用躲避，灰露顶着他们的攻击就往一个方向强冲猛打，攥成拳状的爪子连续出击，很快就被鼻血、口水、鼻涕什么的弄脏了毛发。不过因为屏障魔法的遮盖，暂时还看不出来。
这些所谓的城卫，大部分只配备有皮甲和镶铁轻盔，无论是攻击躯干还是攻击头部，基本上都是一击就倒———与其说是在战斗，不如说是在练习对力量的控制。
毕竟打死了人，对打算探索人类社会的人狼来说，还是很麻烦的。
“呼——”
在挥爪和快步向前同时进行了约10秒后，重新回到空旷地带的灰露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躺了一地的城卫，有些难受。其中好几个口鼻都在出血，看起来就和要死了一样。
希望他们生命力够顽强，能挺到医生或是牧师赶来吧。
「嘿，你似乎出拳变快了，要不再快点儿」
“不行啊，再打下去屏障魔法就要消失了。”
「可以“借”块盾牌用用，钝器，也不容易死人」
“嘿，好主意。”
在街道两边一众城卫的注视中，肌肤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种细腻灰色的人狼蹲下身，捡起了脚边铁皮包木结构的圆盾。站起来的时候，人狼扫视了他们一眼，发现每个人的眼里都是震惊和恐惧——和在冷溪边饮水时被牙狼们突袭的迅羊族一样。
产生恐惧的猎物，即便是逃跑，也会变得笨拙。
“快去找卫军！快！”
注意到这群城卫中看起来像头目似的人类向他部下喊这话，灰露将盾牌握在左手，右脚后撤半步，绷紧了肌肉。这个，是头羊啊。
人类是脆弱的个体，但人类又是个很强大的种族——前提是要在理智且勇敢的领袖指引下。
「这家伙的甲胄和武器可不一样噢」
“犄角稍微长一些的羊而已。”
没给那个人类重新组织起部下反击的机会，灰露在云漫山地崎岖道路上无数次捕猎锻炼出来的腿部肌肉猛然发力，将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推了出去。那些刚刚举起棍棒的人类，已经没有让棍棒再落下来的机会。
在她眼里，他们的反应速度比之牙狼族孩童都有所不及——这些站位混乱的城卫，高举手臂的动作不像是攻击，更像是在进行欢迎仪式。
嗙——铛——咔———
听着各种各样物体碰撞的声音，灰露没有去看被她拍翻踹倒砸躺的城卫是什么惨样，只是破开他们不停收缩的防线，直冲那个拔出佩剑的“头羊”。
意料之外的，当灰露将护在城卫头目前方的最后一个城卫踹飞时，“头羊”高举起佩剑，对准突击者全力劈了下来——剑路是斜着的，如果人狼继续直往前扑，肯定会被砍到。
哐当———
铁皮和铁皮碰撞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预想中那么悦耳。
看着被盾牌飞盘砸中面甲，惨嚎着倒地上的城卫头目，灰露没有停下脚步，走过去踩住他脱手的佩剑，短暂的思考了一下。
近半的城卫已经鬼哭狼嚎着倒在地上，剩下的那些，尽管依然没有放下武器逃走但是也再没有一个敢攻过来。所以……
“嗯？”
不过就在这时，灰露发现，战圈里还站着一个人类。
是因为威胁度太低，而被兽灵忽略了吗？
“那个……狼小姐……”
注意到灰露盯住她，看打扮像族中长辈描述的“女仆”的人类女孩，强撑着没转身逃走，挤出了一个颤抖的微笑。
“嗯？”
“您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
说完，女仆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过来，一把拉住了灰露的右臂———这当然不可能束缚住人狼，但却让她非常惊讶。一个弱小的人类女子，竟然敢直接贴上来试图阻止自己。
在她的身上，人狼嗅到了一股很好闻的气味。
“你想做什么？”
盯着几乎要哭出来的陌生人类女孩，灰露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发了问。
“请……请不要再打了，赶紧逃走吧！”
“啧啧啧，居然打伤我这么多部下——亚人小姑娘，你真是很强，很强啊！”
身侧人类女孩的话语，和另一个人类男性爽朗的声音，几乎同时传进耳朵。
尽管与兽灵同调释放着第七感，灰露依然没能察觉到后者的存在———这并不是因为他太强，而仅仅是因为，他本人并不在这里。
“人类的城市里，也有这样的音螺吗？”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灰露仰起头，在街对面的哨塔上看到了一个正在闪光的升音魔螺。这种被施以法术后可以做到“十里传音”的炼金产品，他们牙狼族的族长，也曾在高特先生那里买过。
似乎，打了小卒，招惹到大将了。
“啊，所以你是要来对付我吗？”
在围观居民和还能站着的城卫，以及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大将”的注视中，灰露摘掉头上的帽子，露出了只可能是兽人或是其初代混血后裔才有的狼耳朵。被帽子盖了一天一夜，耳朵都快被压扁了。
看到它，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类都透露出恐惧和厌恶的神情，但也有一小部分———两眼放光。比如灰露近旁的那个人类女仆，就是其中之一。
“不不不，别误会，我可不愿以对可爱又能打的狼亚人暴力相待———这种不够绅士的行为，当然是由我的部下们执行了！罗库尔，把她给我抓回来！”
那个升音魔螺没有再闪光，替代其吸引灰露目光的，是稍远处哨塔上负责瞭望的人类士兵打出的信号旗——他在指引城卫们的援军。
“狼小姐，卫军马上要来了，快跑吧！”
“狼亚人小姐，南面那儿的城墙正在修缮，你可以从那儿逃出去。”
“狼妹妹，往北边旧城区跑，在那种环境卫军是别想抓住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对灰露充满敌意的人类，却有一些善意地提醒她逃走。她想，可能是因为这些被称为“城卫”的人类，更令他们讨厌吧。
但那暂时不是灰露该去考虑的问题。
“闹事的亚人在那边！抓住她！”
音螺里再度传出了那个未曾谋面的人类的声音，紧接着，身着甲胄的士兵集体行进的踏地声，从街道东面传了过来。
「军队吗？不在丛林里可不好对付」
“人类小姐，麻烦松开我。”
“啊——好的。”
回到小巷子边捡回那死人穿过的袍子穿上，在一众城卫的围观下又走回牛车旁，灰露揉揉耳朵戴好帽子，决定跑路。这拉着不少“额外收获”的牛车得带走，不然肯定会给高特带来大麻烦。
“那么，再会了，人类的各位。”
就在灰露通过兽灵与拉车的黑牛沟通，要驾车随便找个道跑路之际，刚才那个试图帮助人狼又阻拦了她的女仆，再度跑过来拉住了狼的右爪。
“狼小姐，我知道一个藏身地点，让我给你指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