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观测到地面敌军对空火力，我机可能已经被发现。”
“没中弹吧！”
“没有，对方应该是未能确定我在空中的位置只是听到了声音……”突然汉默的耳畔传来了涡喷引擎急速迫近的声音。
“敌机！——”
“快规避！！”
在汉默做出任何切实有效的规避动作之前，耀眼的火箭弹尾焰差点让她致盲——身后的那架TLAF的F-89D夜间截击机进行了一次壮观的104枚70mm空空火箭弹全弹齐射，火箭弹的霰弹弹头炸出的破片像抛丸机一样洗刷了一座足球场面积的街区——但是其50年代先进水准的由AN/APG-40火控雷达和AN/APA-84机载计算机组成的一次齐射足以送一架庞大的欧拉西亚空军Tu-4战略轰炸机下地狱的E-6火控系统却难以计算混在在地面杂波中而且如此缓慢的飞行小目标——104枚火箭弹的提前量全部计算过大在Y-5的正前方爆炸，只是把汉默和正在透过舷窗观赏城市夜景的地勤乘客们吓了一大跳。
“敌军战斗机群对我机进行密集火箭弹攒射！幸而未命中……”（虽然发起攻击的的确只有一架敌机）
“你身旁的敌机有多少？”
“我看到两架——其中一架正在爬升脱离另外一架正在减速逼近！——六点钟方位！型号F-89！”
“降低高度！降低速度！”耳畔又响起了航空炸弹的爆炸声，海因里希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把高度降到比楼顶还低！沿着街道沿着交叉路口拐弯！他会放弃的！”
“太特么冒险了为啥这种事儿落在我飞的这一班上啊！”
汉默咬紧牙关，将座机飞向黑暗中迷宫般曲折的街道——身后的F-89D僚机在长机攻击失败后依然尽职尽责地穷追不舍争取找到一个更好的发射时机。
“减速……减速……”汉默的手颤抖着一点点拉回节流阀，身后的敌机进行了一次42连发的小齐射，在她的惊叫中被躲了过去。
“科瓦奇同学！”身后的机舱中有人叫嚷起来。
“怎么了！”汉默没好气地回应着。
“那架飞机怎么靠得这么近？要把我们撞下来吗？”
汉默这才猛然发现后视镜中那架F-89已经跟的如此之近，似乎都可以看到敌军飞行员的面孔——而在两侧襟翼已经全部放下，副翼也在上下摇摆克服城市上空的乱流——这家伙太拼命了！
“别撞上来啊！——”汉默下意识把杆一推，本来高度就只有10多米的Y-5再度下降，而身后的F-89依旧紧跟！突然一从闪光出现在后视镜，然后是铝合金与地面剧烈摩擦产生的灼热火花——那架F-89最终因为失速自己栽到了地上，机翼在翻转中折断，高速失控运动的机体和地面上路边停放的一辆卡车剧烈碰撞，燃油爆炸的火光一下子照亮了街道，汉默寻思着这架F-89的两名飞行员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远处的海军陆战航空站方向依然不断闪耀着重磅航空炸弹爆炸的闪光，犹如战神猛烈擂动着巨鼓为死神伴奏。
“这里是科瓦奇·汉默！我已经看到海军基地外围的防空火力！请求识别低空目标，部分炮位暂时停火以免误击。”
随着后三点式起落架轻轻接触地面，汉默这次惊险的空中旅途结束了。
“真的好想就在驾驶座上睡一觉啊……”乘客们陆续走下飞机，筋疲力竭的她解开安全带大口喘着粗气。
“你特么快下来！快下来！危险！敌机还没走！”
似乎在为费伦茨的疾呼注解一般，一枚航空炸弹在Y-5的不远处炸响，冲击波差点儿把这架飞机掀了起来。
“艹！这都放不过我。”汉默难得爆了粗口的同时跳下飞机开始一路狂奔。
“锤子我看见你了！左转30度往前跑！使劲跑！我们的散兵坑你看见了吗！”没有人的飞机上只有无线电的耳机里响着沙哑而焦急的呼叫。
“到了！”汉默一个滑铲跌落在散兵坑里，过了一会儿才辨认出这个坑里的另外两个男人是海因里希和费伦茨，“山多尔呢？！”
“别着急，他在那边隔壁那个坑里躲着。”
“呼……松了一口气，大家都没事儿……飞机呢？”
“我们的那几架，都被送进加固机库了，别担心。”费伦茨递给她一个落了尘土的军用水壶。
“老老实实坐着等防空警报解除，不要把任何部位探出去迎接弹片，明白了吗？”海因里希一字一句地提醒着。
“感觉像是重演第一次世界大战呐，你们说不是吗，先生们？”
“这个坑还不够深，起码得要用得上潜望镜那么深。”
“别的不管，起码得给我们仨戴上防毒面具吧！”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不过这坑怎么有点儿热……？你们两个家伙之前在里面做晚饭了？”
“没。”费伦茨拿出一个邮票大小的铁片举到汉默眼前，“这坑是炸出来的弹坑，地下防空掩体到处挤满了人，我们俩就只好趁热加工了一下改装成散兵坑了，要不然这地方还没那么多坑挤我们仨呢。”
“老天……”汉默接过那枚弹片，躺在散兵坑底，望着正上方不曾熄灭的天空。
……
再一次扒开埋住身体的瓦砾和尘土，凭着直觉摸索出自己的81-1式突击步枪。
“还好，好好，没炸坏……”
奇怪的是左眼看不见了，右眼也模模糊糊，不过就这种战况而言少了一只眼睛根本不能算受伤吧。
“排长……排长……”
真奇怪，这群浑小子明明就在自己面前，为什么声音如此之远？
手腕上破碎的机械表已经指向了1时十多分，不管那看不清的具体时间是多少，总之，希尔达维亚公国海军陆战队，在这座自己人的机场，坚持到了战斗爆发后的第七天。
丢人，实在是丢人，就算对面是TLF和TVG合兵一处，两个连的海军陆战队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被消灭掉了——假设没有那些喷气式轰炸机和9吨重的高爆炸弹在所有人毫无空袭警觉的情况下把陆战航空站指挥部里的每一个人全部送上天，没有TVG训练有素的狙击手杀死了三分之二的军官和机枪手。
“算了，就这样吧。”很快，他扣出了81式步枪弹匣中的最后一颗子弹，而TLF的大军仍然源源不断地跨过战壕、沙袋、铁丝网的已经陷落的外围防线，迈过死去战友的尸体，绕过变成扭曲金属雕塑的J-7EH和Q-5B残骸，越过滑行道和停机坪，高呼着激昂的口号不断冲锋。
步枪从他的手中掉落。
“真是奇怪的战争呐……”
在冲在最前的TLF战士把手中56式冲锋枪的三棱军刺狠狠刺入面前这名放弃战斗的希尔达维亚海军陆战队少尉之前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那个希国军人，拉响了用绳索挂在脖子上的无柄手榴弹。
神历3582年6月17日凌晨1时23分，苏利纳市海军陆战航空站在TLF和TVG合作的空地火力围攻下陷落，守卫在此的希尔达维亚海军陆战队员317人，和基地警卫部队与地勤官兵二百余人，据战后整理显示，无人生还。
……
随着远处的轰炸声逐渐停止，福尔考什少校用手中的电台对自己曾经服役和生活过五年有余的陆战队航空站发出了最后一份徒劳的闻讯信息，默然摘掉了耳机。
……
“哇……好漂亮……”女孩不由自主长大了嘴，痴痴地望着天空中绽放的焰火。
“看别人放有什么意思啊……”身边的男孩倒是不以为然，“我觉得还是自己点炮仗好玩。”
“费伦茨你一个人玩就好啦！以后能不能别把点燃的炮仗往我这里扔？”
“汉默你要领情啊，这可是在磨练你的胆识，难道以后玩一辈子过家家吗？”
“就算长大了我也不会碰天天挨爆炸的工作啊！”女孩用力捶了身边的男孩。
3月15日的解放日焰火，结束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做了梦，还是眼前出现了幻觉。
轰炸大概停下了，耳畔却还是嗡嗡作响——还有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
新一天的朝阳依旧没有到来。
“喂，你们是国民防空志愿队的飞行员吗？”一个成熟的女性声音响了起来。
汉默把睡着的费伦茨压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艰难地挪开，抖抖衣服上的尘土连忙爬了起来。
“是……您有什么事？”
“我申请重新入队。”
（第七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