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希望了，长官。”内梅特中尉将一个塑料文件夹送到了指挥整个基地的那位海军少将手里，身旁一名双目无神的海军通讯兵脸上还挂着泪痕，“我们刚才第20次呼叫了公立第二高级中学——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有人逃出来吗？有更具体的消息吗？”
“国民防空志愿队的海因里希·维特根空军技术军士于黎明时分驾机携带侦查吊舱对高中上空进行了拍照。文件夹里有刚刚冲洗出的照片，长官。”
少将揉了揉眼睛赶紧翻开，因为高速掠过而并不清晰的画面上能辨认出手持步枪的TLF正在瞄准这架低空飞行的J-5H，在旁边一座摇摇欲坠的公寓楼外墙上，挂上了一面大幅的蓝黄红达契亚三色旗——像是无法接受似的，他啪地关上了文件夹。
……
“这个好像还有一口气？”一名年轻的TLF战士踹了踹趴在地上的一具穿着男高中生制服的残缺躯体。
“就算有也不用管了，同志们，我们得再检查一下有没有能下到地下室的通道——里面应该有希国匪帮的指挥部门，应该能找到有价值的文件。”
在一大片灰白的瓦砾中，他们开始努力地挖掘起来。
……
海军航空站也笼罩着末日的气氛，那些因为故障未能跟随部队撤离的J-13、J-6H、Q-6和Q-5还有直升机通通在停机坪上变成了焦黑的残骸，工兵们正在努力铲土修补跑道上密密麻麻的弹坑，两旁的草坪已经没剩下多少草，却多了不少未爆航弹斜插在泥土里。
“早安。”雷娜塔跳进了汉默所在的散兵坑里，变魔术似得打开扎成一个包裹的白色餐巾取出一块热乎乎的现烤面包，“女性专属福利。”再从裤袋里掏出一瓶剩下一小半的草莓果酱，“我需要一把刀。”
汉默递出一把刃上带着锯齿的骇人匕首，对方无语。
“……也不是不能用就是了。”雷娜塔开始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剖开面包，“你从哪里搞到这把刀的？”
“那架飞机，卢瓦兹中士。”汉默指了指停机坪方向一堆曾经是一架Q-5B的残骸，“反正飞不走了，地勤从那飞机上拆下了所有能用的零件，包括弹射座椅下的救生包——这一把就是那里面的求生刀。”
“不论如何一切都快结束了，我听到有流言说海军少将长官已经在草拟对那群达契亚人的投降书了。”她用匕首把面包均分成两份，“虽然我觉得那不太可能，其他的还有两种情况：一种基地被攻破，我们全部被TLF杀光，第二种是真神骑着龙从天上冲下来把我们都救走，所以一切都快结束了这一结论不会变——喏，请慢用。”雷娜塔把中间涂了果酱的面包递给汉默。
绛红的草莓酱非常诱人，汉默把面包放在笔尖，深深地吸了一口它的气息——没有，没办法闻到任何面包与草莓的香气，只有硝烟、机油和死者的味道。汉默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
“科瓦奇，你有朋友留在学校里吗？”
汉默点了点头，“班里跟我关系最好的女生。”
雷娜塔用餐巾把匕首擦干净，还给了汉默。
“这又不是偷来了，没必要这么心急。”眼见汉默因为掉进气管的面包屑咳嗽起来，“这是我跟毕波上士从军官食堂要来的而已。”
“……您跟上士很关系很熟吗？”
“也不算，只是认识而已，不过现在基地里的这些人里战前就认识的只有他了——他跟我老哥是同一期的国民防空志愿队队员。”
“哦是这样……卢瓦兹先生也是飞行员吗？”
“不，他技术可没我好，被分到地勤班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汉默捕捉到雷娜塔眉宇间的一丝悲伤。
“有年夏天他去克卢日纳波卡参加注册会计师的考试，坐的长途客车在国道上被一辆轿车逼停了，然后车上跳下来几个蒙面的达契亚人，开始往客车上不停地扔燃烧瓶。”
“天……”
“当然我也不在现场，这些细节都是报纸上写的。”雷娜塔摊了摊手，“都过去了，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三年前我失去了我父亲。”
“也是TLF吗？”
“不是，他是海军航空兵的舰载机飞行员，通知书上只写了训练中失事坠海，遗体都未能回收。”
“……真不幸。”雷娜塔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他希望你也成为战斗机飞行员吗？”
“不知道，记忆里好像没见他认真地跟我讲过我以后该干什么，他任务很多，回家很少，回家了也总是抱着一副一成不变的笑脸，我考试考了优秀他很高兴，考了不及格也挺高兴，把班上想欺负我的男生打了还是很高兴，我想如果我告诉他我成为战斗机王牌他十有八九很高兴。”
“所以啊，越是在战乱的年代，越应该把想说的话早一点说出来，搞不好就真的没机会了。”
“是这么个道理。”
“你也有心里话想对维特根和欧尔班说吧。”
“额……”汉默愣愣地抬起了头，雷娜塔在朝着她微笑，洞察一切的迷人笑容……“中士，我们明明才认识一天出头……”旋即汉默又把头慢慢低了下去。
“怎么了？”
天空中突然传来尖啸，“趴下！”汉默和雷娜塔立即卧倒在散兵坑里紧紧贴着地面，第一枚迫击炮弹就在她们附近不远处爆炸了。
“不，我想我还是把话留到一切都结束再说——这是生死一线的战争，没有什么比生存更加重要，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因为我的原因分心而丢掉生命。”
在跑道上忙碌的工兵们立即躲避炮击，但是还是有人被横飞的弹片杀伤。
“这样嘛……虽然我没见过你的父亲，但是我想你应该很像他吧。”
“……谢谢你的夸奖。”
“没错，天生的好军人。”雷娜塔把匕首递还给汉默，上面粘了细碎的尘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