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夏明躺在床上，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他总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事情马上要发生。
“光年不是时间，而是距离……”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老爸说过的话，于是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他感觉好像捕捉到了些什么，伸手一握，又什么都没有。他突然开始想念起父母，想起他们的样子，想起和他们在一起的一些日子，还有——末冬雪。
——嘟！
房间里响起了通讯音。
“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夏明心想着，接通了通讯。
一张线条坚毅又偏偏不太正经的老脸出现在大屏幕上，俨然是夏明的室友——那位老人。
“哟，夏明。”老人敲了敲屏幕，“告诉你个事情，冬雪昏迷了，刚被送去了医务处……嗯，就这样啦，我先忙去了。”
——啪。
夏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屏幕一黑，通讯关闭。
但他还是听明白了要点——冬雪昏迷了。
他呆滞了一下，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
中心指挥舰桥。
“分析结果出来了，翡翠行星的表面含有大量氢、氧、硅等元素反应，重力约1.2G，地表温度在-40~77℃之间，大气层平均厚度约为18千米……拥有少量陆地，属于可改造行星！”
“谢天谢地……能够确认这里是什么恒星系吗？”
“很遗憾并不能，除非雷达能够正常运作……”
“好……目的地翡翠行星，降落之后马上更换雷达。”
三号引擎开始启动，侦测舰往着翡翠的行星逐渐靠近。
20
医务处。
越来越多的人被送往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少数的医务人员更加忙碌了起来。
夏明往医务处走来，却被一名身材娇小的护士拦住了去路。
“您好，请问您是？”她问。
夏明看了看几乎满座的医务处，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总之呆在房间里的他到目前为止还算安然无恙。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好意思再给忙碌的医务人员再增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请您暂时离开这里吗？如您所见，现在……”
“我是来看末冬雪的。”夏明打断了小护士，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小护士吃了一惊，又迟疑了一阵子，有点摇摆不定：“……您是夏明吗？”
“你怎么知道？”夏明惊道。
他什么时候这么出名，连一个小护士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我……请跟我来，您过来就知道了。”小护士在前面带起了路。
夏明随着小护士走进了医务处尽头。他发现医务处比在外面看到的要大，但受伤的人数也比想象中的要多——他数了数，约有200人。
“她在这里，你进去吧。”小护士把夏明带到了一个房间前，退走了。
夏明推开门，闻到了一阵淡淡的幽香。他有种错觉，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他还寄住在末家的时候。有一次末冬雪突然发起了高烧，家里没有其他人，于是他陪在末冬雪的身边守了一个晚上，直到末冬雪的家人回来——当时房间里也是充满着这种香气。
他赶紧摇了摇头，想把那些画面甩掉——自从到了宇宙，他越来越容易陷入回忆了。
“夏明……”虚弱的呢喃传到夏明的耳朵。
“你醒了？”夏明快步走到末冬雪的床边，想握住末冬雪的手，迟疑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去。
“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夏明……”还是虚弱的呢喃声。
末冬雪没有醒，她只是本能地喊着夏明的名字。
夏明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我在这里。”他说。
21
——
星学院原本是一个别墅群，后来这块地的主人死了，他的儿子把这里改建成了一家学院。
“我是真想不明白，难道你没有其他朋友吗？”夏明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末冬雪，不耐烦地说着，“我比你大两个年级还隔着两栋楼，你用得着每节课下课都来找我吗？”
“喂喂，你是我的小弟啊，你敢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我就爱找你怎么了？你要是不满意，那你来找我啊！”末冬雪叉着腰对夏明说着，全然不顾旁人奇怪的眼光。
……
“你不是说我是你小弟吗，那你怎么还总是跟着我？”夏明停在路上，头也不回地说道。
身后的脚步声停下。
“我……我要照看好小弟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末冬雪辩解着，对于夏明是她小弟的这个身份完全不打算改口。
“我知道你没有朋友。”夏明说。
末冬雪涨红了脸，扭过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走吧，回家。”
……
“为什么你总不去交朋友呢？”夏明问。
“不去，不想去。”
“为什么？”
“他们都对我有企图……我能感觉出来。”末冬雪垂头丧气地走在夏明身旁。
夏明看着末冬雪的侧脸呆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那你怎么就不怕我对你有企图？再说了企图也是可以分好的坏的。”
“你是小弟，不一样。”末冬雪倔强地撇了撇嘴，“何况你就是个笨蛋，傻子，能有什么企图？”
“你还恨不得离开我呢……”她嘀咕着。
夏明愣了愣。
……
“喂，我脚崴了，背我回家。”末冬雪靠着学院大门，向夏明挥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夏明在末冬雪面前半蹲下来，“上来吧。”
迎着夕阳，末冬雪欢快的一边踢着双腿一边哼着歌。
夏明抽了抽嘴角：“你脚根本没崴吧？”。
“要你管呐？”末冬雪紧紧地抱住夏明，生怕他突然放手。
“嘁。”夏明啐了一声，双臂用力地把末冬雪往背上挪了挪，“扶好了。”
……
夏明的脑海就像盛满水的水杯被破开了一个洞，回忆沿着这个洞慢慢地、止不住地漏了出来。他听着末冬雪的呢喃，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她的皮肤像牛奶，很白，很嫩，很滑。
“探索者Ⅹ型-P7140侦测舰即将进入大气层，请舰内人员确认所有物品均已锁好，抓紧扶手，系好安全带。”熟悉的电子合成音在病房响起。
“已经到了吗？”夏明看了看床边的时间——29:11。他替末冬雪系好安全带，又把自己腰间的安全扣带扣在了床把，重新握紧末冬雪的手。
“重复一次，探索者Ⅹ型-P7140侦测舰即将进入大气层，请舰内人员确认所有物品均已锁好，抓紧扶手，系好安全带。”
22
中心指挥舰桥。
“距离进入大气层还有3分钟！”
“弗莱姆粒子场已展开，粒子充盈率97%，三号引擎运作正常！”
“调整舰身角度，准备进入大气层。”
侦测舰很快地进入了翡翠行星的大气层，大气与弗莱姆粒子场的摩擦发出高热，几乎要把周围的空气都燃烧起来。
“舰身稳定，准备进入大气平流层，重力系统开始重新调整！”
舰桥前窗的景色从火焰般的鲜红转眼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海洋，清澈的海水透过阳光映成一片青蓝色，地平线尽头露出了碧绿的、像翡翠一样的陆地板块，由远至近。
“打开起落架，准备降落！”
……
地面从微震渐渐趋向平稳，侦测舰已经成功进入大气层了。
夏明突然感到大地与自己的联系紧密了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这种感觉比刚进入宇宙的时候更强烈，仿佛站在戴比路星的时候，他仰望的不是宇宙，而正是这颗星球。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应该来到这里……不，是必须来到这里。
“夏明……”末冬雪睁开了眼，反握住了夏明的手。
夏明惊醒过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末冬雪微微摇摇头。
“哪里不舒服吗？”夏明关切地看着末冬雪。
“胸口……”
“是安全带，侦测舰刚刚进入了大气层……我这就帮你解开。”夏明站了起来，双手往末冬雪的胸口伸了过去，然后……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呃……”
“噗！”末冬雪轻轻地笑出了声，“我自己来吧。”
夏明舒了口气。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谢天谢地，不是因为安全带的尴尬，而是因为末冬雪安然无恙地醒了过来。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夏明和末冬雪同时看向门口——
“你怎么来了？”
“爷爷？”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秒不到。
“什么？爷爷？”夏明大吃一惊退开两步，一巨大的反作用力从腰上传来，让他一下子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末冬雪的身体上。
“忘记安全扣还扣在床把上了……”
“喂喂你别趁机揩油啊我告诉你！”末冬雪惊叫道，“我爷爷还在门口看着呢！”
夏明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被末冬雪的话憋出内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