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能看到一向从容不迫的镜优会显露出如此失态的表情…
啊啊…也不能这么说吧。
镜优小姐的表情管理能力一向是优秀的。因而面上还勉强维持着高傲强势的表情，喊叫的声势也依然压迫力满满。
但搭配上那上下剧烈颤抖的眼珠，涨红的脸庞与头顶隐约冒出的蒸气，莫名的给人种，那勉强维持的表情，一戳就会破掉的既视感。
从常理来判断的话，在这个时候应该表露关心的情绪才对，应该立刻稳定住少女的情绪才对，应该尽量的为那做出与少女的指示不同的天使做些辩解…
但眼下，五河士道只能表情微妙的站在原地…
并非不负责任或是对眼前的少女缺乏关心，倒不如说五河士道现在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到一些镜优的想法了…
也正因为能够猜测到一些少女的想法，五河士道才明智的没有开口。
因为镜优是一名不能够用常理来判断的少女。
若是正常人在这个时候，对于自己持有的唯一之物，那相伴已久的天使做出忤逆乃至攻击自己的行为的话，多少都会感到动摇，甚至于失态质问的吧…
但对绝望与哀伤的情感相当敏感的五河士道可以断言。
镜优并没有产生那种情绪，甚至于对Metatron（肃寂铠骨）依旧没有半点怀疑与不信任。
或者说，少女对于自己所珍视的事物的情感从一开始就不是主观意义上的信任，而是彻底的偏爱。
镜优之所以会有现在这般勉强且不太安定的表现…仅仅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没有兑现，Metatron（肃寂铠骨）阻碍了她的行动而出现的，类似于曾经五河士道被自己亲爱的妹妹拿着黑历史要挟的那种…社会性死亡的过度的羞耻感。
因而，沉默。
没有将视线偏移开来就是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虽然一向给人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但现在五河士道也并不想现在赌一下少女会不会恼羞成怒的踢一脚自己的小腿。
而在那之后，少女以惊人的行动力接连的进行了几番接近行为，却依旧在即将达成封印条件的三厘米内被Metatron（肃寂铠骨）拦下。
那于严密的阻拦行为让五河士道对镜优所持有的天使的防卫能力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哈啊…”额间升起#号，少女单手扶着上下起伏的胸口，以稍微平复剧烈运动的喘息，玫红瞳间闪烁的屈辱，也逐渐向着代表混乱的漩涡符号发展。
“…要不然…先休息一下？”并不是没有想要和少女做出相同行动的想法，但镜优先前就喊着让他站在原地不要动了，而每次试图开口的时候也总会被她打断话语，并要求再来一次。
接连的失败并不能挫伤少女的锐气，但五河士道那逐渐微妙起来的表情却更能令她受到心灵层面上的打击。
眼下镜优消耗的大约不是体力，而是尊严了吧…
听到了少年的声音，少女的动作停滞了下来，额间的#型恼怒标识仍未取消，却在微抬起头，在目光将要与五河士道对视之前，展露出温和而故作可爱的乖巧笑颜。
“…士道…”亲切而柔声，似恋人间的亲昵之因，但少年下意识的抖了一抖。
那是少女那偏执的尝试总算被残余的理性抑下所发出的声音，是将问题甩手抛过来的恶意。
“亲余。”似乎因为尊严丧失而不太清醒，又或者单纯的想要把少年也拉进名为社死的深渊，少女轻笑着，指尖轻点着唇沿，刻意诱惑的发声。
——把问题丢过来了！这个人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天使的问题丢过来了！！！
“…那、那个，”并不是不乐意做这种事情，但先前五河士道自己也被Metatron（肃寂铠骨）接连妨碍了两次，继续做着这种尝试也只会落得失意体前屈的下场，五河士道拼尽全力的动用着自己的脑袋，那每每关键时刻总能抓住一线生机的大脑也确实没有辜负他，“会不会是和之前Metatron（肃寂铠骨）在攻击你之前，用我的身体说出的话有什么关系？！”
“话？”那笑意收敛了起来，少女放下了唇沿的指尖，“你在拥抱余的之后，接下来便是顺从Metatron（肃寂铠骨）的意愿生出利爪，去摸索余的胸膛，目的显然是这颗心脏（灵结晶），而在期间，你没有说过话。”
“…我没说过话…？”
“在这么近的距离，你的呼吸与心跳余都不会错过，何况是话语？”如此断言，如此确信，但也并没有完全否认五河士道所思的可能性，“那也许是你那时候放松而生出的恍惚错觉也说不定。”
那是不可能的，五河士道清楚的记得，那从自己喉中道出的言语。
虽然沙哑，虽然艰难，但自己听到的绝对是自己的声音，是从自己的喉间发出的声音。
如果那不是Metatron（肃寂铠骨）在借由这副身体在说着什么，自己听到的又怎么会是自己的，是五河士道的声音。
「怎么会…」疑问的话语卡在喉间。
明明面前依旧是镜优的脸庞，思考的时间却无止境的延长着。
世界不在变动。
星空，云层，微风与身前双手背在身后的少女，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停滞了下来。
「什——？」宛如被深海之下的什么东西拖拽着，五河士道的意识恍惚了起来。
有一双看不见的臂膀环过他的脖颈，无形的重压落在脊背上，身体却无法行动。
【你听到了啊…】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什么人？！是你吗！是Metatron（肃寂铠骨）吗？！」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人形的事物将下巴压在五河士道的肩膀上，却无法辨别。
视线无法移动，从眼角的余光处也仅能跨过月色下的高台，落进下方的天宫市，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
【Metatron（绝灭天使）吗？很遗憾…我不是它，比起这个…】
「那你究竟是——？！」无法开口，但仅是如此思考着，似乎就能够将自己的声音传达给【那个】。
【十香她…她们还好吗…】
十香她们…？
「你说他们？十香他们？！你到底是谁！！！」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像是对五河士道熟悉到仅凭反应就能知晓精灵们现在的安危一样，那在少年身边响起的，除却更为沙哑疲惫一些，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声音叹息着，话锋一转。
【抱歉，但现在还没到和「我」正式见面的时候…就连我现在能表露的这份意识再过一会就要被Metatron（绝灭天使）封锁回去了吧…】
【…所以时间紧迫，听好了，五河士道。】
【倘若你是真的想要拯救她的话…】
【就要在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提早发现】
【去全力制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