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京城是极好的，早晨起来的阳光并不刺眼，也不燥热。
不时有几缕清风徐来，吹在人身上很是舒爽。
这样的天气真是不可多得，连带着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只是世间情绪万种，不可能所有人都是欢喜的。
比如正准备出城的两位少年。
余兴牵着马，背着行囊，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苏梦华双手空空的跟在一边。
两人走了很久，从余兴一大早就来找苏梦华开始，一直走到了现在，快到城门口了，两人也没有说一句话。
“真不打算再留几天？马上就是论道大会了，你不想看看？”率先开口的是苏梦华，他忍不住问道。
“不了，边关还有许多事，我已经是将军了，很多事等着我呢。”余兴笑着摇头。
“你跟芸幽姐说过了吗？”苏梦华又问。
“没有。”余兴轻叹一口气，“但她应该已经隐约猜到了。”
“然后呢？”
“不知道。”
这次是苏梦华叹气。
接着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苏梦华才再次开口。
“你这些年有没有庞大哥的消息？”
“没有。”余兴摇头。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苏梦华无奈道。
“放心啦，他那么聪明，我们加起来都没他一半的聪明，不会出事的，指不定就在哪个地方混得好好的。”余兴笑道。
“也是。”想到那个整日手不释卷的大哥，苏梦华也放心了不少。
“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余兴说道：“都已经有人要刺杀你了，你可要好好当心一些。”
“那我也没办法啊，我这么一个老实善良的人，也有人要刺杀，简直是没有天理啊。”苏梦华略有些委屈的说道。
余兴白了他一眼。
此时已经能看到城门口了。
苏梦华从衣袖内拿出一个锦囊，递到余兴面前。
“这是什么？”余兴接过，随口问了句。
“当归。”苏梦华回答。
当归。
当归即好。
余兴很小心的将这个做工也不算太精细的锦囊收入怀中。
苏梦华眼角瞟见，余兴脖子处还系着那条白色围巾。
“其他怎么都好，记得回来。”苏梦华轻轻道。
“一定。”余兴郑重点头。
穿过洞口，便是由暗变明的过程。
苏梦华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收在袖中，没人看见。
“就到这里吧。”余兴的声音也低沉了不少，“我们以后再见。”
“嗯，再见。”苏梦华的声音平淡。
余兴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苏梦华一人站在城门口，望着北方，半天没有动作。
长安城里望长安，旧人故里思旧人。
--
今日苏清晖上朝去了，苏府又安静了下来。
但苏梦华也没闲着，练了一整日的功。
练了剑，也练了拳。
夏花和冬雪也在一旁时不时看了几眼。
至于昨日他要张衍帮忙找的人，今日也还没有消息。
这种事虽然急不来，但越慢就越坏。
苏梦华心中已经有诸多考量了。
在下午，苏清晖终于回来。
她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心情似乎不错。
看到在院子中练剑的苏梦华，她驻足欣赏了一会，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他的剑法太烂了，登不上台面。
她虽说是要教他，但一直不知道怎么教，她师傅教她的那套根本就不管用。
所以她在想办法。
苏清晖也没有打扰他，去房间里拿了一壶酒，坐在夏花和冬雪身边，一起看。
苏梦华也没介意。
只是在快黄昏之际，苏府的门被敲响了。
苏梦华停下练剑，前去开门，门外是林芸幽。
她一脸平静的看着苏梦华。
“余兴走了？”她问。
“嗯。”苏梦华点头。
将她带到院落里的亭中，给她倒了杯水，苏梦华也没有说话，静静看着池中的鱼群。
“你们想瞒我多久？”林芸幽没有去喝水，只是盯着苏梦华的背影。
“想来瞒不了多久你也会发现的。”苏梦华淡淡说道。
“你们觉得这样是为我好？”林芸幽眯起眼，声音淡然。
苏梦华没有回答，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不需要。”林芸幽冷声道。
“我们还能再见的吧。”她这句话不知是疑问还是肯定。
“会的。”苏梦华这句话很肯定。
林芸幽终于喝了一口水，但却没有放下茶杯。
“我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苏梦华反问。
“我不知道。”林芸幽回答得很干脆，但其实心里很苦恼。
“不知道就好好想想。”苏梦华看着游过的鱼群，淡淡道。
“我以前在网...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苏梦华缓缓坐下，依靠在美人靠上，“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林芸幽眼神有了丝光亮。
但很快又暗了下去，声音低落，“难。”
“不怕山海平，只怕意难平。”苏梦华回过头，看着林芸幽，认真道：“你心里想的就是你最希望的，不要留下遗憾就好。”
“我知道了。”林芸幽轻轻道。
她终于放下了茶杯。
看透了，放下了。
“那我走了。”林芸幽站起身。
“嗯，路上小心些。”苏梦华淡淡道。
林芸幽来的急，走的也很快。
说的话也不知道是要表达些什么。
但苏梦华却沉默了许久。
他看着在池中来回游动的鱼儿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清晖提着酒壶走进亭内，背靠柱子，看着将头撑在栏杆上的苏梦华，轻声问道：“若是意难平，当如何？”
“意难平，再难平，也得平。”苏梦华念道。
“如此而已？”苏清晖嗤笑一声。
“若是姐姐，当如何？”苏梦华问道。
“我有一剑，可平天下事。”苏清晖饮了口酒，朗声道。
“也不失为一种方法。”苏梦华缓缓站起身。
他一步步走出亭外，慢慢说道：“所爱隔山海。山不就我，我不就山，那结果未免有些可惜了。”
他摸了摸钱袋，估摸了一下数量，准备出门。
苏梦华嘴角带笑，带着属于少年的那份意气风发。
所隔山海，仿佛就在眼前。
推开门。
开门见山，
便去开山。
不外如是。
----
（来了来了。
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