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杀戮没有任何意义……”
我轻轻呢喃着，但是希姬波娅的手无力地垂下，她已经放弃了一切挣扎。
“那又怎么样？在我死之前，起码要把你这个践踏我们荣耀的家伙撕成碎片！如果可以的，斋和！我会用魔剑剖开你的肚皮，把所有的肠子全部扯出来挂在树上，我会把你的四肢剁成……咳、咳，剁成块丢到深山里面去喂狼。你这混蛋……”
我没有搭理她的骂骂咧咧，依然是不容反驳的语气：
“回答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吗？魔剑生物化是不完全成功的事情。戈尔兰多呢？她知道这件事吗？”
希姬波娅的笑容已经完全坏掉了。
“是。我在两年前就知道了。这个身体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会死，姐姐也会死。我们都是魔剑生物化的牺牲品，最终，古拉格家没有人活着出来。”
“你这家伙……”
我一松手，希姬波娅落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干呕着。
大概片刻之后，她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全力冲向我，一拳打在我的腹部。
我没有还手。
“所以你才让我去做那把所谓的最强之剑？祈祷那把剑里有救你和戈尔兰多的密码？”
希姬波娅毫无神色的眼睛里流淌着泪水。
“滚开！我不想回答你！！”
我单手抓住了希姬波娅的手腕，猛地一扯，希姬波娅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
没了魔剑的她很弱。
“为什么不告诉戈尔兰多？”
我喘着气，看着同样在地上痛苦喘息着的希姬波娅。
“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但是如果是最强之剑的话，说不定可以吞噬掉我，让我和兰多姐姐重新获得一个寄托的身体，一个更加结实的最强的身体——”
希姬波娅猛地向我扑过来，我们滚了两圈，扭打在一起。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希姬波娅对最强的渴望来自于什么。
数年前，在这个峡谷里进行的魔剑生物化实验，那个让古拉格的血统几乎损失殆尽的实验，是短暂的成功。吞噬了戈尔兰多姐妹俩的黑泥，给了她们身为魔剑的新生，同时也是有时间限制的。那副躯体最终会走向崩溃。
希姬波娅的嘴角流着血。
“斋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指定一个月的期限吗？”
我沉默不语，希姬波娅一拳打在我的脸上。
然后，她哭了起来。
骑在我身上，就像个胆怯的小姑娘一样哭了起来。
“这副身体已经撑不到最后了。我毫无办法。外公不让我用锻造塔，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想要和姐姐在一起。斋和！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最后的希望……你以为你轻而易举扔掉的是什么？你不过是在破坏而已，你这个心理变态！！垃圾！！人渣！！”
我一巴掌打在了希姬波娅的脸上，她的嘴角渗出鲜血。
“清醒点。就算你得到了那把剑又能怎么样，你能控制它么？除了被剑吞噬以外什么都不会发生。就算身为魔剑的你和那把最强之剑融合，得到的还会是‘希姬波娅’和‘戈尔兰多’这两个存在吗？不明白的到底是谁啊！”
希姬波娅绝望地哀嚎，自暴自弃地打着我。
她的拳头逐渐失去了力气。
只是很可怜。看起来很可怜。
“杀了你……杀了你……如果我有剑的话。我想和姐姐在一起。我想活下去，就算此身早已非人一样的存在。我不想再失去姐姐了……”
我躺在地上，一种无力感。
扔掉那把剑真的好吗？
如果那把剑还在的话，说不定就能做些什么了。
天空灰蒙蒙的，远处似乎有白色的雪。
“妈的。”
我骂了一句，猛然间坐了起来，希姬波娅向后仰躺着，脸上依然挂着惨淡的笑容。看起来已经准备迎接死亡了。怒极反笑，现在的希姬波娅已经没有力气再打我了。有的只有绝望，无限的绝望。
我拍了拍胸前的口袋，突然想起来我已经好多年不抽烟了。
对我来说，无论眼前的少女有多么可怜和脆弱，我曾经的选择都是正确的。为了不让更多的牺牲，把剑扔掉才是前提。但是现在，我突然有些可怜眼前的女孩。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拯救所有人是不切实际的，但是谁愿意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死在面前呢。
希姬波娅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仰起头。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雪花飘落。
纷纷的雪花落下，其中一片落在希姬波娅的鼻尖。
“我说你啊。也不肯告诉自己的姐姐，就一直这么生活吗？”
希姬波娅闭上了眼睛。
“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呢？姐姐的锻造技巧还不如我。”
我哈了一口气，慢慢地说：
“但是你知道戈尔兰多是怎么评价你的么？”
“姐姐她？”
我猛地把希姬波娅扑倒在身下，压着她的双臂。
“你这混蛋到底明不明白啊！戈尔兰多她一直在说和你的关系逐渐疏远，戈尔兰多，你的亲姐姐在为无法理解你而发愁着。把事情瞒着很舒服么！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希姬波娅瞪大了眼睛，突然间又恼火了起来：
“要你管啊！不想让亲人担心不对吗？兰多姐姐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但你们……”
我咬紧了牙齿。
“但你们是姐妹啊。”
“正因为这样——”
希姬波娅猛然间挣脱了我，一拳直捣在我的胸口，猛地把我推开。
“正因为这样，我才希望她能活下去。你没有资格斥责我斋和，全天下只有你没有！你亲手毁了我的计划，毁了我的姐姐！！姐姐会相信你这种男人简直瞎了眼！！”
希姬波娅跌跌撞撞地跑向被我踢飞的那把剑，打算重新握起剑和我对峙。
我一腿把她扫倒在地。
希姬波娅在地上爬着，手抠着岩石，指甲里面流出鲜血。
“你不明白啊……斋和。古拉格家从以前就是被诅咒的血脉。从碰触禁忌的那一刹那，古拉格就注定血脉尽断。我从一开始的对手就不是你，是盘旋在米斯特岗千年不散的阴云，是那阴云背后窥伺着我的眼睛！！死神巴特·巴尔维查克要我们死，要我们古拉格死的干干净净——我以为我能用那把剑和他对抗的，可你，斋和——”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不单单是希姬波娅，我的体力也到了极限。我勉强向前跑着，在希姬波娅的手要碰到魔剑的时候，一脚踢开了剑。
希姬波娅就像是认命了一样，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我慢慢地喘着气。
“我知道了。那样的话就由我来吧。什么苍穹也好死神也好，不管了。这条路我是打算走到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