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阿卡沙依然在思索着，现在的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手术室的灯还在一闪一闪，王城凝视着那个灯光，显然没有说话的意思。
阿卡沙正了正背后的伞，说道：
“起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咱吧。”
王城愣神片刻，
才反应过来阿卡沙的声音。他把目光从手术室门上方的灯上收回来，看了看阿卡沙，不太想说话的样子。阿卡沙打算马上离开这里，不论手术是否成功，两个人的关系都不可能像原来那样融洽了，因此她刻意有些催促地说道：
“咱知道你很着急，担心那个女人的安危。但是现在就算你提心吊胆，也无法左右事情的结局了。咱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只是希望看在以前的情面上……毕竟咱要一个人去欧洲，对本源需要尽可能的了解。”
王城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
“……我知道了。”
他勉强打起精神，继续说：
“不周山、诺亚、百慕大、至高神，还剩下一个，就是雅威了。”
“雅威……旧约的神？”
阿卡沙稍显惊讶，从勒兰德那里获取情报主要是依靠王城的双向交流，因为阿卡沙很少用手机，也不擅长上网，消息相当闭塞。不过这个名字在她看来确实如雷贯耳。犹太教，也就是最古老的宗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前身。基督教信耶稣，新约的神。但是在犹太人眼里，耶稣不过是替神传话的使徒而已，不是真正的神。与此类似，伊斯兰教的天主安拉也是个小角色，真正的神，从来没有出现过。犹太人称之为雅威。
时过境迁，犹太人饱受虐待与摧残，但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却越传越远，不知道多少人合掌祈祷，就算没有信基督教的人也会诚心诚意说上一句上帝保佑。伊斯兰教虽然因为极端主义的原因被抹黑不少，但是依然是世界上超大的宗教。而这一切的背后，曾经为人类文明做出巨大贡献的犹太教却逐渐沉寂。
王城点了点头。
“那可能是最古老的信仰中最后的神明了。”
他轻轻地说。
略一沉吟之后，阿卡沙突然皱起了眉头。
“你在骗咱么？以色列和圣城耶路撒冷都在中东，犹太人的祖先希伯来人也不是欧洲人，查这个怎么能查到欧洲去？”
长期流亡的犹太人没有自己的国家，在1948年才成立了以色列，建立了圣城耶路撒冷，但之后依然毫不太平。不过阿卡沙说的不错，犹太人的前身是希伯来人，最早出现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游牧。希伯来人在公元前十一世纪就曾建立起自己的国家，第三代国王所罗门在位的时候国力空前强盛，之后国家分裂，局势倾颓了。再怎么说，无论是犹太人，还是前身希伯来人，似乎都与欧洲毫无关系。就算基督教在欧洲流行，似乎也不是理由。
王城的心思没有放在这里，草草解释道：
“犹太人的祖先不承认耶稣的神位，坚称存在尚未现身的主神雅威，动动脑子都明白，雅威不是没有现身， 而是曾经出现过，但是因为某种原因被抹杀了。正是因为亲眼见过雅威，所以犹太人才不信耶稣和安拉，但是我估计那个雅威现在不是死了就是被囚禁了，不能公开他的身份。顺着这条思路一想的话，雅威必然是曾经被某些人控制过，而这些人又肯定是犹太人。犹太人流亡欧洲的事情没人不知道，家都没了，肯定不会把雅威留在中东。我估计，十有八九是带到欧洲去了。你去查一下二战以及二战前后哪些国家对犹太人持亲近态度，加大力度调查就是了。”
听了王城的话，阿卡沙才如梦初醒。
“后天，最迟后天咱就去波兰。”
王城没说话，寓意很明显。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就是送客的意思了。阿卡沙自然听得懂，没等王城说话，阿卡沙站起了身。她抹掉了衣服上的皱纹，踩紧了脚上的小靴子，低声说：
“你在这等她吧。咱不叨扰了。”
转过身去的时候，阿卡沙的眼里隐隐有泪光。一个决定往往能让人后悔一生，现在的阿卡沙却无可奈何。她走出去几步，捏紧了衣角，这才大步流星地出去。她努力挺起胸膛，尽可能让自己潇洒一些，相逢一笑泯恩仇，西德莉既然肯为王城付出那么多，她也就不会再抓着王城不放。天下好男人那么多，没必要局限在一个不解风情的傻帽身上。
突然，王城开口说：
“谢谢。”
他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但是阿卡沙依然听见了。她可是吸血鬼，这一点听力还是有的。只是相见不如不见，听到了反而很难受。刚刚伪装好的高冷在一瞬间又被击打的粉碎，她突然有一个念头，如果西德莉永远回不来的话就好了，她就可以陪伴在王城身边，哪怕从此王城自责一生。
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大门突然敞开，一个白帽白衣的男人摘下了口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王城面前。王城立刻站了起来。阿卡沙想要离开，但是又没骨气地站在原地。王城的眼睛红红的，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医生，直到他开口说话道：
“王城先生，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王城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手掌，鲜血直流。
他的身体一阵颤抖，如同野兽一般低吼：
“人呢？没救回来？死了？”
医生赶忙摆了摆手，用流利的英语阐述道：
“十分抱歉，十分抱歉，王城先生，是我的意思传达错了。西德莉小姐的伤口并无大碍，子弹避开了大部分内脏，可以说她十分幸运。但是伤口似乎过了许久才有愈合的迹象，失血过多而昏迷。她的大脑早就出现供氧不足的情况，命是保住了，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是问题了……”
王城坐在了凳子上，而阿卡沙则快步离开。
“知道了。医生，西德莉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恢复措施都可以用上，钱的事不用担心，记在我的账上就行了。我马上去订机票，今天下午回一个地方……在这之前，先让我看一眼西德莉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