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伊芙
欢闹，喧嚣，热闹的庆生会结束后，空气中留下的唯有那还未散尽的淡淡甜意与安详。
时已至深夜，在众人散尽之后，温暖的小屋里再一次回归了寂静，只剩窗外不知名的夜鸟鸣出一阵阵婉转的轻啼。
轻轻带上房门，维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娅妮拉丝的房间，难得体贴地留下玩闹累了的娅妮拉丝自己一个人在床上安睡。
“娅妮拉丝睡着了吗？”
见维亚走出来，伊芙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问道。
“嗯，刚合眼就睡死了，感觉现在我就是小小做些恶作剧她都不会醒。说起来这次她玩得有些过头了呢，我已经很久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了”
轻轻翘起嘴角，连维亚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此刻不由自主露出的笑容，却比起以往的刻意为之还要温柔。
“呵呵，不过看起来你要比她还开心呢”
第一次见到维亚这么有趣的表情，伊芙笑着调笑道。
“嘛，因为娅妮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的依靠”
如果这种问题换一个人来问的话，维亚答案十有八九就是‘调戏娅妮是咱的最大爱好！’什么的。但是不知为何，唯独面对伊芙，维亚就是提不起玩闹的心情，会不由自主地表露出真实想法。虽然说这么羞人的话其实维亚也是有点小脸红，不断用手指缠着自己的柔顺金发玩。
“依靠吗……”
默念着这个意义深远的词汇，伊芙宝石一般漂亮的眸子里不禁流露出几分惆怅，几分温暖，以及一丝不可磨灭的决然。
“……维亚”
缓缓抬起头来，伊芙脸色认真地与显得有点慌神的维亚对视着，这还是她第一次称呼维亚没有用‘妈妈’，而是用维亚真正的名字。
“伊芙你。。”
迷茫，慌乱，担忧，这些维亚所从未显露过的情绪此时却尽溢于言表。想要出声否认，但心里却早已清楚，伊芙并不需要这些。喉口的艰涩让维亚第一次感到何为压抑，何为沉重，原来比起施加，接受有时候要更为艰难。
“维亚，嗯，维亚。你对妈妈的印象是怎样的？我...想要知道。”
与抿紧嘴唇眼神不安的维亚不同，伊芙的视线一直都直直注视着维亚，一刻也没有动摇过，清澈的眸子中流转着的是少女的勇气与坚持。
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维亚苦笑了一下抬起头来，在体味到伊芙瞳孔里的认真后，她微微露出回忆的神色慢慢轻诉起来。
“我母亲的事情，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甚至某种意义上说是陌生也不为过。虽然有调查过，但得到的也只是‘大家族的大小姐’‘天才炼金术大师’‘知识渊博的学者’，还有....‘被命运玩弄的不幸之人’这些标签一样的信息。至于说性情如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为什么坚持，为什么信仰，我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的，毕竟....她在我出生的时候，便已经去世了，不过想来，是一个温柔的人吧。”
毫无疑问，对母亲这个词汇所蕴含的情感，维亚是陌生的。但不知为何，每次想起，她却总会感到有一丝莫名的暖意在心底滋生，此刻当伊芙在身边，这种感受更是尤为强烈。
“这样吗，果然是这样啊。。”
在安静地听完维亚的诉说后，伊芙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但很快却又恢复原状，用看起来与刚才无异的样子嘴里默念着。明明听起来并不包含深意，然而维亚此刻却觉得内心宛如被揪紧了一般刺痛难耐。
“维亚啊，我想你可能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了吧”
明明是疑问句，但此刻的伊芙却带着肯定的语气，没有一丝怀疑。
“嗯，伊芙你的信息我一直有在调查，甚至直接找院长大人询问过。伊芙，19岁，现生活在拉尔诺斯学院炼金部，是上上代炼金部部长，也就是我的母亲所创造并留在炼金部的奇迹中的奇迹，规则外的规则，古往今来第一个不是因创世神而诞生的生命，拥有生命与灵魂的——炼金人偶。以及我唯一的，姐姐。”
“没错，伊芙是姐姐哦”
听到维亚对自己的称呼，此刻伊芙所展露的笑颜要比任何时刻都要幸福，那是不掺一丝杂质的甜美。相比起其它那些让人惊呆的名号，伊芙真正在意的，其实只有维亚最后的那一声姐姐。
心脏揪一下缩紧，听到伊芙回答的维亚感到自己的心就像被放到了热水里一样发烫，不过奇妙的是，这种感觉她并不讨厌。
“虽然过程有点困难，不过最后我还是在一些线索和推断下发掘出了当年的真相。就在母亲创造出姐姐后的几年，作为贵族出身的母亲被家族从拉尔诺斯学院召回，被要求去成为与卡特兰德家族联姻的工具。而当母亲无奈下返回家族去履行自己生来便决定好的职责时，却没有将自己所创造的，被当做自己女儿对待的伊芙带上，而是一直留在了拉尔诺斯的炼金部里。我想，母亲是担心姐姐你会被她的那些血亲们当做抹杀家族威胁的工具吧。全身百分之九十七的部分都由梦幻金属流光所构成的姐姐拥有着任何炼金人偶都无法比拟的能力——可以变身成任何一种姿态的能力。再加上那超越常人的智慧以及不逊色于九阶强者的战斗力，如果成为暗杀者的话姐姐无疑可以将那些所谓的刺杀高手、暗杀大师挤兑到丢掉饭碗，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恐怖最危险的暗杀者。但我想母亲她却绝对不会希望让自己女儿的人生被血腥染尽”
咬咬嘴唇，维亚将自己的推测全部告诉了伊芙。尽管只是推测，但维亚明白，也只有这个理由才会让母亲狠心将伊芙留在拉尔诺斯不管，并且多年来一次都没有回去看过她。
“维亚啊，这些，其实我都是明白的。最开始和妈妈分别的那段时间虽然很寂寞，甚至每天夜里都会忍不住一个人偷偷地哭泣。但好在炼金部的学姐学长们都很温柔体贴，想方设法让我开心起来，虽然似乎被她们当成了吉祥物一样，不过我心里果然还是开心的吧，如果没有大家的照顾，那时候我可能真的会忍不住违背与妈妈的约定去找她的吧。”
尽管伊芙所描述的并非是什么完全快乐的经历，但她却像是在回忆什么幸福的记忆一样，嘴角挂起一丝留恋的微笑。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我遵守着与妈妈的约定一直好好地呆在拉尔诺斯等她回来接我。虽然在这期间一届又一届的炼金部同伴们毕业离去，不过却一直会有新的成员不断加入。离别虽然不管经历多少次都是难受的，但于此同时一直能认识到新的朋友，大家都是好人，都是很亲切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伊芙的妈妈不会回来了，大家都支撑着伊芙，鼓励着伊芙，即便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被妈妈讨厌了，才会一直没有来看过伊芙。果然，我是个幸福的人呢”
默然无声，难以言喻的感情填满了维亚的心口，她无法想象，为何伊芙能露出这样幸福的笑容。
“艾菲莉亚，米莉安妮，琪比，亚连，麦斯，多萝茜……虽然得到了大家数不尽的疼爱和呵护，但是我却始终是个自私的人呢。在第一次看到维亚你的时候，尽管明白不可能，但我还是自欺欺人地将维亚当做了妈妈，只因为维亚身上有和妈妈相似的味道以及我心灵深处的那份悸动。虽然炼金部的大家都从来没有向我透露过消息，但是其实我可能很早，不，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妈妈，可能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吧”
揭开等待了十几年的人已经永远再无法相见的现实，即便伊芙尽力压制住悲伤与心痛，但她的小拳头还是紧紧攥得发白，朦胧的泪珠也不断在眼眶里打转。然而，伊芙没有哭，一滴也没有。
“虽然无法再见到妈妈很难过，但是伊芙不可以哭，伊芙不可以再逃避，伊芙必须要坚强。因为伊芙是姐姐，是维亚的姐姐，如果连弟弟都不能守护的话，作为姐姐可是失格的呢”
明明娇小的身体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明明就算咬紧牙关也无法抑制住身躯的颤抖，然而此时的伊芙，却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强，比任何人都要勇敢，比任何人都要伟大。
伊芙的信念直直叩响了维亚的心灵，闯进了她心底最深层，最深处的软弱。心中难以抑制的感情，口中无法阻止的抽泣，维亚第一次，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软弱不堪。
“可是、可是维亚并不是个好孩子...
“嗯”
“维亚！维亚最喜欢残酷的事情了....
“嗯”
“维亚....杀死过很多很多人，并且...可能也找不到停下的办法...
“嗯”
……
“......姐姐”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