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夜雨的话，林空文明显地愣住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
要……做一个选择？
不是只有被她许下承诺的人，才需要给她一个回答和选择的吗？
而现在，她要这个生命垂危的老妇人做选择的意思是……
“夜雨！难道说你从一开始就！”林空文有些失控地朝着自己面前的黑色少女叫道。
“……对。”少女那淡然的声音恰好与他的惊慌失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说过了吧，故事早在你涉足之前就开始了。而我……”
她抬起头，用嫌隙的目光瞥了一眼正站在楼梯上方的那个少年，继续说道：“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能实现他的愿望。”
“你、你这……”
林空文一时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夜雨也并懒得继续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眼前，那个老妇人已经越来越微弱了，就算在下一秒突然断气也并非不可能。
想来，第一次与她相遇的时候，她也是几近摔倒在地呢……
夜雨如是想道。
那同样是个漆黑的夜晚。刺骨的寒风在街道上肆虐，吹得凡是走过的人都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加紧步伐，想要快些离开这里。
而在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这位老太太就穿着陈旧得让人怀疑是否还能保暖的衣物艰难地在风中蹒跚而行。
她的双手各拎着一个看上去就觉得十分沉重的白色塑料袋。苍老的脸上落下一滴又一滴浑浊的汗液。嘴里呼出的白色雾气也一点点消散在空中。
她就这样迟缓地、费力地向前走着，穿行在人流中。然而这其中，却没有一个人想过要为她停下脚步，伸出援手。
再往前走了几步路以后，老太太实在是撑不住，便把手里的购物袋放下，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她身旁，所有人或是低着头默默路过，或是三五成群有说有笑。视线全然没有停留在这个可怜的老太太身上哪怕一秒。
但，她本也没有期待过，自己会得到别人的帮助。
于是，她再次抓起手边的塑料袋，准备继续赶路。不料，当她刚跨出第一步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脚后跟踩到了地上的一枚石子，竟一下使老太太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手里的购物袋被惯性高高甩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向路边倒去。在她眼前印出的是，越来越近的灰色的水泥地面——
和一个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女。
老太太的身体恰好倒在了她的怀中，而非坚硬的地面之上。
“您没事吧？”
少女开口问道。
“……啊，没、没有。”
老太太有些慌乱，但或许是刚刚的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以至于她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少女贴心地帮她把散落在地的杂物重新装回袋子里，顺便扶着她就地坐下休息。
“你怎么这个时候还会出来呢？”少女虽说是面无表情，但老太太却从她的问询中听出了一丝关心。
“唉，也没什么。”她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就是发现家里有些日用品不够了，所以出来买点回去。”
“有些？”
少女看向了地上那两个一看就很重的袋子，问：“不能让你家人去买吗？你这样自己一个人出来，很危险的吧？”
“害，没事。”老太太十分爽朗地回应道，却在听到少女口中的家人两个字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些许寂寞的神色。
而这一神情，并没有逃过少女的眼睛。
于是，她说道：“那，让我送您回家吧？”
“啊？这怎么行呢，小妹妹。我一个就行……”
“不，还是让我送您吧。反正我也没事。”说着，黑衣少女拿起了其中一个袋子。
老太太自是推脱了一番，但实在拗不过，便不得已地答应下来。
不过，她的眼睛里却是难得闪出了些许光芒。
对此，少女的心中涌出了一丝奇妙的感情。于是，她像之前自己对每一个来到自己身边的人那样，对着面前的老太太说出了这样的话：“你想要……一个可以长期陪伴着你的家人吗？”
“啊？你在说什么呀？”
“你想要吗？”
“……想啊。我做梦都想。自从我老伴走了以后，我就是一个人独居。孩子们全走了，一个也不来看我……”
老太太望着寂寥的夜空，如是说道。
“……那么，我觉得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啊呀，谢谢你的好意了，小妹妹。”
老太太似乎并未把她的话当真，以为这不过是一介再普通不过的祝福罢了。
“……那么，下次再相遇的时候，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回答和一个选择。”
“嗯？选择？那是什么？”
少女并未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前走着。
以及，为这终将到来的告别献上自己由衷的歉意……
这便是二人最初，也是最后的相遇了。
没错，睡美人的故事，打从那时就开始了。
无论是之后借住在奶奶家的堂姐，还是一家人团聚时的策划，都在那一刻被早早地撰写在了命运的记事簿上。
……这次，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么？
不经意间，夜雨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的表情。
但她随即调整了过来，对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妇人说道：“请回答我，你，后悔吗？”
后者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虽然她费力地想要说出什么，但最后呈现的，也不过是微微颤动的嘴唇。
夜雨又说道：“那么，请选择吧，您是要原谅他的过错，还是抱着遗憾与恨怨离开？”
年迈的妇人咬紧牙关，扭动着自己的脖子，看向了站在楼梯上出神望着自己的少年。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滴下几滴掺杂着红色的透明液体。
紧接着，她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说出了极轻极轻却在林空文和夜雨听来无比清晰的三个字——
“对不起。”
然后，就在黑衣少女的面前，这个可怜的妇人咽下了自己的最后一口气。
沉默，随之而来——
林空文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女，而后者只是缓慢地抬起了头。她的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在林空文看来，现在的她显得十分得愤怒且恐怖。
此时正值夕阳，血色的残阳透过楼道里的窗户洒下一片橘黄色的光辉。黑色的少女就这样静静转过身，身形在这片美丽的余晖下打出一道漆黑的影子。
“你，不是王子。”
她语气平缓地对着楼道上的江华说道。
“你只是个可悲的、自以为是的——小人而已。”
“什、什么？”
江华瞪大的双眼中透露出惊慌的情绪。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那个烟灰缸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为何会凭空出现在你堂姐的房间里？”夜雨边说着边跨步走上台阶。黑色的皮靴踩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江华的耳中，这声音丝毫不亚于死神临近的声音。
“既然你确定凶手在自己人中，为何不再想想呢？你的堂姐自己不抽烟，你的奶奶也不会是那个抽烟的人。那么那个出现在姐姐卧室里的烟灰缸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江华一步一步往后退去，而夜雨则在一步步接近着他，“所以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那个烟灰缸是为外人准备的。那么是什么样的外人呢？很显然……”
夜雨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对着被逼到墙角瑟瑟发抖的江华说道：“那是一个得到你堂姐认可，可以自由出入她的房间，并且有抽烟癖好的人。这么想来，范围只可能是你堂姐的朋友之流吧？甚至还可再大胆一些，或许那个人正是你堂姐交的男朋友呢？”
“不、不可能，堂姐她、不可能会交男朋友的。”
“为什么？”
“因为我、我还……”
江华突然停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
没错，他想说的话是——【因为我不知道。】
可是仔细想来，堂姐交男朋友的事情，真的有必要跟他说吗？那不过是她个人的私事罢了。
——换言之，他，并不是堂姐的那个王子。
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江华突然感觉自己一阵脱力，不由得像是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耳畔，夜雨那冰冷的声音还在继续：“看来你明白了呢。那么杀害堂姐的凶手你也应该想通了吧？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在你打开你堂姐的房门以后，无论是你的父母，还是你的伯父伯母的表现，都像是已经确定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说到这里你还不能明白吗？”
是啊，确实如此。
按照正常情况来看的话，再怎么样也会先去确认堂姐的呼吸才对。
也就是说，他们才是凶手么？
确实，仔细想想，自己真的能确保他们当时的不在证明牢不可破吗？
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而不报警的真正目的，不正是为了庇护自己才对嘛？
至于动机，或许也正是因为刚刚这个黑衣少女所说的，是关于堂姐的感情问题吧？堂姐那时有些困扰的笑容，应该是考虑到一会儿要向自己父母坦白的不安。
而之后，她或许与伯父伯母起了什么争执，而被气急败坏的伯父给……
那么，我刚刚做的，我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江华看到了夜雨那双漆黑的眼眸，看到了站在底下的林空文对自己投以的微妙的表情，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奶奶的尸体——
终于，他发出了绝望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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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与解除魔咒的公主未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因为他不知道，原来国王的母后竟是一只妖精。
她趁着王子外出的时候，将公主一吞而下。不料却被及时赶来的王子撞破身份。
王子愤怒地抽出宝剑，刺死了妖精。但同时也刺穿了她胃里的公主的心脏。
王子，亲手杀了公主……
至此，童话堕为怪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