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很快做好了。不多，三道家常小菜。填饱肚子就行。
林空文盛好饭，小心翼翼地端到了自己姐姐的面前。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动起了筷子。
空气中，洋溢着愉快的沉默。
“姐姐。”
林空文如惯例一般先开了口。
“嗯，什么了？”
林雯佳也熟练地回应着弟弟的搭话。
“你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糟心事吗？”
“？”
林雯佳有些困惑地歪了一下脑袋：“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明明是自己先发出的提问，但林空文却显得像是没有底气的那一方，“因为，总感觉姐姐你回来时好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
“啊，哦……那个是因为……”
林雯佳有些支支吾吾。
因为她觉得，哪怕自己说是因为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这样一个诡异的身着黑衣的，高中生年级大小的少女，也不会有人相信。
更准确的说，这段经历就连她自己也在怀疑，不会只是因为自己过于害怕，所以才臆想出来的吧。
然而，当时那名少女留给自己的恐怖感依旧还在。那份渗入骸骨的寒意依旧在她的后背上久久未能散去。
所以，林雯佳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将这一段诉诸于自己的弟弟。
思量再三后，林雯佳打算告诉自己的弟弟另一段经历。
“其实不是啦，主要是我们学校今天发生了一点事情。”
——虽然算是不大不小啦。
林雯佳在心底里补充道。
坐在对面的林空文有点好奇，但又有点害怕自己的过多追问会让姐姐回想起那段可能会引起她心情不好的回忆。
所以只是往前探了探身子，试图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宛如萎掉的幼苗那样，默默地退了回去。
姐姐心领神会。
于是，她开解道：“没事的哦，小文。我不会因此而生气的。”
——确实不需要为此生气。
而是只要将这个随处可见的故事讲出来即可。
“只是有个女生在课间最后几分钟的时候，由于在楼梯上走得太过激烈，从楼上摔下来了而已。”
——非常简明扼要的概括。
这起事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单独一句话就足以把整个事情概括。
“这、这样啊。”
林空文停下了手里的筷子，问了一句：“没事吧？”
“嗯，我当然没事啊，毕竟我没有跟着摔倒。”
“不不。”林空文有些惶恐地摆了摆手，好像是不希望让自己的姐姐有过多的情绪那般，“我问的是那名女生。”
“啊？”
“诶？”
二人仿佛不在同一个频道那般，有些令人发笑的对话竟然真的能够成立，实在有些奇诡。
在搞清楚状况后，林雯佳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了脸，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不太清楚哦，不过那个女生好像伤势还有点严重来着。明明平日里是一个认真小心的家伙来着。”
“有多认真呢？”
坐在对面的弟弟一本正经地问道。
“大概跟我一样认真对待学习哦。”
林雯佳不由得笑道，又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继续跟自己的弟弟攀谈着。
——貌似至少断了一条腿啊。
这是当时前来查看情况的吴谈老师说的话。
说来……
林雯佳不由得回想起来吴谈老师平素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明明也是个老大不小的人了，却总是以非常戏谑或者说像是在玩闹一般的态度，跟所有学生打好关系。
比如在开学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绰号什么的一并告诉给了全班学生，惹得大家都在大眼瞪小眼，互相摸不着头脑。
然而，也就是这个不正经的老师。在事发的时候，他却以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的速度迅速处理好了事件，并且冷静地进行了处理。
老实说，后知后觉赶到现场的林雯佳还有些讶异——想不到平日里，如此不正经的老师竟然会在关键时刻这么靠谱，林雯佳不由得对他有些改观了。
“所以，这个叫吴谈的老师，很值得姐姐信任嘛？”
林空文尝试着问道。
但他的姐姐却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这根本就不是值不值得信任的问题。而且，我今天也只见过他两次而已。”
——说到底，他又不是我们班的班主任。
林雯佳有些讽刺地在心底里吐槽道。
由于是白天刚发生的事情，所以林雯佳对此事的印象尤为鲜明。
“就连我自己都不会想到，原来学校里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情。”
“唔？”
林空文只是有些困惑地望着眼前的姐姐。
“难道，有什么预兆吗？”
“倒也不是啦，只不过那个女生在教室里也算是不起眼的类型。所以我们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们？”
“……就是说，我们这些同学啦。”
林雯佳露出了苦笑。
——怎么总感觉自己在接受审讯一样。
她看着自己的弟弟，无奈地想着。
——这孩子有时候就是会这样，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意外地敏感。
“话说，姐姐。”就像是要顺应林雯佳心中所想的那样，林空文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姐姐，你说今天见过那个吴老师两次——其中一次是在那个女生摔下楼引发事件的时候，那么另一次呢？”
“诶，哦。你说，另一次啊？”
林雯佳语气有些无所谓：“是在早上啦。”
“早上？”
“嗯，准确的说，是在我今早刚到学校的时候。”
“是有什么事情嘛？”
林雯佳摆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在教学楼门口的灌木丛里看到了一部手机而已。我于是就把那个手机交到办公室那边了，正好就是吴谈老师。”
“我记得……姐姐的学校是不允许带手机的吧？”
“是啊。”林雯佳点点头，带着一点调笑意味地说道，“所以我才要交到办公室去。只可惜我们学校大部分老师来得比我都要晚呢。也害得我衣服都差点被划破了。”
实际上，林雯佳总是最早到校的人之一。这点也是她一直很自豪的点。有时候自己的班主任都没她来得早。
“……”
然而，林空文却没有跟着露出释然的笑容，反而面色更加阴沉。
“姐姐？”
“嗯，怎么了？”
“那个……姐姐。”
林空文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发抖，但语气却很坚定，仿佛终于下了某种决心一般。
“你是不是真的在做什么坏事啊？那个手机，是你自己放在那里的吧？”
——希望坏事不要被大人发现。
嗯，真是美好的愿景。
可有些时候，正因为不是大人，所以才能更为敏锐地去察觉到潜藏在行为之中的恶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