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三节
深夜中，金属撞击在一起而迸发的火光显得格外明显。
“永夜，等等！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只知道你现在是逃犯，如果不自己乖乖回监狱呆着，我就硬把你抓进去。”
千变和永夜的银剑在空中数次交错，火光隐隐照亮她那冰冷的脸庞。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能呆在这里啦！”艾欧将两个千变机关交叉挡在胸前，他现在实在不愿意和永夜进行战斗，而且监狱的警卫也已经追过来了。
而另一边，祈羽也在和格斯进行战斗。不过，他没意料到祈羽也会陷入苦战。
问题在于，格斯使用了两把连射火枪，这种火枪居然是比卡奥斯随从所携带的还要高级，并且填装的也是特殊的子弹，在发射的一瞬间，会有大量的子弹倾斜而出。这种子弹虽然在射程上有很大劣势，但是如果靠近目标，威力会比普通火枪还要大上好几倍。
而祈羽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武器，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她的翅膀虽然有很长的攻击距离，但用来防守就已经很勉强，所以根本没办法压制格斯。
不愧是贝特里尔家族的人，武器也比别人高级奢侈。
艾欧一开始时担心祈羽那边的情况，但半路居然对格斯的两把银制火枪起了兴趣。这一出神，祈羽差点被砍中。
“喂，你打算杀了我啊！？”艾欧一惊。如果是别人的话，他也许还不会在意，但如果面对永夜，他就必须认真起来打才行了。
右手按下机关，千变机关伸出利刃，他顺势朝着永夜横砍过去，逼迫她后退。紧接着，他将左手的机关反过来和右手的接在一起，两个机关合在一起就是一米的长度，配上剑的长度，就有一米半之长，这是千变的长枪形态。
只见他左手按在长枪底部，朝前推出。永夜发现后退来不及，只能挥出剑挡下这一击，艾欧猛地抖了一下长枪柄尾部，想要借助惯性把她弹开，但永夜的力量出乎艾欧意料，她稳稳地挡下了这一击。
永夜再次逼向艾欧，手中的剑朝着刁钻的角度刺出。
艾欧惊出一声冷汗，回转枪头，把枪柄挥向永夜的左下方来逼迫她防守。
但是这个时候，更让艾欧的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永夜没有停下右手的动作，只是抬起右脚，似乎企图用脚来挡下这一击。但实际上并不是。
铛！
其实刚才，艾欧就觉得永夜腿旁似乎装着什么，一开始还以为是装饰品或者是剑鞘，但是他猜错了，剑鞘其实在另一边。
但随着清脆的金属声响起，艾欧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那是装在永夜左腿上的一面小型的盾牌！艾欧万万没想到那里居然有一面盾牌！
长枪被挡下，艾欧也出现了致命的硬直。
这一刻，永夜的剑长驱直入，目标是艾欧的腹部。
“唔……”
刺中了。
虽然艾欧拼命扭转身体所以只是划过侧面，但因此却也让右手臂也被划伤。
“艾欧！”
认真下的永夜很可怕，之前的决斗艾欧之所以能胜，也是因为对方不知道自己会武术，而侥幸赢的而已。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在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所有战斗方法时，自己和永夜谁会赢呢？艾欧也曾经想过。
“你大意了。”
永夜取下左腿上的银色盾牌，将它举起，按下机关后，它的边缘开始延展，从原本可以直接装备在左肩的大小，变成了一面可以遮住她上半身的规格。
这是骑士的一种武器标准配备。
艾欧忽然想起，以前那次聊天的时候，永夜曾说自己很憧憬能成为一名伟大的骑士，以自己的强大的盾保护人民的同时，手中的剑还能制裁罪恶。
……不只是说说呢。永夜还真是说什么就一定会做到什么的人啊。
艾欧忍不住想要赞美永夜一番，如果情况允许的话。
“你没事吧？”祈羽强硬地击退格斯，振翅飞到艾欧身边。
“祈羽，你先离开，我殿后。”艾欧的手身向腰带，取出了一个黑匣子。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自己一个人根本拦不住的吧！”
“我要想办法跟永夜谈一下，你在这里反而不好让我跟她进行交流。而且你带着我飞速度会变慢的。”艾欧收回剑身，将长方形的黑匣子加装在一个千变机关的头部，“相信我，你先离开城镇，我等下就会去找你的。”
“可是……”
“我不会被随便抓住的啦，不用担心。”艾欧又找出一个小木盒，放到祈羽手里，“拿着这个，我就能找到你，快点！”
“你要是死了，我可不会饶过你。”祈羽有些不放心，但是在看到艾欧这么认真地说，也只好放弃。
喂，我都死了你还怎么饶不过我啊……
闻言，艾欧只能苦笑。
安装了长方形的铁匣子后，收起剑身的千变机关像一个握柄极长的锤子，这也是艾欧设计的武器形态之一，不过现在他没打算用这个形态。
再次按动机关，剑身透过匣子中间的缝隙弹出，末端的两个凹槽正好和铁匣子嵌合在一起，与此同时，匣子内的机关也被弹射出的剑身启动，开始自动打开。
铁匣子的盖子自动落地，里面暗藏的机关也完美暴露出来。
“什么……”永夜和格斯同时呆愣住，他们知道艾欧很有才华，也热衷于研究和创造。但还是没想到艾欧仅凭自己的力量就能制造出那个东西。
“我自制的火枪哦，也是连发的。”艾欧露出得意的笑容。喜欢炫耀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变。
是的，铁匣子里的机关，是两把小型的火枪。正好位于剑身的凹槽位置。说到底，这两个凹槽本来就是为了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加装机关而设计的。
“你还真是敢做呢……”永夜皱起了眉头，表情凝重起来。虽然没有严格禁止平民使用火枪，但是火枪的买卖却是禁止的，这是在间接拒绝让平民拥有这样的武器。但是艾欧却仅凭自己的能力制造出来了，这种可怕才华几乎可以和卡奥斯媲美，如果他不是为了国家而使用这份力量，那么毫无疑问将会成为危险的存在。
“那……我走了！”看到艾欧的武器，祈羽的担心多少减轻了一些，于是振翅打算离开。永夜马上想要追上，但是却艾欧的一发子弹阻止了。
“永夜，你的目标不是我吗。”艾欧笑了笑。
“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呢。”永夜冷冷地讽刺道，持盾冲向艾欧。
可是艾欧将长枪反向，用另一个千变的机关的弹射剑作为移动绳索。
“大小姐！”
“你去追那个厄齐纳斯亚，把子弹换成通用弹！”
“……是！”格斯不敢反驳，连忙转头朝着祈羽追过去。永夜则再次把盾缩小，进行追击。
可是无奈艾欧的机动力较高，她追着他跑过了一条小巷还是没有追上。
“艾欧！”被甩下的永夜不悦地喊了起来。
“在这在这……”艾欧从阴影里走出来，手放在嘴唇上。
“……”
“永夜，对不起！”
“哈？”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让你生气，总之我先道歉了！”艾欧向着永夜鞠躬，这一下让永夜有些莫名其妙。
“然后，我要说，卡奥斯并不是我们杀的。”
“这种话谁信，犯人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厄齐纳斯亚，现场有她的羽毛，墙上的痕迹也是她的结晶化翅膀干的。”
“那天晚上祈羽的确和卡奥斯有冲突，但是，她是绝对不会杀人的！”
“……你还真是信任那个厄齐纳斯亚呢。”可是这番话似乎没有起到效果，反而让永夜更加生气了，“什么啊，真是要好的犯罪伙伴呢。”
银盾银剑再次架起，永夜摆出战斗的姿势。
“虽然，我是很喜欢和永夜打啦。但是，如果能换个情况就好了啊。”
艾欧叹气，但还是举起了加装火枪的长枪，对准了永夜。
他选择主动进攻。
脚瞪着地面，艾欧向前冲刺，在瞬间将两个人缩短为零，长枪朝着永夜迅速连刺。
永夜则不慌不忙，举起盾牌进行防守，她的防守相当坚固，挡下了艾欧所有的攻击。但艾欧完全不在意，反而加大力度刺出，每一下都狠狠地撞在盾牌上，他想要通过力量的差距来击倒永夜。
不过永夜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她从来都不是愿意挨打的人。这时，她看准时机，猛地挥出了盾。
是的，她挥出了盾。
艾欧忽然间就感觉一面墙朝着自己撞了过来，他被迫用长枪挡下这一击。然而挡下是个错误的决定，永夜右手的剑马上刺出。
艾欧一愣，连忙向后迈步，于此同时，他做了一个令永夜奇怪的举动。
他开枪了，明明根本没有瞄准永夜，但是却开枪了。
但下一秒她很快意识到艾欧的真正目的。
火枪产生的后坐力作用于长枪，使他得以迅速地收回长枪，转而对上永夜的剑。
铛！
剑和枪撞在一起。艾欧马上顺着银剑前移长枪，于是枪口就对转了永夜，她一惊，连忙移动盾牌。
砰！
子弹撞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可是又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么近的距离开枪，威力应该是大到足以让硬挡的永夜倒在地上才对的，但是这种场面并没有发生。永夜只是后退了一步而已，这面盾牌似乎有特殊的设计，能够最大程度地吸收伤害。
就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艾欧举起长枪瞄准永夜，多次开枪。
铁匣内的子弹总共只有十发，但是艾欧完全没有不舍得，他按动机关，连续射出剩下所有的子弹。
永夜一惊，她知道自己的盾牌拥有出色的消除冲击力能力，甚至连子弹也不在话下，但是这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火枪这种只要一发打在身上就有严重后果的武器，所以当艾欧开始连续射击时，她一下子就慌了，开始只知道用盾牌防守。
砰！砰！砰！
火枪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颗又一颗子弹打在永夜的盾牌上。
真是不可思议，别说毁坏，一点凹陷也没有，这不可能是银制造的盾牌！
艾欧仔细思考着，忽然，他发现了盾牌上面的颜色有脱落的痕迹，银色盾牌下，是什么漆黑的奇怪金属。
原来是表面镀了一层银而已吗……艾欧恍然大悟。这个时候，他的子弹也已经打光了。
“砰！”但是，他却模仿着枪的声音，尝试吓唬永夜。
“唔……”永夜连忙又举起盾。
完了，居然上钩了！
艾欧一惊，没想到永夜这么聪明的人也会被耍。不过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猛地急冲，长枪利用距离优势越过盾牌抵住了她的脖子。
“其实早就没子弹了啦。”艾欧忍不住笑道。
“……”不过与之相对，永夜的表情变得相当可怕起来。因为被耍而愤怒的成分有多少呢？艾欧想想还是放弃继续取笑她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永夜，“永夜，之前的决斗，我赢了但是还没提要求对吧，你那个时候说随我提什么都行对吧。”
“用在这种地方太卑鄙了……”
“没办法，因为我不想和永夜成为敌人啊。”
“你帮那个厄齐纳斯亚杀死卡奥斯的时候就该意识到，我们会成为敌人！”
“……永夜，我再一次认真地告诉你，我没有杀卡奥斯，祈羽也没有杀卡奥斯。她不可能干出那种事情。”艾欧地脸贴近永夜，直视着她的眼睛，“我用上那个决斗的请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那你放开。”
“……好。”艾欧照做。但是永夜却在这边瞬间用盾牌推到了艾欧，并且压在了他身上。
“喂！你耍诈！”
“……你刚才不也是。”永夜本想狠狠瞪着他，但很快又闭上眼睛，无奈的叹气，“真是没防备。这么轻易的相信我……”
“因为……你是永夜啊，我在新羽学院唯一的朋友。”
“白痴。”
“喂……祈羽就算了，怎么你也这么……唔做……什么”
永夜使劲捏住艾欧的嘴。
“我信你不是帮凶……但是，那个祈羽我觉得她就是凶手。”
“她不可能是。”
“证据呢？”
“我就是觉得不是……”
“说不出理由那没办法，只能抓你回去。”
“等，等等！证据的话……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越狱会被发现吗？”
“因为你白痴吧。”
“喂！不是！是因为有一只狗添了祈羽的尾巴，她大发雷霆就吼了起来，结果就暴露了……”
“这算什么证据？”
“你听我说完。”艾欧摆了摆手，让永夜不要插话，“你觉得那只让她气得大叫的狗，后来怎么样了？”
“被杀了吧。”永夜想当然的回答道。
“我当时也以为祈羽会杀了那只狗，但是没有哦。”艾欧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祈羽当时的确露出了非常愤怒的表情，可是最后，虽然表情极其不情愿，但她还是放下了那只狗……虽然最后一直在咒骂那条狗就是了……”
“这就是……你认为她绝对不会杀卡奥斯的原因？”
“嗯，这就是原因。连一只狗都不愿意杀，祈羽又怎么会去杀人呢。”
“……”永夜看向艾欧。
这样的推理，无法理解。
但不管事实如何，比起艾欧那样无条件的相信那个厄齐纳斯亚。
自己对艾欧的信任，只到这种程度而已吗？
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永夜，一定有第三个人进入了会馆。卡奥斯尸体是在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十一点半，托雷斯老师发现的。”
“居然是托雷斯发现的吗……那么十一点半发现尸体有一个半小时。祈羽在冲突中把卡奥斯打晕了，所以那段时间只要有人能够进入会馆，谁都可以轻松杀掉卡奥斯。永夜，我需要你帮忙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
“……可是这完全只是你的猜测。现在第九部门认为就是你们。”
“所以才要你帮忙调查真相啊，用上那个决斗的请求权，我求你帮我调查啊！”
“你刚才已经用过了……”
“额……那就换一个！”艾欧说道，“相信我们不是犯人，并且帮我找出真正的犯人！”
“有差吗……”最后，永夜只能苦笑起来，“你应该知道。作为贝特里尔家族的人，我不可因感情左右自己的行动，服从命令，成为一个与贝特里尔家族的荣誉相符合的优秀部下，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艾欧沉默道，“但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只能找你帮忙。”
“……”
其实对于她来说，艾欧又何尝不是她唯一的朋友。
接近她的人，都是看中了她的身份和地位。就连毕业典礼上，所有向祝贺自己的老师都会特意念出自己的名字，希望永夜能够记住，好在以后为自己谋求便利。
其实这些都很合理，永夜也从来不会抱怨这些。她知道自己生在贝特里尔的大宅之中，就注定不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在想要画画的时候就拿起画笔，在想要玩耍的时候就跑出家门。
优秀，优秀，优秀。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做到的事情。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期待有一天，自己能够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算了，告诉我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况，还有那个厄齐纳斯亚的事情，我尽力吧……”
所以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哦哦，永夜最好了。”
“时间有限，快点说。”
不过，永夜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表情已经渐渐舒缓开来了。
她的内心是否因最后选择了相信艾欧不是犯人而在高兴呢？
这个答案，只有她内心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