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焦从烛焰里收回眼前，只有这纸短信触手可及。
箜浙有些坐不住，裹上御风的大衣推门而出，似有些不可耐的快步下楼去，直奔后花苑而去。可并不是为了花而去。
只是为了那颗他亲手栽下，视之如命的合欢树。
“先前，亲你那下，是我鲁莽了，抱歉。”今天她的声音怎这般凉、这样冷漠，是我何处有失？箜浙见不得她一点不悦，恨不得将来的日子再也没有伤心与难过，直到永远。
距那次游山不过七日而已，却有大事发生，一大串的琐事向箜浙袭来。
父亲宴请诸友，告之众人将立湘雪楼，入席武盟八荒之间，树帜一方，箜浙明白，从此，自己也将是与君浦院长子北峥般贵气的世子了，可他对这些所谓的名号、珠光宝气之物并无好感。
“宴会完了你就老躲着我，有心事你就跟我说说啊！”箜浙拉住想要逃的墨雨，却没有丁点不满。“我帮你解解闷呗。”
“不必了世子，受不起。”墨雨与他同岁，都不到双十年华，她却明显城府深不少，比自己更谙世事，箜浙一直都这么觉得。
他知道她为什么逃。
三人最初是在市井里初识，都是离了仆役带领，独自在街上乱窜，找些新奇玩意却迷了路的熊孩子们。
他们对道路各知一二，将有些残破的记忆地图拼凑一番，三人并肩硬是奇迹般地找到了回家的路。
友间情再深，也有分道回门之时。
当墨雨看到北峥家府宅门上悬的“君浦北府”时，眼神灰暗下来，倒也没什么其他表现。
当墨雨看到箜浙家门前两座石狮，煸上刻着“箜府”两个鎏金大字之后，她只将一丝苦涩收在心中，草草道别，害怕似的避开箜浙回首而来的目光。
其实这些都被他看在眼里，他推却了仆役的带领，复出门去，轻功而随，一路跟到她家旁边。
一间简简单单、朴实无华的四合院落说明了一切。
他心中了然，之后再也不当她面用些碧玉金丝做的东西，这样充满包容的举动给了自卑的她诸多安慰，二人关系从那时起才算是真的朋友。
做了世子的他深居简出起来，都是被迫的而已。
好容易一天父亲心情爽朗，自己功课练剑又做得不错，才获得宝贵的一天出游的机会。
去墨宅寻她不见，只得扼腕：“早知当时就牵住她讲明了多好。”
郁闷地走出城郊，上后山赏林去。
还没走多久，她便跃进了他的视线，那身影即便是遮住了面也认得清楚，她盖着斗笠，剑平放在胸口，尚在悠然地小憩。
尽管心中满是惊喜，但也稳住了呼吸，怕她再逃走。
他鬼步闪影近身，连叶子都不曾动毫厘，气息仿若无息。
忽地伏下身来，一把抱住她，略有些紧。
“唔？放......放开。”大概是感觉到了身边熟悉的气息。“那你可答应，不许再逃？”
他缓缓放开，只见墨雨慵懒半闭未醒的惺忪睡眼，他认真地盯着，在等一个答复。
“让我走吧，别让我乱了你的生活。”她埋着头，不再看向箜浙。
“你离开了就能抛下一切吗？一起长大那么多年，你一点都不留恋吗！”
墨雨只是沉默，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箜浙将她的头拥入怀中，“我自私自卑，凭什么......何德何能让你这么宽容我。”
她的声音很微弱，像在哭泣。这个突然的问题倒是问住了他，是因为什么？因为她最初选择了相信我吧，只告诉了我一个人真相。
就是这样简单的小理由，没什么说服力。
她“倏”地抬手点穴，“墨雨你......”她轻轻将手捂在他唇口，“我真的配不上你，请你另觅佳人吧......至少是现在的我。”
过了半晌，箜浙才慢慢醒过来，脑子疼得厉害，心里酸酸的，说不出话来。
夜色降临，他不悦地一路踢着石子，巧合地在那扇木门前停步，在那面灰墙前驻足。
“就让我犯点事，反正今天心情不爽。”他飞身上墙，一跃而入。估摸着那个才是她的房间。
然后，便推门而入。
坐在铜镜前的她吓了一跳，本以为没人的他也同样吓了一跳。
她有些警惕的站起身，拾起剑，抽之出鞘，指着他问道：“箜浙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又来干什么？擅入我房间也太失你的礼数了吧。”
箜浙定了定神，径自走过去，“犯错就犯到底吧！”他心里如是想着。
他步步逼来，手中的剑却没出息地向后缩回，她缓缓后退，腿碰在床沿，被迫坐下入榻。
墨雨把手中的剑搁在一边，抬头问：“你到底......要怎样。”
箜浙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说明了一切的答案。“这一次，换我主动。”
“别，别这......”还没等拒绝，双唇就已经对接上，墨雨背后一空，失了力气，被扑得倒在床上。
喘息和呻吟之声低回在纱帐之间，两个青年男女就这样交融在了一起。
床巾上留下一点元红，风月之事而后，墨雨稍显疲倦，眼皮不住地下搭。
“抱歉，我有些冲动了。”这时才回想起行为太出格的箜浙，蠢得令人发笑。
“你......”才经暴风骤雨的她只是低声地埋怨，脸上泛起潮红。
箜浙将头凑到墨雨脸边，“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
墨雨没有说话，等过一会了箜浙才发现，原来已经靠在他胸口睡着了。
半月之后，箜浙邀约墨雨到湘雪楼游玩。
“当时你为什么没走？”箜浙还是很讶异墨雨点了自己穴后竟然还安然淡定地做回自己的妆台前。
“走得掉吗？走去哪呢？”墨雨的声音还是那般的冷，听得让人觉得不可亲近，想必还是在为那日之事生气。
箜茗拉起她的手，穿行在花苑之中，在一片已经挖好的土壤中，小心翼翼地放下一颗树苗，“这是合欢树。”箜浙不放心地检查了几遍后，转身向墨雨介绍，“我不想与那众伪君子同样，立什么海誓山盟，只想告诉你，”
“只要这棵树还在，我就永远不会抛下你。”
一席话毕，墨雨脸上才终于浮现出一丝温度，却又默不作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