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图像变形’？”阳子感到不可思议，“什么鬼？”
北岭回过头去走向更深的走廊：“这就是‘虚拟’与‘现实’间的区别。现实中看到的一切，它们都是正在存在的，但这里不一样。这里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是系统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运算而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景象。而现实不需要任何运算。所以，‘虚拟’是做不到完全逼真的。我刚才只想把从我这个角度看见的你的形象——也就是光路——拉伸，但不符合常理的是，你也看到了。”
“我也在想，为什么我们看到的效果一样。”完全没有现实生活积累的知识的AI阳子，如今却依据她的科学知识提出了反自身的疑问。她一面说着，一面迈着小步子紧跟上北岭。“我们的视角明明是不同的……”
北岭回过头，邪魅地笑道：“因为真正扭曲光路，我们看到的景象应是不一样的，而且对于服务器而言，这会增加很大的信息负荷量。所以，最近似的做法就是，把物体的外观直接改变。”
“好敏锐的洞察力，”阳子笑着答道，“既然这样，那么这个技能，也许有更加实用的技能……”
北岭轻轻点点头。会心而笑。
此时，世界开始变动。
随着四壁的剧烈扭曲，建筑的形状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在墙壁消失的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北岭能注意到这个地方的总面积起码有一个街区那样大。而边界呢？边界是什么？这无法探见，而墙壁已经复原了。最终一切归于平静，这回罩在北岭等人头顶之上的，是一层雪白的穹顶。走廊只稍稍拓宽了，不过风格大变，不再是开始时那令人害怕的幽暗的蓝色隧道，周身变得雪白，夹道挂着一排壁灯。两面的墙因为屋顶的升高而显得低矮，它们明显只是系统设置的障目之物而已，而做不到像柱子那样接承天地。
“听，”阳子小声说。系统赋予她的，有超于普通玩家的听力。
北岭听不见，因此阳子带着他向着声源处行走。有音乐。钢琴，那流水般叮咚的声音，很快抓住了人的耳朵。似乎有人还在唱，是一个女高音，好像在反反复复地唱着一只歌曲，但音韵模糊，声音太小了。
北岭迈开步子循声跑去：“快，去听清她在唱什么！”
阳子吃力地紧跟着北岭，小巷七弯八绕，阳子只要稍不放松，就会被甩下。但那声音确乎是近了。北岭压低步子，竖起双耳拼命聆听着：
“In the music world, music means everything;（行于此世，乐为万物）”
“There’re no languages, but music notes.（此世之语，宫商角徵）”
阳子听罢摇摇头：“意义不明啊。”
抱有同样的想法，北岭沉默了。
放弃了这无用的线索，两人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担忧着与其他玩家相遇，同时又憧憬着。拐过一个路口，北岭定住了。
那里，有一个所谓的——囚笼。
“进到里面的人，就出局了，是吗。”
可怖的是，囚笼的粉墙上，用红漆涂抹着一行大大的可怖的数字，像是鲜血那样扎眼：
“1653=3253”
阳子不敢多停留。她是个女生，受不了这种死亡讯号般的符号，像一只可怜的小猫，拽着北岭的衣服想要离开这儿。但北岭却拒绝。
他看了看囚笼前横拉的门。门如果从右往左被从外拉上，那么就完全锁住了，里面无法打开。为什么有这样的装置？北岭有些迷茫。
“系统提示：玩家‘艾美瑞拉’在游戏中死亡，已判出局。该玩家的技能为：崩坏。”
死亡！有玩家在游戏中死亡了！“快！”北岭抓住阳子的手，“去现场察看情况！”
北岭清楚，在这个游戏中自然死亡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艾美瑞拉”是被人所杀。但他的能力十分强大，“崩坏”，是破坏力很强的招式，但他却被杀掉了……北岭不寒而栗。
“危险，北岭！”阳子叫道，“万一你和那人正面碰上……”
“那人”当然指的是凶手，北岭清楚。
“概率很小，”北岭咬牙道，“但场景不时在变，如果在那之前没能目击现场，那么这个线索就没有了！”
“什么线索？”阳子问。
“谁知道呢！”北岭匆忙地答道。
阳子开始熟悉北岭的反常思维和直觉了。“慢……慢些，”阳子跑得有些喘不过气，“可是现场在哪儿？”
“那儿！”北岭指着一处的天花板说。那里有一道很深的裂纹，一块小小的空缺豁然出现在其上，远看是很小，但也许实际上有几米宽、两个人那么长吧。看来是天花板崩坏了，巨大的石板从天坠落下来。但为什么一点响动也没有呢？
一连串清脆的脚步声，带着风铃的声音，划过静谧的走廊，留下一道回音。
约莫五分钟后，站在走廊的一头喘着粗气，北岭二人来到了现场。——一片狼藉。二十几米长的墙壁上半身一律塌了下来，砖砾洒满一路。更瞩目的是那块大石板，他平躺在一小堆砖砾上，不挂一丝裂痕。
北岭的呼吸已经平复下来。他走进废墟里，处处打量着。
这个关卡设置给玩家的技能，大约都是在一定属性上反对自然规律，但是其他方面就不会的技能吧……就好比光路扭曲会觉得超声波定位很棘手一样。所以，魔法之类的技能是不会出现的吧……
他拾起一块石头，移到走廊一侧，又移起另一块，放在先前那块旁边。就这样他零星地排出了一排石块，有着差不多半米的间隔。阳子在后面看着，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怎么了吗？”阳子问。
“我知道他的技能了。”北岭轻笑，两眼迸出火一样的光芒。
阳子一脸迷茫，歪了歪头。
“呐，阳子，”北岭走过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待会儿要是眼前黑了，别动，拉着我的手，看着前面，跟着我走，明白了吗？”
“明白，只不过……”阳子吐出了疑惑，“从刚刚开始你都在做什么？”
北岭没有搭理，而是转过身去说道：
“那么，战斗打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