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人者（贰）
…………
醒来后，隆冬的朝日透过窗户生生甩在了我的脸上。我坐起身，发现自己穿戴齐全的蜷缩在落灰的床边。
因为姿态的关系，浑身酸痛的不适感十分真切的缠绕着我。似乎昨天就这么靠着床的侧沿，坐在地上睡着了……
只能说是活该。
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我拖着不快且黏糊的身体走进浴室。
随意的冲洗了一下，头脑也稍微清醒了几分。确认到这种程度的不适感并不足以成为逃学的理由……我在心中默默咂舌，开始将状态调整到上学的模式。
正当我关掉淋浴时，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谁？”
……知道这里的人，除了橘，大概也只有那些老东西和那个猥琐的男人吧……橘昨天刚来过而且一般只走窗户，老东西更不可能，恩。
这么推断着，猜想是自己的熟人，我随意的将浴巾围在身上，一边用毛巾擦着头，一边走向了玄关。
“……你会按门铃，真是稀奇……”
一边这么说着，我打开了大门，然而……站在门口的身影，却让我的思考回路停止了运转。
“啊！您、您好！我是昨天刚刚搬到隔壁的神宫寺。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邻居了，从今以后多多指教……”
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又是橘的恶作剧之类的东西。但是看着十分礼貌的鞠着躬的少女，我发出了傻眼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似乎是认出了我的声音，神宫寺有些惊喜地抬起头，然而，看到了我的姿态，病态般夸张的红又以一种快速到诡异的速度浮上她的脸庞……
等下，这样不要紧么？血液这么快冲上大脑不会脑血管爆裂吧？要不要叫救护车？难道我又要再割一次腕？
然而，她的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反倒是精神上的冲击比较大。
“啊、啊呜，天、天宫同学，你你……衣、衣服……您，您好好！”
……不用混乱成这样吧……我又不是没有围浴巾……
这时，一阵风从门外吹进了玄关，很冷，冬天很冷。我没穿衣服很冷。身上是湿的，很冷。
完全不想放她进来……但不管怎么说，我又也不能放着她不管……为了避免她尴尬，我将门半掩着，站在后面擦着头，向她问道。
“……你怎么在这？怎么知道这的？”
“啊，啊……那个，我昨天新搬到这……”
……搬？怎么可能？这栋楼是……算了怎样都好。话说，她不是住在学校的吗？
不，或许是两个人格所拥有的情报不统一吧……这样就说得通了。毕竟就算是守护学校的人，也不能就这么住在没有宿舍的学校里。
正当我思考着这些，神宫寺似乎平静了下来，“刷——”的将什么东西从门缝里伸了进来……保温锅？
“这是慰问品，请收下吧！”
“……不。不用……”
“嘿嘿嘿，不用客气，收下吧！天宫……天宫同学！”
十分随意的笑着，便将银色的器具直接放在了玄关的地上……所以说很烦啊……
“……怎么知道隔壁有人的？”
我昨天到家的时间大概已经过了十点，她那时应该已经睡了。
“恩。的确昨天晚上刚住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整栋楼只有我一人呢……但是昨天晚上听到隔壁好像有人的声音，所以今天就做了这些……呵呵，没想到竟然是天宫……同学……幸运耶…… ”
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对这种越来越弱的说话方式很没辙，所以说住手吧……真心的……
话说，竟然是昨晚动静太大了么……橘，这应该算是你的错吧……
“那么吵……抱歉？”
“恩恩，完全不会。啊，天宫君也快点，小心着……凉……”
似乎是想起了我的姿态呐。所以说，我又没有露出下体……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感到有些冷。于是随意的应付了一声，我便关上门，重新回到了浴室。
简单的穿戴后，时间也很不早了。带着怎样都好的心情打开她的保温锅……我的天……这粥里面的材料可以更奢侈一点么？
压下惊异的心情，盖上盖子。连钥匙都不带，我就这么向门外走去。
“啊，天宫同学，欢迎回来！”
结果在门口看到了静静的站立在墙边的，方才的身影。
“……你还在？”
特意在这等我，有什么事么？我以这样的眼神询问着。似乎是读懂了我的意思，神宫寺微笑着说道。
“难得住在一起，一起上学吧？”
“……我拒绝。”
说完，我直接丢下她，向电梯处走去，直接走进了电梯。
“……你怎么还在？”
“咦？我也同路哟？”
理所当然似的，神宫寺很自然的跟了上来。我有些不快，但我毕竟没有理由阻止别人上学，于是只有无言地走在上学的路上。
走出了公寓楼，明亮的朝色不禁使我眯起了眼。突然想起了自己没有带眼镜，一边走着，一边摸出了昨晚橘塞给我的眼镜。
而这个举动，不知为何令神宫寺十分的惊讶。
“咦，天宫同学？为什么要戴那种厚重的眼镜呢？”
“……”
“还有，为什么你要留那么长的刘海遮住左脸呢？刘海上白色的头发，是生了什么病吗？”
十万个为什么。
“那是……是遗传的……”
……这种事怎样都好吧。话说，别跟上来啊。
然而，无视她的话似乎也不太合适……真是烦人。
“我的眼睛，你知道的吧？”
“啊……异色瞳，明明很帅气的。”
“……是恶心。”
“才不是呢！”
神宫寺突然十分激动的大叫着，跑到我的前面，认真的盯着我。
“天宫君，很帅，非常帅。不如说美丽！所以，绝对不恶心！”
她认真的眼神，让我说不出话，脚步也不禁停了下来……这女孩怎么了？
“……别开玩笑了。”
“怎么说是开玩笑……啊！难道是害羞了？一定是害羞了吧！”
……这女孩到底搞什么啊！
“吵死了。”
“诶嘿嘿，好可爱。”
神宫寺笑着，一边走着，一边将身体探到我的面前。她用双手提着书包，提在背后。脚下的步伐轻快无比，一蹦一跳的走着，简直像一个孩子。
我叹了口气。从刚刚起，路人的视线就没有中断过。带着几乎等同于隐形功能的眼镜的我之所以这么显眼，全部都是这个拥有着稀世美貌的家伙害的。
并不是不习惯被注视……只是那些仿佛诉说着“哪里来的土包子竟敢和那么可爱的女生一起真是不可原谅赶紧去死吧不如说爆炸吧”的轻小说视线实在是很痛，而且很烦。
“喂……你认得学校的路么？”
“诶？昨天是别人送我来的……”
啊，很好，很好啊，这下连逃跑的选项都没有了不是么？
好不容易忍住不作出难看的表情，我就这么默默的走着。因为无论我走的多快，神宫寺总会小跑着追上来，所以当我放弃挣扎后，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一起上学的状态。
“哼，哼~哼，哼哼~”
似乎十分高兴的，她哼着莫名的小曲，一会儿跳到我的前方，回头一边笑吟吟的看着我一边倒着走，一会回到我的身侧，探过脸，观察着我的侧脸。
不知不觉中，身着同样校服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我不禁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喂，那个不是昨天来的那个可爱的转学生吗？”
“就是那个能和神咬院同学媲美的那个吗？果然超可爱啊。”
“话说，谁啊，旁边那个老土男？为什么他们一起上学的？”
“只是凑巧并排吧？完全不像一个世界的啊。”
“不，不对啊。不是明显在绕着他吗？”
“可恶，那个土包子是谁？我要杀了他！”
视线好痛，好痛……森野亮士级别的痛……
也就在这种，仿佛被“什么”盯着的不快感下，我才不得不想起了自己如今的目的。
“呐呐，天宫同学是哪个班级的呢？”
“……”
“呐，到底是哪个班级啦？”
“……”
“告诉我嘛，告诉我啦~”
“啧……”
明明身边的是一名杀人魔，这个少女还在这边笑得这么明媚……真是不知死活。
“二年二……”
“真的？真的吗？！”
“……”
不好的预感。
“我！我也是二年二班的哟！”
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呼雀跃着……莫名的，对于将要杀死她这件事产生了一丝微妙的绝望。
“这样的，已经不是巧合了……是命运……吧……”
算我求你，别再用那种口气了……而且既然自己害羞就不要说啊……
……不知死活。
装作没听到，我加快了脚步。然而这女孩简直是跗骨之蛆，一路笑吟吟的紧紧跟着我。对此，我不得不就这么在走廊上，在众目睽睽下转过身，按住她的肩膀。
“——？！天？！天天天天天宫同学？！”
大概是被我突然触碰身体吓到了吧。不过根据我的猜想，对于这种不听人话的家伙，只有用行动来让她明白对方有多认真。
“你，自己去教室。我有事。”
“咦？有事是……咦咦？”
趁她愣神之际，我立即松开抓住她的手消除气息，从那里逃了出来。
学生三三两两的往教学楼走去，唯一反方向穿行着的我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被迫重新认识到这份漠然的我，来到了无人的中庭。
会突然决定来到这是有原因的。虽然也有为了从我将要杀死的人那里逃开这点……但更重要的，是因为面前这名，静静站在中庭里的诡异男子。
“……来了吗。”
他虽然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却有种幽灵一般的虚幻感，仿佛能让人在盯着他的同时，便将他看漏。从白色的兜帽下传来的男声低沉得令人不快。
“……做什么？”
将近两年没有看见的人极会制服……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感动。一瞬间，我甚至没能抑住语气中的杀意。
然而男人的声音依旧无情。而在那无情之中隐含的轻蔑与侮辱，也只有我能够察觉。
“或许你已经知道。但是这次，我只是来正式对你下达任务的。”
“我不再为人极会做事。”
“前人极会会众，第八环直属，人类叛离者洛月轩。限你在一周内将人类之敌——神宫寺麻里亚送至我等人极会直属部队，人极众手中。”
“……”
……这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听人说话啊。总觉得，比神宫寺那种的更让人火大。
“如果我说，我拒绝呢？”
我似乎，从那被阴影遮蔽的嘴角上，瞥见了一丝嗤笑。
“如果你拒绝，第八环会做出你彻底失去价值的判断，从而撤销你的一切权利。包括你现在的身份证件。”
“……”
预想之中的说辞。不过明明知道橘已经告诉我了，还特地跑出来啰嗦一顿到底是什么逻辑……
嘛，大概就是走个形式吧。下达任务的命令都那么随便。
“为什么是我？只是绑架，谁都可以吧？”
“你无权知道。”
“…………第八环的支援呢？”
“什么？”
“你们要一个人人间蒸发，善后。”
至少，对方的家庭背景什么的总该给我吧？
对于我的提问，男人十分露骨地一愣。接着用一副像极了临时想出的措辞回答道。
“这个问题……你就不用担心。善后的事交给我们，但是其他问题请你自行解决。”
“开什么玩笑。调查背景不是你们的拿手好戏？”
“……总之，第八环不会给你任何援助。但是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不把事情搞太大，人极会都会压下去。”
……所以说特别大是多大啊……那个恶心的组织已经烂到连这种喽啰都会用这种政客台词了么？
判断再和他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直接离开了这里。
身后的气息简直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仿佛如获大赦一般迅速消失了。因此心情平静了几分，这时我才发现，校园之中已经没有半个人影了。从教学楼中隐隐传来的笑声告诉我晨会仍未开始……略作迟疑，我踏上了返回教室的路。
同想象中一样，做法肮脏的，所谓的世界的守护者。不但目的不可理喻，就连手法都那么卑鄙下贱。
……不过，最可悲的是，性命，存在本身都完全被我在他们手上的，无法反抗的自己。
“……那么……怎么办呢……”
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从一出生开始，我的选择就已经被注定了。我所能够凭借的，就只有自己的利用价值而已。
“……先试试，打听下背景……”
总之，就先从这边下手吧。从对方的天真程度来看，十分有可能是哪边的大人物的子女……这样能够避免不少麻烦。
“毕竟，现在可是孤家寡人……”
突然察觉到自己在自言自语，莫名的恶心感与困惑瞬间膨胀。回过神来，由印刷体写着的“二年二组”的门派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然而同以前不同的是……我走进教室这点，竟然第一次被人注意到了。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对我送来的只有愤怒地，和惊讶……？惊讶的视线。
被前所未有的视线包围着，我一瞬间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座位在哪。一边“他们并没有看我”这么自我催眠着，我发现在班级的一角……那名听说是昨天才转来的少女，正被一大堆学生簇拥着。
没想到只是昨天刚刚转来，她便已经获得了如此的人望……这边可是有半年了都没有融入一丝一毫的的家伙存在啊……
就当我像空气一样默默地回到左后都是墙的墙角座位上时，神宫寺竟然拨开人群，径直走到了我的旁边……
在我右边的邻座，坐了下来。
“嘻嘻……”
若有所指的笑容看着这里。别，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了，所以别看我。又烦又痛。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觉得保持面无表情是这么困难的事……正当我低着头，准备从桌子里掏出杂书来看时，视线中突然冒出了一双腿。
我抬起头，大冷天依旧穿着秋天校服的短裙，神咬院真莎正双手环胸俯视着我，发出了似乎很不满，又似乎很满意的微妙声音。
“喂，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会一起上学？你昨天不是翘课了吗？”
“……”
关系？我想大概是不等式的关系吧？“神宫寺>天宫月”……这样。
我透过眼镜怪异的看着她，班级瞬间寂静了下来。虽然没有多少人看着我们，但无一不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甚至有的学生特地用手撩开头发露出耳朵……这又是新的欺凌方式么？
正当我决定无视她时，神宫寺却突然插了进来。
“啊，神咬院同学，早上好！”
“……哼。”
对啊，说起来，就算是真的闲，也应该去问神宫寺而不是我吧？
神宫寺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那个，恩……关系的话……对，对了，我们住在一起哟？”
出现了。恶俗展开。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惊叫声响彻校园，就连躲在门口头看着的学生也大叫着……是说，为什么这些年轻人表示惊讶都要发出这么夸张的无意义叫喊啊？
话又说回来……什么叫“住在一起”啊？不过一个公寓不是吗？你昨晚的严谨到底去哪了啊？
正当我头痛不已的时候，眼前的神咬院却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神色，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后看了一眼有些慌张的神宫寺，便撩了一下自己的钻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刚刚，好像笑了一下？
然而我没有办法想通这个问题。原因是，那些学生——主要是刚刚被神宫寺拨开的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声怪叫。
“该死，该死啊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是说，这土包子什么时候有这种胆量了？”
“他也变了嘛……但是果然还是去死吧！”
“不可原谅！连那种家伙都脱单了不可原谅……呜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真莎大人！请践踏我吧！”
“那种土包子竟然能和神宫寺同学？！那、那连他都不如的我们究竟算什么？！”
……这些人真是吵死了，话说，怎么好像还有貌似很了解我似的声音？我应该是空气人才对？还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在里面……
真是有够无聊的桥段。这种梗都被用烂掉了好么？
正当我思绪混乱着时，早班会的铃声也响了起来。前额有些秃顶的古板男性教师十分准时地走了进来。决定无视今天的怪异情况，我直接将头埋进臂弯。调整角度保证不被眼镜膈到，就这么补充着昨晚以及今晨的疲劳。
……这不是睡觉。只是趁着闭目，好好地计划一下吧。不杀了左边那个少女，我就无法生活下去……不过我都这么累了，而且时间还有的是……先休息一下，对于任务的完成更加有利吧……
……
因为以前工作的关系，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我一心想要睡着的话都可以确实的进入梦乡。所以无论台上的……呃，叫什么来着……男教师的声音多么令人烦躁，都无法打扰到我。
虽然右侧腹和手臂时不时传来被笔或是什么东西戳戳的感觉，但只要将那个当做风，不如说将自己当做风，很快便能够习惯。真不愧是人类呢。习惯动物。
……于是，或许是因为非常累了吧，当我再次醒来后，竟然已经到了午休的时间。
伸了一个懒腰，再次枕着头。我决定去我一直以来度过午休的场所——天台。恩，换个地方睡觉……制定计划。
正当我这么想着，突然从右方又再次传来了软绵绵的笑声……感觉这声音都快要让我产生本能上的恐惧了……
“呵呵，早上好，天宫同学。”
“……”
快起来呀，这么说着，一边用可爱的签字笔戳着我的手臂……啧，老样子，不知死活的家伙。
我逃也似的站起身，想要立刻离开这里，然而老天似乎执意要和我作对，派遣这个圣母下来惩罚我……这样不如别叫玛利亚，叫海拉如何？
“啊，天宫同学……一、一起吃午饭吧？对了，早饭的粥还和您的胃口吗？”
“……”
周围立刻传来“你敢拒绝就杀了你”的氛围……啊啊，我知道，我知道的，亲爱的同学们。“粥”是粥，也就是稀饭，读音是“okayu”。我很清楚的。所以别再咬牙切齿地重复了好么？
……这哪里像是杀与被杀的关系啊……
被一种未知的力量驱使，我沉默着返回座位。神宫寺也在那时拿出了一个饭盒……那便当盒的大小甚至超越了男生的……你吃得完么？
在那些刀子一般的视线，和十分感兴趣的视线下，避免麻烦的选项只有乖乖的坐回原位这一个而已……所以说你们不用警戒一般围过来，也不用那么有默契的堵住门口。真的。
……嘛，麻烦。真的是一点必要都没有的行为。毫无营养的对话，起哄，忠于自身的泄愤，嫉妒与调笑……矫揉造作，窃窃私语，一切只是出于好玩……无心的恶意。
本身就毫无自觉毫无觉悟的东西究竟有何意义？
我侧过脸，不去看他们……嘛，但是擅自无视别人好像又不太礼貌……随便回复一下就好。
“……粥，多谢。”
“——！嘛啊！”
夺目的笑容怒放而出，教室被一片惊呼淹没。那笑容太过耀眼，我闭上双眼努力不去看她……虽然如此，教室中那种异常吵嚷的烦人氛围却依旧无法消除。
……嘛，其实也没办法不是么……我并没有权利否定他们的生活态度与方式。说实话，如果能够像他们一样的话……这种什么都不想，只是傻乎乎的享受这段不可取代的时光的话，反倒是我所渴望的……
不过可惜，我嘴笨，并不会说话。
“天宫同学？不要睡觉了哟？快起来吃东西吧！”
……同时。也不会擅长应付会说话的人。
“……我没有吃的。”
“咦咦？！为什么？没有人帮你做饭吗？”
“……”
善意的话语，不知为何却让我的心中淤积着漆黑的情感……没有说话，我将双眼闭得更紧了一些。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又发出了开朗纯真的笑声。
“啊！来，天宫同学！”
闭紧双眼的我，感觉到自己的嘴角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触到了。惊讶使我下意识地睁开双眼……这什么……天妇罗？
轻轻抵在我的嘴角的，是个被一只充满女孩子气的叉子叉住的天妇罗……她难道不知道被油涂满肌肤的感觉是非常令人不快的么？
“来，天宫同学！啊——恩！”
……看来她是不知道。
“啊啊”是什么难道是刘墉的小说么我是加拿大雁么你没有常识么你是在玩梗么还是说你是在玩我……
班级里的气氛瞬间冻结了，片刻前喧闹不已的教室一片死寂，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动如惊雷……所有人都死死地，仿佛要用视线将我洞穿一般锁定我……准确的说是我与嘴边的炸虾。
什么啊……你们就这么饿么？
啧。
“我拒绝。”
————！！！！！！
拒绝的瞬间，明明身为杀人者的我，却感到一股恶寒……
……我没有想到，区区学生的杀意竟然能够达到如此地步……但是这个杀意到底是因何而起，又是从何而来，我完全无法理解……总之，就是如同将厚重窗帘全部拉上，笼罩着一般的，那种十分的令人不快，压抑到让人想要立刻远离这里的感觉。
……那么，最高效的，避免麻烦的方法，究竟是无视还是敷衍呢？
或许是我犹豫的时间太过长久，神宫寺举着的炸虾开始微微颤抖着……“既然累了就别举着了啊”……正当我想这么说出口时，班里围观的学生开始陆续爆发出义愤填膺的叫喊。
“喂，土包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干什么让神宫寺同学一直举着啊？”
“啧啧，真不是男人。”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啊恩’和间接接接接接接接接——！！？！”
“天宫你这混蛋如果不吃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不准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到底是要我吃还是不吃啊？
恩……分析一下现状吧。
强烈的视线。
浓烈的杀意。
厚实的人墙。
粘稠的怨气。
神宫寺微微颤抖，闪耀着夺目光彩的笑容带着一丝不安的可怜神色……
……无视，敷衍……还是后者吧……
高中生，不可小觑……应该说，不愧是世界最强的，拯救世界的职业么……
……嘛怎样都好了……跟我没关系。不管他们怎么闹腾，都跟我没关系。
……胃好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