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eli,eli
正午的阳光，有着独特的明亮。
这种表述十分奇怪，但我却觉得是最为贴切的。
明明同清晨的，上午的，是同一个太阳，却仿佛能将一切的阴影照亮一般……是因为太阳在正午走过头顶的缘故么……又好像不仅如此。
基本上，我是喜欢雨天的。并不是因为我是僵尸一遇到阳光就会干瘪什么的，我也不会变身成魔装少女……仅仅是讨厌太阳而已。
虽然傍晚的阳光除外就是了。但正午的阳光唯一的好处，就是在天台午睡的时候很暖和吧……就冬天来说。
从第二节课下课起，我就翘掉了无聊至极的课程，坐在校舍天台的老地方闭着眼打盹。或许是因为前几天刚刚下过一场小小的雪么？整个天台在我的眼中呈现出一种全新的姿态，让我有些不适，也有些莫名的不安。
……我无法像往常那样高效的进入睡眠。
说起来……前天在河堰与希尔德大闹了一番后，我就这么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后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
黝黑的青年和神宫寺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但这些也跟我没多大关系。我依旧躺在那片冰冷的河岸边。
总觉得是不大正确的节奏……一般来说昏迷过去的人都会有被谁救走，第二天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之类的展开才对吧？独自倒在外面又独自醒来什么的，真是可悲。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十分的适合我的吧。
身体受到的致命伤也在我昏迷期间，因被封印着的“那个”而痊愈了……唯一的安慰，只有回到公寓后，白神宫寺……神宫寺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呆在她的家中这点而已。
见到我之后反倒反过来担心起我来……真是让人说不出话。
从头到尾都昏迷着的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仅仅是以为自己偷了一天懒而已……对于原本想要带走她的人极会为何又放弃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马虎心态，稀里糊涂的放过了。
只是黑神宫寺……不对，应该叫林崎利亚来着？从那之后倒没有再见到她的身影……但这些也怎样都好。我反倒不想让她意识到什么再来找我……
布伦希尔德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样了……总之，我稀里糊涂地度过了双休日，稀里糊涂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着虚假的“日常”。
胡乱地甩了甩头，甩开思绪，我将意识从毫无意义的问题上移走，看着空旷的天台。
较前日柔和少许的风，使我略长的头发不住的搔弄着脸颊，有时卡在厚重眼镜中间，有种奇妙的搔痒。
因为失眠，我有些烦躁的从水箱下站起身，来到天台的护栏上坐下。
远处传来叶片间相互摩擦发出的“唦唦”声响。操场上上着体育课的学生充满朝气的吵闹声不请自来。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景象，仿佛，连前几天的骚乱都是梦境一般。
谁能证明这一切不是梦？或许，那只是一个拥有社交障碍的阴沉男生的一个妄想？或许，那个纯真圣洁的少女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正当我出神时，一阵强风吹来。视野的一隅，突然出现了几缕发丝。
我的神经不禁全部紧绷起来。能够做到完全不被我察觉而接近的，这种事连橘都做不到……到底是谁？
慌忙回过头去，一瞬间，我忘记了呼吸。
一瞬间，我看见了神。
强烈的风也无法使她动摇。静静地站在我左侧不远处的扶手上。寒冷的冬日，她却仅仅穿着一件单薄至极的白色连衣裙。洁白的长发几乎垂至裸露的脚踝，在风中寂静而华丽地舞动着。
……我自认是见过无数美丽的女性的。也自认自己不是那种会被相貌身体吸引的人……但是眼前的少女实在太过惊艳，就连橘那种出尘的美丽，在她的面前或许都会失去光芒。
那双诡异的灰色瞳孔甚至不存在一丝的“知性”。我无法移开视线。
甚至可以称作惨白的肌肤，她的神色并非神宫寺的那种圣洁，也不是橘的那种空灵……要说的话，很像祈的那种“透明”……但是，那是某种更加糟糕，让我觉得更加亲切的东西……
过分的美丽甚至使我产生了恐惧。我振作精神，保持着冷静，面无表情地向这名不速之客问道。
“……谁？”
“……”
她紧紧地盯住了我的双眸。仿佛射穿了我的灵魂的目光，让我僵在原地。
突然，那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甜美至极的笑容。
“嘿嘿……真的和传闻中一样呢。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和我一样的人呢。好高兴！”
“……”
她的笑容十分美丽，令人窒息……但是不知为何，我却能感觉到，这张笑脸其中，存在着决定性的残缺。
而后前一秒还是清纯甜美的神色，突然变得冷艳。
“哼……为什么不说话？还是说，这种语气你比较中意？”
……又是十分违和的神情……加上她之前的透明表情……简直是“十面相”。
带着疑问，我做着往常的扑克脸问道。
“……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似乎是为了迎合我的表情，她也回复了最初的，毫无感情的双眸。
“……不重要？”
“是的。不重要。”
如同神仙一般，不着痕迹地飘到我的面前。她的身材十分纤弱，正好比我矮一个头。
神秘的纯白双眸仿佛能将我吸入，在极近的距离下倒映着我的样子。
“重要的是，你是什么人。”
“……”
突然跳出来，说些什么啊，这个女人……？
……虽然想要这么抱怨，但是那种未知的亲切感，却使我无法轻视她的话。
“你不是，有想要知晓的东西吗？但是在那之前，你是什么人？”
“……我？”
“叶藏……你，究竟是谁？”
“……”
叶藏……为什么用《人间失格》主人公的名字称呼我？
……不懂她的意思。或许，我同那个无药可救的叶藏有点相似。但是，相似也只是相似而已。
那份“相似”，“宛如一度揉过的复写纸，无不同原来有着少许然而却是无可挽回的差异。”
我绝非叶藏，更不可能是太宰。我是，也只能是天宫月。
太宰，叶藏，甚至是片冈愁二，井上心叶……他们的悲哀，同时也是救赎。他们虽然也存在着无法理解的事物，但那恰恰是出于远超常人的敏感……对美与丑的异常感知。所以他们会畏惧，会渴望……会祈求。
但是，对于本身就无法感到悲伤的人，又有什么可悲的地方呢？
被人践踏，欺凌，被人伤害，都没有一丝半点的悲哀。毫无感情，整天嚷嚷着理性……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救赎的价值？
“真是狡猾。大义，理性，为了他人……其实总是在想着自己不是吗？在人们的心中，看到的这个世界中，到底用了多少的‘我’呢？”
“……”
太宰他们的求怜，恰恰是他们对于现实的决不妥协。一种要么完美无缺，要么完全毁灭的气魄。我没有那种气魄。
“……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主角，也不配做主角。
我只是，渴望平淡的生活，渴望一个传说中风景美丽的地方。
“你不明白呢。”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然而明明双方的对话完全没有成立，我却感到了一种其妙的共鸣，仿佛遇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理解者。
她的脸上却绽放着一丝无限接近无，却依旧明显的，接近于“宠溺”的笑容。也就在这时，我几乎失去理智，想要冲上去，勒断她般与她相拥。
“……不明白。”
“那么，我就给你一样好东西吧。当你走投无路时，就大声地呼出这句话吧。”
听到她若有所指的话语，我不由得一怔。突然，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神圣庄严的声音。
——eli,eli,lema sabachthani……eli,eli,lema sabachthani……
莫名的声音在耳边，在心中响起，仿佛什么人对我使用了心电感应。我惊骇地瞪大了双眼。
“……eli……eli？”
“是的。eli,eli。”
“……《圣经》……《求怜经》？”
“不。这是最适合你们，我们的——更加罕见，复杂，更加卑微，更加悲哀的，祈求，质问。”
“……”
质问……么？
怪异的感觉堵在了我的胸口。这句奇异的话语，让我产生了一种从灵魂深处喷发的渴望。
她十分明显的表现出了，觉察到了“我”的态度。
“……你到底，是谁？”
“我么？”
她再次飘然而起，跳到了扶手上，转过身。空无一物的脸上，露出了不属于女性不输于人类的，可怖的“空洞”。
“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唯一的同类，主人。而你，终将是，只能是我的伴侣，奴仆……你会成为我后宫的一员。”
……我好像听到了十分不得了的话……
不明所以的话回荡在天台中，宛如神谕。她再次向后方，楼的外侧一跳，接停滞在空中，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了这个空间。
在她消失后，从虚空中传来了动人的歌声。
不求永恒的既逝
但求 即逝的永恒
……也就在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个声音，的确是昨天我解开左眼的封印时，脑海中响起的人声。
“真的是……神？”
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世界虽然像神话那样存在着天使恶魔，但也并非全部和神话里描述的一般。
我呆呆地望向她消失的方向。无数的东西堆积在心中，无法释怀。过于突然，莫名的一切过于梦幻。只有耳边萦绕着的希伯来语证明着，这一切并非幻觉。
“eli,eli……”
我念叨着诡异而奇妙的咒文。咒文陌生而熟悉，熟悉而陌生。如同刚才那名神秘的少女。
……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但不可思议的，我却好像见过她。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但不可思议的，我却知道她是谁。
啧，最近莫名其妙出现的自来熟好像出奇的多……
就在我对着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出神时，我的视野归于一片温柔的黑暗。不松不紧的勒在眼镜与侧脸上的触感，是毛线特有的瘙痒。
“猜猜我是——谁？”
甜美而纯真的笑声从后方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浓郁的百合花香。
正在发呆的我，被脸上软绵绵的东西套住，并向后拽去，一如几天前在天台上上演的奇怪闹剧。
稍稍后退了一步站稳脚跟，将蒙在脸上的围巾扯下并回过头去。神宫寺正两手拽着她围巾的两端，套在我的脖子上拉扯着。
她将我向她的方向拽去，露出一如既往的明媚笑容。无论是弯弯闭上的双眼还是大大张开的樱唇，都绽放着光芒。
“……下课了？”
“是的。午休已经开始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见天宫同……学的……”
“……是么。”
看来对于这种语气我也渐渐习惯了……虽然还是有些烦躁。
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再侧过脸去，不再理会她。原本期待着它能够觉得无趣自己回去，没想到她却抱住了我的手臂，接着又像受惊的兔子一抖松开，颤巍巍地攥住我的袖口。
“……做什么？”
“不，不是，那、那个……讨厌……吗……？”
“……”
不，那啥，讨厌什么的，不是那种事吧？而且你用这种湿润的向上看的不安眼神……
啧。
“……你这家伙，小心被骗。谁都能抱？”
这么单纯，毫无防备，还总是做出招人误会的举动，不会被伤害才奇怪。
“不，不会的！我只会对天宫同学做……这种事……”
看着低着头的她，脸上反常的红晕，我拼死压下心中的波澜，看着远处的校舍，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答应给她的“答复”，到头来黑是没有兑现。
猜测着她是否为了那件事而来……我将大脑清空，用着平日冷淡的口吻对她说道。
“神宫寺……你不要喜欢我。”
“啊……”
我没有去看她的表情，嘴巴仿佛不再受我的控制，自顾自地动了起来。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缺陷品。我的一切常识，现有的‘感性’……全都源于过去的残骸。”
为什么……
“……我失去了‘感情’，是一个只有理性的，怪物……如你所见，我几乎无法拥有表情，甚至连语气都没有起伏。我不可能喜欢上谁。就算你此刻在这里吻了我，或许表面上会有些惊讶，心里最多也只会产生‘被吻了’……这种程度的感想罢了。”
为什么，我要对她说这些呢……
“我没有所谓的‘恋爱感情’。所以，我不可能喜欢谁。”
为什么，我要对毫无关系的她，说出我的缺陷呢？
“我没有喜欢别人，被人喜欢的资格。我最讨厌的就是自己。不爱自己的人没资格爱别人，不爱别人的人，没有资格被别人爱……况且，我吸引你的，这张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脸，是假——”
我的话说到一半，头突然被她强硬的扯了过来。
她飞红了脸颊，我瞪大了双眼。
……在围巾的包围中……刚刚……确实……她蜻蜓点水般，小鸡啄米般，啄了我的唇……
那个神宫寺……竟然？
话说……我被吻了？不，不不……冷静，冷静。洛月轩……不，天宫月……冷静……理性！她不是她你是理性的怪物！不要被虚假的感情动摇！理性！
她的脸仿佛要滴出血，低着头。
“……”
“……”
我无法很好的整理现状。她依旧扯着套住我的围巾。
片刻后，在白色围巾的包裹中，她的双手，突然扯住了我的脸颊。
“……？”
不知何时，虽然保持着红透的双颊，她已经恢复了常态。微微赌气地嘟起嘴，娇嫩的双手左右拉扯着我的腮帮，我的脸被拉出可笑的形状。我有些傻眼地向她问道。
“……以盖干嘛？”
她轻巧的放开了我的脸，再次露出明媚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歪过头笑道。
“什么嘛，不是真的脸嘛。真的脸不就是真的脸吗？”
“——？！”
“不懂恋爱什么的，其实我也是，大家都是一样的哟？虽然天宫同学的痛苦我可能有些明白……但是，这也是一种缘分不是吗？”
因为，我与天宫同学，相遇了啊！这么笑着的少女，彻底地，将我的防御击溃。
“相遇……么？”
“嗯嗯！我想，既然我与天宫同学相遇了，就是一种缘分！我想要好好珍惜！明明好不容易遇到了，却又放弃……那样实在是，太悲伤了。”
……这个孩子……
“而且，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的是脸哦！只是比喻啦比喻！天宫同学就是天宫同学嘛。我的头脑不是很好，你刚刚说的那些我并不是很懂……但是，过去的感情，就是感情不是吗？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呢？现在的东西，不都是过去的变来的吗？”
“……”
“而、而且……似、似乎不仅仅是，‘只有那种程度的感想’……呢……”
这、这孩子在说什么啊……不会是在为刚刚我说的赌气吧……
嘛，但是……
近乎圣洁的单纯，竟能够带来这么大的力量么……我想，这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吧？真正拥有大智慧的人，他们反而非常简单……在她的面前，我的烦恼，卑怯，恐惧，缺陷，一切都变得像个笑话。
我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但心中的感觉却并没有那么糟。
我想，或许所谓的纯真的圣洁，便是这种能够以自己的自私与无心，影响他人，并通过救赎自己来救赎他人的人吧……
然而，这样的只能算作特例。不可能期待世上所有的纯真之人都能够如此。这是一种天赋……或者说，“天才”吧……其中的本质，与可行的途径，还需要人们去探索。就像阳德所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但是说到底也是听者自己的问题。纯真是一张白纸，世界在弄脏他们，他们也只是被动地表达这些色彩罢了。
或许人们歌颂的感情……便是这样的么？我无法知晓。说到底，这个命题太过巨大，区区一个只活了十八年的熊孩子不可能得出结论。我想知道，我想，这样就够了。
我将脖子上的围巾拿下，随手盖在她的头上。神宫寺发出了慌张的可爱叫声。
离开栅栏，走过她的身边，我站住，背对着她说道。
“还真是……麻烦的家伙……这样的性格，究竟是好是坏……”
“咦、咦？什么什么？”
“不……没什么。”
说完，我向着升降口走去。
“告白……我会考虑。但是……现在的确没有那种情感。当我知道了什么是‘恋爱’后，我会给你答案。”
“恩、恩……”
身后传来的轻不可闻的羞怯声，我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复杂的沉重情感。然而正当我犹豫着之后该怎么面对她时，她突然冲上来，来到我的旁边，和我并排走着。
“……做什么？”
“天宫同学，要去哪里呢？”
“……姑且……回教室……”
“啊啊！太好了呢，正好我也有些饿了，一起吃午饭吧！”
“……”
啊啊，也是。虽然一扯上有关那些事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恋爱中的少女，但同时，她也还是那个天真纯洁的神宫寺麻里亚。
自然的待她就好……这样或许也是你所说的“优雅”吧？宁音。
但是……我依旧确信着。我总有一天，会真正的，杀掉这名美丽的少女。
走在通往教室的路上，她不停地对我笑着，诉说着班级里的趣事。不知不觉中，我的神经似乎也渐渐的松弛了下来。
突然间，我想起了刚才的那句希伯来语。
eli,eli,lema sabachthani.
我不知道想起这些的原因。但仿佛回忆从脑海中跳出，我记起这句是旧约，马太福音中的一句……意思大概是——
——“主啊，我的主，为何弃我而去。”
……和求怜十分相像的一句话，但是其中的情感似乎更为复杂……我莫名的，对这句话感到熟悉，紧接着是莫名的厌恶与恐惧……
我本能的发觉，我绝对不能喊出这句话。尽管它同蜂蜜一般甘甜。
“天宫同学？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我看了看这名圣洁的少女。没事的……我这么对自己说道。
只要有她在，我总有一天会知晓……并看到人性，感情的极致……到达那传说中美丽风景的地方。
“……谢谢。”
“……咦？”
十分小声的对她到了谢，我不再说话。就在她的吵闹与我的走神中，已经来到了我所在的班级，二年二班的教室前。
正想着在包里拿出钱包去点买面包，突然发现，门后的教室中传出了十分混乱的骚动……
其中传出的气息十分的混杂，我无从感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量的学生堵在门口，向我们的教室中打望着……令人毛骨悚然。
“咦？我们的班级……怎么了呢？”
神宫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些困惑地歪起头。
认定自己是无人注意的透明人，我沉默着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旁若无人地向教室的门口走去。但事实是，察觉到了我，学生们自动的分开，让出了一条路……
什么啊，这样很诡异啊而且请你们不要再行这种轻蔑的注目礼了好吗？
穿过人群来到教室……这搞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要把我的座位一层又一层的围住？
“喂！天空来了！”
“天宫啦，天宫。”
“哎呀怎样都好！我们让开吧。”
……不，并不是怎样都好吧……真是有够悲伤的。
看到我走近，人群自动的让开一条道。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跟我大概也没什么关系……买面包。
然而，当我看清他们让开的我的座位，究竟发生了什么后，我吓得连眼镜都差点跌下来。
黑神宫寺……不对，林崎利亚……正字面意义上的，跪在我的桌面上。
……那凛然的表情带着类似屈辱，不甘，犹豫，害羞……之类的复杂情感。我无法将之付诸于言语，混乱与烦躁占据了我的心神。
四周的人海一言不发地盯着我们。
“……你……”
我有些畏惧的开口，想要打破这个诡异的氛围。但在我刚开口，她似乎做好了什么重大的决意一般，十分有气势地，在我的桌子上……做出了土下座。
“请、请你做我的师父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同样是沉默，为什么此刻比刚才要沉闷数百倍？
过于沉重的气氛让我无法走神，正想着必须做些什么，周围爆发出了连绵不绝的惊叫声。
“听、听见了吗？！和神宫寺大人一模一样的冷艳美少女请那个土包子当她的师父了！”
“……天、天宫这家伙有什么可以教别人的？”
“房？！难、难道是房中术？！”
“房中术？！”
“大江户四十八手？！”
“呜哇，真是变态，人渣呢。”
“他不是在玩弄神宫寺大人吗？！现在又有一个？！他想玩‘哔——’吗？！”
……大和民族果然是想象力爆棚的民族呢……真是烦人。
“你谁？别踩我桌子——”
“小、小女子不才……多，多多多多指教！”
听人说话！不要用三只手指按在地上桌面上跪拜啊！这个梗已经不流行了！
求婚了！他求婚了……！这样的呼喊响彻天际。我看见被吸引过来维持秩序的谢顶教师在人墙面前无比卑微……人类真是脆弱。
“天、天宫同学……这是……？”
啊啊……更加混乱的要素出现了……
“……神宫寺……你先回避……很麻烦……”
“喂，你这家伙，这算什么啊？超烦人的啊！”
钻子头你出来凑什么热闹……你不是很久没来找茬了么？
“师父……小女子不才……”
“天宫同学……”
“喂，你倒是讲清楚啊！这个女人跟你什么关系啊？她是谁啊？”
“……”
“那、那是，修罗场？！”
“修罗场？修罗场！”
……修罗场？哪个次元有这么这么拙劣的修罗场啊？！基本上全都不认识好么？！
“噫——！区区一个天宫！区区一个土包子！”
“混乱……调教……性取向……‘哔——’……踩‘哔——’……‘哔——’塞‘哔——哔——’灌‘哔——’……”
“真是该死！连脸都看不见的家伙！该死！”
“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杀了……”
“师、师傅……”
“天宫同学……”
“你倒是说话……”
“师傅……”
“天宫同学……”
“喂……”
……………………
天气，真不错呢……如果变成云的话一定……很不错吧……
……希尔德说的不错……果然还是打打杀杀之类的要来得轻松呢……
一瞬间，我露出了顿悟的神色。但再次被莫名其妙的喧闹打断。我傻眼地看着这些家伙……要不要从这四楼的窗户跳出去呢……
……
几天后，学校里广为流传着，“二年二班天宫月在家里一边和两个双胞胎美少女玩‘哔——哔——哔——’教她们大江户四十八手一边将自己束缚起来请神咬院真莎虐待他玩这种PLAY”的传闻。
……果然，纯真什么的还是给我滚得远远的吧……感情什么的怎样都好只有绝对的理性才是获得真理的唯一出路……
……总而言之熊孩子们，你们好自为之吧……
